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城市喧嚣褪去，只剩下孤独的霓虹在窗外无声闪烁。苏晴蜷缩在客厅冰凉的沙发上，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暗像厚重的绒布包裹着她，却无法给她带来丝毫安全感。
明天就要开庭了。
这个认知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刃，随时可能落下，斩断她与过去、与女儿最后那点微弱的联系。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她早己千疮百孔的心理防线，让她根本无法阖眼。
一闭上眼，就是超市里念念那双惊恐畏惧的眼睛，就是林辰冰冷决绝的警告，就是律师那句“必输的结局”，就是证据交换时那些白纸黑字和刺目的照片……它们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紧紧缠绕，越收越紧，几乎要勒断她的呼吸。
她翻来覆去，沙发皮革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在这死寂的夜里被无限放大。每一分每一秒都变成了煎熬。悔恨、不甘、恐惧、绝望……种种情绪像沸腾的岩浆，在她胸腔里翻滚灼烧，找不到出口。
她抓起手机，屏幕冰冷的光照亮她惨白憔悴、布满泪痕的脸。她点开那个依旧没有回应的对话框，上一次发出的哀求石沉大海。指尖颤抖着，悬在屏幕上方，久久无法落下。
还能说什么呢？
道歉早己苍白无力。辩解更是可笑至极。她还有什么资格去祈求原谅？
可是，那是念念啊……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在这世上最深的牵绊。她无法想象以后只能隔着冰冷的协议条款，在别人监督下才能见女儿一面，甚至……连这都可能失去。
巨大的恐慌最终压垮了一切。她像是濒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虚无的稻草，开始疯狂地敲击屏幕，泪水模糊了视线，让字迹都变得扭曲。
“辰哥，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知道我错得离谱，伤你太深，我不求你原谅，我真的不敢求了……”
“我不争了，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求你，求你看在曾经的情分上，看在我毕竟是念念亲生母亲的份上，离婚后……让我能多看看她，行吗？”
“别把她完全从我身边带走……求你了……我会用我以后的一辈子去弥补她，用我的一切去爱她，我只要还能偶尔见见她，知道她过得好就行……”
“辰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长长的信息，语无伦次，充满了绝望的哀鸣和卑微的乞求。每一个字都浸透着泪水和不甘。她反复看了几遍，心脏抽痛着，最终一狠心，按下了发送键。
信息显示发送成功。
然后，世界重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苏晴死死地盯着屏幕，眼睛酸涩得发疼，仿佛要将那块冰冷的玻璃看穿。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屏幕暗了下去，又被她按亮，反反复复，没有任何新的消息提示。
那小小的对话框，仿佛一个无尽的、黑暗的深渊，吞噬了她所有的希望和最后一点尊严。
窗外，天际开始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灰白，黎明正在强行驱赶黑夜。
她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像一尊正在风化的石雕，眼睁睁看着窗外的光线一点点变强，照亮她空洞无神的眼睛和满脸冰凉的泪痕。
没有回复。
依旧没有回复。
他连一个字，都不屑再给她了。
彻底的绝望，如同最后的判决，在她看到天光的那一刻，轰然降临，将她最后一点支撑也彻底压垮。心里只剩下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荒芜。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林辰轻轻合上了念念房间的门。
女儿熟睡的小脸还带着甜甜的笑意，怀里抱着他刚才讲故事时用的绘本，呼吸均匀而绵长。他站在门口，静静地看了许久，目光温柔而坚定。
他在心里默念：“念念，别怕，爸爸一定会保护好你，给你一个最好最安稳的家。”
回到书房，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明天开庭需要的所有材料：律师整理好的证据清单、答辩提纲、还有念念的出生证明和日常抚养记录。他仔细地最后检查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他的心情异常平静，没有紧张，没有激动，甚至没有太多类似复仇的。
有的，只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坦然和一种卸下沉重包袱的释然。
那段充满欺骗、背叛和痛苦的婚姻，早己在他心里死去多时。明天的开庭，不过是为它举行一个正式的葬礼，然后彻底埋藏。
他不是不难过，毕竟曾真心付出过十年光阴。但更多的，是一种早己接受现实后的麻木和疲惫。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尽快结束这一切，斩断所有不必要的纠缠和麻烦，让他和女儿能真正开始新的、平静的生活。
他关上台灯，书房陷入黑暗。他走到窗边，看着远处渐渐苏醒的城市轮廓，目光沉静而悠远。
天，很快就要亮了。
一场官司，即将为过往划上句点。而他，己经做好了全部准备，走向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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