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大殿的气氛凝滞如冰，檀香也压不住满殿的焦灼。沈清捧着账本跪在殿中，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方才礼部掌印官查验后，竟说账本上的三皇子私印“形似而神不似”，虽有几分像，却少了私印特有的细微裂纹，算不得铁证。
“沈清，你还有何话可说？”太后端坐凤椅，语气带着几分嘲讽，“连掌印官都瞧出这印是仿的，你还敢说不是伪造账本，想诬陷哀家的孙儿？”
三皇子武昭听到这话，原本紧绷的肩膀松了几分，甚至敢抬头看向沈清，眼底藏着一丝得意。三皇子的生母德贵妃也松了口气，擦了擦眼角的假泪：“圣上明鉴，臣妾就说这是诬陷，三皇子自小懂事，怎会做私通外敌的事？”
沈清心头一沉，她早该想到，三皇子心思缜密，定会在私印上做手脚。她强压下慌乱，抬头回话：“掌印官说印鉴有疑，许是三皇子私刻了备用印。臣恳请圣上准许，传三皇子府中负责保管印章的侍卫入宫，一问便知。”
“不必了！”太后立刻打断，“不过是个侍卫，说不定早被你收买，传召来也只会胡说八道。依哀家看，这账本就是伪造的，该治沈清诬陷皇子之罪！”
圣上皱起眉头，显然也对账本的真实性起了疑。萧城站在一旁，脸色复杂，他既想查清真相，又怕沈清真的伪造证据，连累镇北王府。
就在这时，武珩突然开口：“皇兄，臣有一法可验印鉴真假。三皇子的常用私印，是先帝赐的和田玉所制，玉质温润，常年使用会在印沿留下细微的包浆；若真是私刻的备用印，多为普通玉石，包浆绝无那般自然。不如请掌印官再仔细查验印鉴的包浆痕迹，再对比三皇子府中留存的文书印鉴，真假自现。”
圣上点头同意。掌印官再次接过账本，用放大镜仔细查看，又对比了随身携带的三皇子早年文书印鉴，片刻后躬身道：“启禀圣上，账本上的印鉴包浆确实刻意做旧，与三皇子常用印的包浆痕迹不符，且……印文的笔画间距，比真印宽了半毫。”
这话如同给沈清泼了一盆冷水，太后立刻道：“圣上您看！果然是伪造的！快将沈清拿下，治她的罪！”
侍卫上前一步，刚要抓沈清，武珩却拦在她身前：“太后别急！账本印鉴有疑，不代表三皇子无罪。臣昨日派人去查边境布防图泄露之事，虽未找到首接证据，却抓到了一个关键人。三皇子曾派去与外敌接头的信使，此刻就在殿外，可传召入宫问话！”
圣上立刻下令传信使。不多时，一个浑身是伤的男子被押了进来，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圣……圣上饶命！是三皇子让小的去与外敌接头，说只要拿到布防图，就给小的千两黄金……小的也是被猪油蒙了心，才敢做这等事！”
“你胡说！”三皇子厉声反驳，“本宫根本不认识你，是你被人收买，来诬陷本宫！”
“小的没有诬陷！”信使急忙道，“三皇子与外敌接头时，曾给过小的一块玉佩当信物，玉佩上刻着‘昭’字，小的还藏在身上！”
侍卫从信使怀中搜出一块玉佩，呈给圣上。圣上拿起玉佩，见上面果然刻着“昭”字，且玉佩质地精良，正是皇室子弟常用的样式。三皇子的脸色瞬间惨白，瘫坐在地上。
太后还想辩解，却听殿外又传来通报：“太医院院判、小翠到——”
院判提着药箱进来，躬身道：“启禀圣上，臣刚从大牢提审柳氏，柳氏招供，三皇子不仅让她下毒，还曾让她将一批毒药送到贵妃娘娘的陪嫁庄子，说是‘以备不时之需’。臣己派人去庄子搜查，找到了与老管家所中之毒成分一致的氰化物，且毒药包装上，有贵妃娘娘身边嬷嬷的印章。”
小翠也跪在地上，哭着道：“圣上，小的可以作证！柳氏每次去三皇子府领毒药，都要经过贵妃娘娘的嬷嬷同意，小的还曾看到嬷嬷给柳氏银子，让她封口！”
证据链终于闭合，德贵妃再也撑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圣上恕罪！是臣妾糊涂，被三皇子蒙骗，才帮他遮掩……求圣上看在孩子年幼的份上，饶他一命！”
“年幼？他都敢出卖家国了，还算年幼？”圣上气得拍案，龙椅震颤，“传朕旨意，三皇子武昭，犯谋逆大罪，贬为庶人；德贵妃纵容皇子作恶，废去封号，打入冷宫；柳氏、信使及下毒侍卫，斩立决！太后教子无方，纵容外戚干政，禁足慈宁宫，削减半成用度，非诏不得出！”
侍卫上前架起三皇子，他的哭喊声响彻大殿，却终究没能换来宽恕。贵妃被宫女拖走时，哭声凄厉，太后看着这一切，眼前一黑，险些栽倒，殿内一时乱作一团。
待秩序恢复，圣上看向沈清，语气缓和：“今日多亏你与贤王坚持追查，才揭穿这场阴谋，保住边境安宁。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
沈清抬头，目光坚定地看向圣上，又扫过一旁脸色复杂的萧城，一字一句道：“臣妾不求赏赐，只求圣上恩准，臣妾愿与镇北王萧城和离。”
萧城心中一颤，猛地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和离？你可知女子和离后有多难立足？留在王府，本王至少可以保你衣食无忧！”
“王爷的‘无忧’，是困在王府后院，看他人脸色度日吗？”沈清轻轻抽回手，语气平静却决绝，“臣妾与王爷成婚半载，无夫妻情分，只有猜忌隔阂。臣妾被柳氏下毒，王爷先忧‘王府颜面’；臣妾救老管家，王爷疑我‘拉拢人心’。这样的日子，臣妾不愿再忍，还请王爷成全。”
萧城张了张嘴，却找不到反驳的话。圣上看着两人疏离的模样，沉吟片刻后点头：“朕准了。沈清品行端正，医术卓绝，和离后可在京城开设医馆，任何人不得刁难。另赏黄金百两、锦缎五十匹。”
沈清躬身谢恩，转身走出大殿。武珩紧随其后，至殿外廊下，他递过一枚禁军令牌：“你刚和离，独自在外恐有不便。这令牌可调动宫附近的禁军，若遇滋事者，持令牌求助即可。”
沈清接过令牌，拱手道谢：“多谢贤王周全，这份恩情，沈清记在心里。日后若有需要，沈清定以医术相报。”
武珩点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宫道尽头，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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