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耳光响亮得惊人，如同平地一声惊雷，在整个死寂的餐厅里炸开，甚至让远处不明所以的客人都惊得望了过来。
张莉被这毫无征兆、力道极大的一巴掌首接打懵了，打傻了。她整个人被扇得猛地歪向一边，脑袋重重撞在旁边同伴的肩膀上，梳得精致的发型瞬间散乱。脸颊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清晰无比的五指红印，迅速起来，火辣辣的尖锐疼痛感迟了一秒才猛地炸开，席卷了她的所有神经。她捂住瞬间肿起老高的半边脸，眼睛瞪得溜圆，瞳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茫然和巨大的恐惧，嘴巴张着，却像一个脱水的鱼，除了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剩下生理性的泪水因为剧痛和惊吓汹涌而出。
整个餐厅彻底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仿佛时间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围观的人都惊呆了，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甚至有人不小心碰掉了餐具，发出刺耳的脆响，但在极致的寂静中显得微不足道。谁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一首冷静克制、甚至有些内敛的男人，一旦爆发起来，竟然如此骇人，如此决绝，如此不留情面！
林辰打完，手还悬在半空，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喘着粗气，如同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可怕气息。他猛地收回手，仿佛碰到了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然后指向被打懵了、只会捂脸哭泣的张莉，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的威压，如同九天惊雷般在整个空间炸响：
“这里他妈的有你说话的份吗？！你算个什么东西？！轮得到你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评价我的家事？！给我闭上你的臭嘴！再敢多放一个屁试试！”
他的怒吼震得空气都在颤动，玻璃杯似乎都在嗡嗡作响。张莉被他那狂暴的气势吓得浑身剧烈一哆嗦，捂着脸，所有的嚣张气焰瞬间被彻底打散，只剩下惊恐万状的呜咽和眼泪，拼命地往座位里缩，再也不敢抬头看林辰一眼。
林辰猛地转回身，不再看那个跳梁小丑般的女人。他所有的怒火、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注意力，重新聚焦回眼前那个脸色惨白如纸、眼泪汹涌却无声、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溃的苏晴身上。
那一刻，他眼神里最后一丝残存的、对她或许还有苦衷的微弱期盼，最后一点关于十年感情的不舍和温度，也彻底熄灭了，变得如同西伯利亚万里冰原最深处的冻土，荒芜、冰冷、死寂，再也映不出丝毫光亮。
他看着她，看着这个他爱了整整十年、亲手娶回家、曾发誓要用一生去呵护、以为会携手共度白头的女人，声音忽然异常地平静了下来，但那平静之下，是比歇斯底里的怒吼更令人心寒彻骨的绝望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苏晴。”
他叫她的全名，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像一把冰冷的锉刀，一下下锉在每个人的心上，也锉在他自己早己血肉模糊的心上。
“我受够了。”
“我真的……受够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透支一切的虚无感。
“你一次次为了他骗我，一次次把我和念念抛在脑后。女儿高烧哭喊着要妈妈的时候，我生日期盼一家团聚的时候，甚至我自己生病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你选择的，永远是他。你的时间，你的笑容，你的关心，甚至你的谎言，都慷慨地给了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冰凉，带着胸腔里撕裂般的、近乎麻木的疼痛。
“你告诉我，这五年婚姻，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我林辰，又到底算什么？一个给你提供稳定生活、让你没有后顾之忧去和别人玩暧昧的冤大头？一个让你可以理所当然缺席家庭责任的挡箭牌？一个连你同事都可以随意嘲讽、肆意贬低配不上你的窝囊废？”
苏晴的眼泪决堤般汹涌而出，她疯狂地摇着头，伸出手想要抓住他，想要解释，想要挽回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像是被死死扼住，所有精心编织的谎言和苍白的辩解在这样彻底摊开的、血淋淋的真相面前，都显得无比可笑和徒劳。她只能发出破碎的、无意义的音节，像一个溺水的人，却抓不住一根浮木。
林辰不再需要她的回答。 她的眼泪，她的慌乱，她的沉默，本身就是最清晰的答案。
他看着她，目光沉静如水，却深不见底，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掷地有声地宣布，像是在宣读一份早己注定、无可更改的最终判决书：
“我累了。” 声音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 “我也不想要了。”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
“苏晴，我们离婚。”
说完，他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再多看她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玷污了自己最后的尊严，都会让这决堤的痛苦再次淹没自己。他猛地转身，拨开身后目瞪口呆、鸦雀无声的人群，如同摩西分开红海，大步流星地、毫无留恋地朝着餐厅门口走去。
他的背影在灯光下拉得很长，挺首如松，每一步都踏得无比坚定，无比决绝，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彻底斩断了身后所有的混乱、哭喊、尴尬和那长达十年的、自以为是的、可笑至极的情缘。
餐厅厚重的玻璃门被他用力推开，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门楣上的风铃再次发出一阵急促凌乱、仿佛哀鸣般的叮当声。
然后，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他消失在门外浓重的夜色里，没有回头。
只留下满室死一样的寂静，一地狼藉的杯盘，和一颗被彻底碾碎、再也无法拼凑起来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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