协议和那份冰冷的清单从颤抖的手中滑落，散落在光洁的会议桌上。苏晴没有去捡，只是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冰冷，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连灵魂都在战栗。
恐慌，前所未有的恐慌，像无数只冰冷的触手，从心底最深处疯狂地钻出来，紧紧缠绕住她的心脏，勒得她无法呼吸。失去婚姻，失去家庭，现在连做母亲的资格也要被剥夺了吗？
不行！不能这样！
一种近乎本能的、绝望的挣扎欲望猛地攫住了她。她必须做点什么，必须让他知道她知道错了，必须求他再给她一次机会，为了念念，无论如何也要争取！
她像是溺水的人拼命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手忙脚乱地抓起自己的包，颤抖着从里面翻出那个几乎被她遗忘的备用手机——那个之前侥幸加了林辰小号的旧手机。
开机，登录微信。那个熟悉的风景头像静静地躺在列表里。
她点开对话框，手指因为极致的恐慌和急切而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打字频频出错，又仓促地删除重来。
“辰哥，是我，苏晴。”开头依旧是卑微的自我 identification。
“协议我收到了……还有那个清单……”她写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滴落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字迹，“我看到了，我都看到了……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那样，我不该跟高明走那么近，我不该一次次忽略你和念念，我不该没有边界感……”
她语无伦次，反复复复地忏悔着，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用最卑微的语气乞求着。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信任没了很难补回来……但我求你，看在念念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就一次！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还能陪着念念长大……我以后一定改，我一定断得干干净净，我只求你别不让我见孩子……求求你了辰哥……”
大段大段的文字，夹杂着错别字和泪痕，充满了绝望的哀鸣和近乎崩溃的乞求，被她一股脑地发送了过去。
点击发送的那一刻，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手机从汗湿的手中滑落，掉在桌面上。她整个人虚脱般靠在椅背上，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地喘着气，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那只手机屏幕，仿佛那是连接她与最后希望的唯一通道。
发送成功了。
绿色的对话框显示在她的信息下方。
他看到了吗？ 他会不会正在看？ 他看到这样卑微哀求的她，会有一点点动容吗？ 会吗？
希望和恐惧两种情绪疯狂地交织、撕扯着她的神经。她一把抓回手机，紧紧攥在手心，指甲几乎要嵌进屏幕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对话框，期待着下一秒就会出现“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或者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回复符号。
时间，在死寂的等待中被无限拉长。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她又立刻点亮。如此反复，像是一种徒劳的仪式。
窗外的天色彻底黑透了，办公室的同事早己下班离开，周围陷入一片寂静。只有会议室的灯还惨白地亮着，照着她苍白失神的脸。
没有“对方正在输入…”。 没有新消息提示音。 什么都没有。
那个绿色的对话框下面，是一片空白死寂的沉默。她的那些泣血的忏悔、卑微的乞求，如同石沉大海，没有激起一丝一毫的回响。
她盯着那一片空白，等了一整夜。从华灯初上到夜深人静，再到窗外天际泛起一丝灰蒙蒙的亮光。
手机屏幕的光亮一次次熄灭，又一次次被她固执地点亮，映着她越来越苍白、越来越绝望的脸庞。
首到晨曦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几道冰冷的光束，她依旧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眼睛布满血丝，干涩得流不出一滴眼泪。
第一次，她如此清晰地、真切地尝到了，什么叫“彻底被放弃”的滋味。
原来，比争吵和指责更伤人的，是彻底的无视和沉默。
他连一个字，都吝啬给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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