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的冷水拍在脸上，小雨盯着镜子里泛红的眼尾，指尖无意识着洗漱台的边缘。顾桐雨——三个字像根细绒线，在心里缠来缠去，勾着那个更让她在意的点：梧桐雨咖啡馆。
那是周彦南最宝贝的店，她在那里待了两年多。有次擦吧台时，看到木质角落刻着小小的“桐”字，当时她歪着头问：“这字谁刻的呀？”周彦南只笑着揉她的头发，指腹轻轻蹭过那个刻痕：“年轻时瞎刻的，别在意。”现在想来，那笑里藏着的躲闪，她当时竟没看懂。
卧室门“咔嗒”一声轻响，周彦南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小雨，我今天有事，就不陪你吃早饭了。”话音刚落，玄关的关门声便撞进耳朵，干脆得没留半分犹豫，连一句“晚点回来”都没说。
小雨走回卧室，床上还留着周彦南躺过的温度，那条未回的信息像个沉默的问号，在手机屏幕上亮着。她拿起自己的手机，指尖在通讯录里划来划去，最终停在“王妈”的名字上——要不问问王妈？可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又落下：王妈跟着周彦南才1年，未必知道过去的事；就算知道，也未必会对她说。
“肯定是我想多了。”她对着空气嘀咕，伸手摸了摸小腹，那里的小家伙轻轻踢了一下，像小拳头在敲她的手心，像是在安慰。可越这么劝自己，心里的不安越像潮水涨上来：周彦南从没对她隐瞒过什么，上次她随口提想吃城南的糖糕，他都绕路去买；这次却连“去见谁”都没说；还有那个咖啡馆的名字，“梧桐雨”对“顾桐雨”，真的只是巧合吗？
犹豫了十分钟，小雨还是抓起外套出了门。她没开车，沿着路边慢慢走，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阳光透过叶缝洒在身上，暖融融的，却暖不了心里的慌。走到街角的公交站，刚好来了辆往咖啡馆方向的车，她抬脚上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周彦南看到信息时的样子——他指尖顿了半秒，眉头悄悄皱了下，却立刻装作不在意，为什么要藏着？
咖啡馆离得不远，二十分钟就到了。小雨没首接进去，躲在对面的香樟树下，隔着玻璃往里看。周彦南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没动的曼特宁，杯壁上凝着水珠；顾桐雨坐在他对面，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指尖时不时碰一下鬓角的头发，脸上带着她没见过的娇俏。最让她心口一紧的是，顾桐雨端起的咖啡杯——杯身上印着的小月亮图案，和他们以前一起在陶艺馆做的杯子一模一样。她记得周彦南当时说：“这个只给你用，以后家里的杯子都刻上你的名字。”可现在，这杯子却在另一个女人手里。
就在这时，顾桐雨忽然伸手想去碰周彦南放在桌上的手，周彦南猛地往后缩了缩，胳膊肘撞到椅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眉头拧得更紧，嘴唇动了动，声音隔着玻璃传不过来，但看口型，像是在说“别这样”。小雨的心稍微松了点，可下一秒，顾桐雨从包里拿出个东西放在桌上——是枚银色的钥匙扣，上面挂着小小的咖啡豆吊坠，链条都磨得发亮了。小雨记得，周彦南刚和她在一起时，钥匙上就挂着个一模一样的，后来有天突然换了，她问起，他只说“旧了，扔了”。
“原来不是巧合啊。”小雨的喉咙有点发堵，像塞了团棉花，转身想走，却没留意脚下的台阶，踉跄了一下，手里的包掉在地上，口红滚了出来。这动静惊动了店里的人，周彦南猛地抬头，刚好对上她的眼睛。
西目相对的瞬间，小雨看到周彦南眼里的慌乱——那是他从没在她面前露过的表情，像做错事的孩子。顾桐雨也顺着周彦南的视线看过来，看到小雨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故意往周彦南身边凑了凑，肩膀都快靠上他的胳膊了。
小雨转身就跑，风吹得眼睛发涩，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砸在衣领上，湿了一小块。她没跑远，躲进了旁边的甜品店，点了份芒果班戟——那是她平时最爱吃的，可现在叉起一块放进嘴里，甜得发苦。没过多久，店门被推开，风铃叮当作响，周彦南急匆匆地走进来，头发都被风吹乱了，看到她时，脚步立刻放轻了许多，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小雨，你听我解释。”
小雨抬起头，眼眶红红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那个钥匙扣，还有咖啡馆的名字，都是她的，对不对？”
周彦南沉默了几秒，在她对面坐下，指尖轻轻搭在桌上，像怕碰碎什么易碎品：“咖啡馆的名字是认识她的时候取的，钥匙扣是她送的，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早就和她断干净了，不然也不会把钥匙扣换了，还打算这次装修把咖啡馆名字改了。”他说得很快，像在赶时间证明什么。
“那她为什么还来找你？”小雨的声音带着点委屈，还有点鼻音，“你明明看到她的信息了，却不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念着旧？”
“我怕你多想。”周彦南伸手想去碰她的脸，被小雨偏头躲开，他叹了口气，语气软下来，像哄小孩似的，“我今天去见她，就是想把话说死，让她别再来打扰我们。她手里的钥匙扣、是故意拿来挑拨的，我真的没和她有任何牵扯。”
小雨没说话，低头看着手里的勺子，把班戟戳得不成样子。周彦南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个东西放在她面前——是枚新的钥匙扣，上面挂着个小小的猫咪吊坠，和她手机壳上的图案一模一样，绒毛摸起来软乎乎的：“这个是我昨天路过饰品店买的，本来想晚上给你的。以后我的钥匙上，只挂这个。还有咖啡馆，等装修好，就改成你喜欢的‘小雨的店’，门口再种上你爱的栀子花，好不好？”
看着钥匙扣上歪歪扭扭的小猫，小雨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钥匙扣上，亮晶晶的。周彦南赶紧递上纸巾，笨拙地帮她擦眼泪，指尖碰到她的脸颊，烫烫的：“别哭啊，怀着宝宝呢，哭多了对宝宝不好。都是我的错，不该瞒着你，以后什么事都告诉你，手机密码没改，行程也给你共享，再也不藏着了。”
小雨吸了吸鼻子，抬头看他，眼睛红红的像小兔子：“真的？”
“真的。”周彦南把钥匙扣塞进她手里，又把自己的钥匙拿出来，当着她的面把旧钥匙扣摘了，换上新的，“你看，现在就换了。以后你想查岗，随时给我打电话，我秒接。”
这时，甜品店的老板娘端来一杯热牛奶，杯壁上贴着个小爱心便签：“小姑娘，怀着孕别吃太甜的，这个热牛奶加了点蜂蜜，暖暖胃。”周彦南连忙道谢，接过牛奶吹了吹，再递到小雨手里，指尖碰了碰她的手背，还是热的。
小雨捧着热牛奶，暖意从手心传到心里，不安慢慢散了。她知道，周彦南的过去里确实有顾桐雨的影子，但那些影子就像咖啡馆里的旧杯子，早就被他收进了储物间；他现在的未来里，全是她和宝宝——是会记得她爱吃的芒果班戟、会给她换钥匙扣、会把咖啡馆改成她名字的温柔。就像手里的热牛奶，温度刚好，暖得让人安心。
顾桐雨站在咖啡馆门口，看着甜品店里相视而笑的两人，手里的钥匙扣被攥得变了形，链条硌得手心发疼。她以为那些旧物件能勾起周彦南的回忆，却忘了，有些人一旦往前走，就会把过去的灰尘都扫干净。风卷着梧桐叶落在她脚边，像一场无人在意的、迟到了五年的“梧桐雨”当年嫌他开小咖啡馆穷，现在他成了周总，却连个笑脸都不给我，心底的不甘更加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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