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空调出风口细微的嗡鸣，以及偶尔从窗外传来的、被距离模糊了的城市噪音。苏晴蜷缩在沙发角落，身上胡乱盖着一条薄毯，眼睛红肿干涩，己经流不出眼泪。
高明那令人作呕的“告白”和林辰冰冷决绝的“法庭见”，像两把交替挥舞的钝刀，反复切割着她的神经。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洞和疲惫，仿佛整个灵魂都被抽干了，只剩下一个麻木的躯壳，漂浮在绝望的死海上。
手机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大多是同事或一些不甚相熟的朋友发来的无关紧要的消息，间或夹杂着高明几条试图解释和挽回的信息，她看都没看就首接划掉，胃里一阵翻搅。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就这样腐烂在沙发上时，一阵急促又带着点不容置疑意味的门铃声猛地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苏晴浑身一颤，像是受惊的兔子，猛地抬起头，警惕地望向门口。会是谁？林辰？不，绝不可能。高明？她绝不想再见他。律师？难道……
门铃持续不断地响着，带着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拗。
她挣扎着爬起来，拖着虚软的步子挪到门口，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看清门外的人时，她愣住了，随即一股更加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是羞愧，是委屈，也是害怕。
门外站着的是她的父母。父亲苏建国眉头紧锁，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怒其不争，母亲赵玉兰则是一脸焦灼和担忧，手里还拎着一个保温桶。
苏晴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和褶皱的衣襟，才慢吞吞地打开了门。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门一开，赵玉兰就急切地挤了进来，目光迅速在女儿苍白憔悴的脸上和乱糟糟的客厅里扫过，心疼地哎呦了一声：“晴晴，你这……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苏建国跟在后头进来，反手关上门，脸色阴沉，目光如炬地盯着一身狼狈的女儿，连鞋都没换，就首接开了口，声音沉得像闷雷：“我们怎么来了？我们再不来，你是不是要把这个家彻底作没了？！”
他的话像鞭子一样抽过来，苏晴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肩膀，垂下眼不敢看父亲。
赵玉兰赶紧拉了一下丈夫的胳膊，打圆场道：“老苏，你少说两句！没看女儿都这样了吗？”她把手里的保温桶放在桌上，拉着苏晴到沙发坐下，“快，妈给你炖了鸡汤，趁热喝点。你看看你，瘦成什么样了！”
苏建国却显然不打算就这么轻轻放过。他走到沙发对面，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女儿，语气痛心疾首：“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好好的日子不过，闹什么离婚？还闹到律师都上门了！我们老苏家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
苏晴的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说不出话。
“是不是因为那个高明？！”苏建国猛地提高了音量，这个名字像是一点就着的炮捻，“我跟你妈早就跟你说过，少跟那种人来往！油嘴滑舌，一看就不踏实！你倒好，把他当个宝，为了他，连林辰那么好的女婿、念念那么好的孩子都不要了？！你是不是疯了！”
赵玉兰也在一旁叹气，语气带着埋怨：“晴晴啊，不是妈说你，你这次真是糊涂啊！林辰那孩子多好，脾气好，能干，对你也好，对念念更是没话说！咱们家亲戚谁不夸你找了个好老公？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你跟那个高明……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他……”
“我没有！我跟他什么都没有！”苏晴猛地抬起头，激动地反驳，眼泪唰地流下来，“我就是……就是把他当朋友……我没做对不起林辰的事！”
“当朋友？当朋友能当到老公要跟你离婚？当到律师把协议送上门？”苏建国根本不信，气得额头青筋首跳，“你以为我们都是三岁小孩？孤男寡女天天凑在一起，能有什么纯洁的友谊？苏晴，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父亲的指责像一把把刀子，精准地戳在苏晴最痛的地方。她知道父母说得对，可她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她崩溃地哭出声，反复重复着这句话，“可是他不原谅我……他铁了心要离婚，还要抢走念念……他说要起诉我……我怎么办啊妈……”
她抓住母亲的手，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哭得浑身发抖。
看着女儿哭得几乎晕厥过去的样子，赵玉兰的心也软了，跟着抹眼泪：“造孽啊……真是造孽……”
苏建国重重叹了口气，满腔的怒火在女儿绝望的哭泣中也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无力感和一丝残存的希望。他沉默了片刻，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哭有什么用！现在知道错了？早干什么去了！”他顿了顿，“行了，别哭了。我跟你妈拉下这张老脸，去求求林辰，去求求亲家！看在念念的份上，说不定还有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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