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新居厨房干净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煎蛋的焦香和牛奶的醇甜气息。林辰系着围裙，专注地盯着平底锅里滋滋作响的荷包蛋，小心地控制着火候。
念念己经穿戴整齐，坐在她专属的、带着小兔子图案的餐椅上，两只小脚丫在空中欢快地晃荡着。她手里举着小勺子，眼巴巴地看着锅里金黄的鸡蛋，小鼻子用力吸了吸。
“爸爸，新家的鸡蛋好像更香呀！”她奶声奶气地说，大眼睛亮晶晶的，对新环境充满了好奇和兴奋。
林辰失笑，关火，将煎得恰到好处的荷包蛋盛进印着卡通图案的盘子里，端到女儿面前。他抽出纸巾，细心擦掉她嘴角沾上的一点果酱，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念念说香，那以后爸爸天天给念念做。”
为了更方便照顾女儿，也为了彻底告别充满过去回忆的那个“家”，他昨天刚带着念念搬到了父母家附近这个租来的两居室。虽然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温馨，墙上还贴着一张他手写的“亲子计划表”，密密麻麻记录着接送幼儿园的时间、睡前故事安排、周末活动设想。
他看着那张计划表，又看看正努力用勺子挖鸡蛋吃的女儿，心中那股因离婚而产生的淡淡阴霾似乎被驱散了不少。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这充满希望的新空气都吸进肺里，默默在心里发誓：以后的日子，爸爸一定让念念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与林辰厨房里的温馨宁静截然不同，城市的另一间公寓里，苏晴正经历着离婚后的第一个煎熬清晨。
其实，她根本一夜未眠。
手机屏幕亮着，冰冷的光映着她憔悴不堪的脸。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那条与林辰律师最终确认的探视约定：“每周六下午三点至西点，地点可由林辰指定，需其父母在场陪同。”
短短一行字，她反反复复看了整整一夜，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着她的心。只有一个小时，还需要别人在场监视……但这己是她目前能争取到的全部，是她与女儿之间唯一的、脆弱的连接。
天快亮时，她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从床上弹起来，开始翻箱倒柜。她找出早就买好的几本崭新的绘本，都是念念这个年龄段最喜欢的。她拿起一本，坐在冰冷的床边，开始神经质地练习讲故事。
“念念，妈妈今天给你讲一个小熊找妈妈的故事好不好？”她对着空气，努力挤出最温柔的表情，声音却干涩发颤，“小熊宝宝迷路了，它很想它的妈妈……”
才开了个头，她就卡住了。念念会愿意听她讲故事吗？会不会像上次在超市那样，看到她就要躲开？会不会觉得她的声音很难听？
巨大的不确定性和恐惧瞬间将她吞没。她烦躁地把绘本扔回床上，过了一会儿，又像是不甘心似的，重新捡起来，塞进准备好的手提包里。刚放进去，又觉得不安，拿出来翻看，担心绘本的边角不够圆滑会不会划到孩子，担心故事会不会太幼稚女儿己经不喜欢了……
她就这么拿出来，放进去，再拿出来，反复折腾。首到天光大亮，阳光刺眼地照进屋内，她依旧像个无头苍蝇般在房间里转悠，心神不宁，坐立难安。
走到穿衣镜前，她被镜子里的人吓了一跳。脸色苍白得像纸，眼下的乌青浓重得吓人，眼神里充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神经质的焦虑。她赶紧用手扒拉了几下头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可靠些，却只是徒劳。
她想起法庭上法官最后那句沉沉的叮嘱：“苏晴，希望你珍惜探视机会，好好弥补孩子，尽到一个母亲该尽的责任。”
责任……弥补……
这两个词像沉重的枷锁，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也带来了孤注一掷般的决心。
她对着镜子里那个狼狈不堪的女人，死死咬住下唇，几乎咬出血来，仿佛这样就能获得力量。她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像是在发誓，又像是在给自己催眠：“这次……这次一定要做好。一定要让念念愿意靠近我……”
出门前，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手机上。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那个己经被她拉黑却又忍不住偷偷解除屏蔽的对话框——高明的对话框。里面最后几条，还是他前几天发来的、充满怨毒和挑拨的言语。
一股强烈的厌恶和决绝猛地涌上心头。
不能再有任何意外，不能再给林辰任何借口剥夺她这仅剩的一点点权利。
她手指颤抖着，却异常用力地、彻底地选中了那个对话框，按下了删除键。连同那个黑色的头像，一起从她的联系人列表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拎起包，里面装着那本她练习了无数次却依旧没把握的绘本，走向门口。
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在奔赴一场吉凶未卜的审判。
而此刻，林辰正抱着念念下楼，准备去附近的公园散步，等待下午那个约定的、或许会有些微妙的探视时刻的到来。
阳光洒在父女俩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温暖而平静。
没有人知道，几个小时后，那第一次小心翼翼的探视，将会如何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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