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槌落下，宣布休庭。那一声脆响仿佛解除了某种魔咒，凝固的空气开始流动，旁听席上响起窸窸窣窣的起身声和压抑的议论声。
苏晴却依旧在原地，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眼泪不受控制地流淌，在她早己狼狈不堪的脸上冲出新的痕迹。两名女法警上前，还算客气地将她搀扶起来，安置在被告席的椅子上。
她浑浑噩噩地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只想把自己缩进一个没有人能看见的角落。
然而，难堪并未结束，反而以更私密、更尖锐的方式袭来。
苏晴的父母几乎是踉跄着冲过来的。苏母的脸色灰败，嘴唇哆嗦着，看着女儿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滔天的愤怒和羞耻。她一把抓住苏晴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声音因为极力压抑而变得尖利嘶哑：
“晴晴！你……你看看你做的这些好事！那些照片！那些话！你……你怎么能这么不知羞耻啊！我们苏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我跟你爸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
苏父站在一旁，胸膛剧烈起伏，气得脸色铁青，手指颤抖地指着她，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孽障！真是孽障！我们从小是怎么教你的？你就是这么做人老婆、做人妈的？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只是重重地跺了一下脚，扭过头去，不忍再看。那眼神里的失望和耻辱，像烧红的烙铁，烫得苏晴体无完肤。
周围的目光或明或暗地聚焦在这小小的一隅，那些窃窃私语声仿佛放大了无数倍，钻入她的耳朵，议论着她的不堪，评价着她的放荡。她恨不得地上立刻裂开一条缝让她钻进去。
这时，李婷也挤了过来。她没有像苏父苏母那样激动指责，只是看着苏晴，重重地、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惋惜，也有一丝早知今日的了然。
“晴晴，现在……你总该彻底醒醒了吧？”李婷的声音很低，却像锤子一样敲在苏晴心上，“走到今天这一步，谁也怪不了，只能怪你自己当初糊涂。”
连最好的朋友，都说出了这样的话。
苏晴再也承受不住，猛地用手死死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压抑不住的、绝望的呜咽声。无地自容西个字，从未像此刻这般具象而残酷。她不仅输掉了官司，更输掉了所有亲人的信任和尊严，被彻底钉在了耻辱柱上。
与法庭内苏晴水深火热的境地截然不同，林辰率先走出了法院大门。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这场官司，他虽然是胜利者，作者“俺不吃豆腐”推荐阅读《被竹马亲了一下，老婆立马成前妻》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但整个过程无异于将过去十年感情中最不堪、最丑陋的部分血淋淋地剖开公之于众，心里并没有多少快意，反而涌上一股沉重的、难以言说的倦怠。
十年。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最终却以这样不堪的方式收场，变成冷冰冰的证据和互相攻讦的台词。想想，确实有些不值。
他正站在台阶上微微出神，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林总？”
林辰转头，看见温冉不知何时站在了几步远的地方，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像是刚从外面办事回来。她的目光落在他难掩疲惫的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但没有过多探询。
“刚结束？”温冉走上前，很自然地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递给他，“看起来挺累的。喝点水吧。”
她的出现和举动都自然无比，仿佛只是同事间最寻常的偶遇和关心。林辰微微一愣，还是接过了那瓶水，瓶身冰凉的温度透过掌心，让他混沌的思绪清晰了些许。
“谢谢。”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冰水划过喉咙，稍稍驱散了那点沉闷。他看着眼前车来车往的街道，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流露出一丝极少见的、真实的脆弱。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谈不上笑容的弧度，声音有些低哑：
“是啊，刚结束。就是突然觉得……挺没意思的。十年感情，最后弄得像仇人一样，在法庭上撕扯得这么难看……有点不值。”
他没有详说庭审细节，温冉也丝毫没有追问的意思。她只是安静地听着，然后目光温和地看着他，语气平静而坚定：“既然己经过去了，就别再多想了。往前看吧。”
她顿了顿，声音更柔了一些，点出了他最核心的牵挂：“无论如何，孩子还在家里等你呢。念念肯定更希望看到一个开心一点的爸爸，对吧？”
这句话像一阵温和的风，轻轻吹散了他心头的些许阴霾。
是啊，无论过往如何不堪，如何不值，他还有念念。为了女儿，他也必须尽快从这些负面情绪里走出来。
他再次看向温冉，眼神里的疲惫依旧，却多了几分清明和感激：“说得对。谢谢你了。”
温冉微微一笑，笑容清淡却让人舒适：“不客气。那我先回公司送文件了。”
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步伐轻快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恰到好处地给予了关心，又保持了舒适的距离。
林辰握着那瓶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法院门口的人流中，又回头看了一眼庄严肃穆的法院大门，里面还在进行着与他无关的休庭程序。
他深吸一口气，将心中那点复杂的唏嘘压了下去，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是的，该往前看了。
为了念念，也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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