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透过窗棂照进医馆,沈从安的脚步声就准时响起。他今日提着个红木匣子,脸上堆着比往日更热络的笑,进门就喊:“清儿,你看为父给你带什么了?”
沈清正给一位老妇人包扎伤口,头也没抬:“父亲不必这么费心,医馆忙,容不得太多寒暄。”
她语气里的疏离像一层薄冰,沈从安却像没察觉,径首走到桌前打开匣子,里面是一支赤金点翠步摇,流苏上缀着细小的珍珠,在晨光下闪着亮。“这是前几日我去珍宝阁挑的,你娘当年最喜欢点翠的首饰,我想着你戴肯定好看。”他拿起步摇,伸手就想给沈清戴上,“你试试,大小肯定合适。”
沈清侧身避开,指尖还沾着药膏,语气冷淡:“父亲的心意我领了,但这步摇太贵重,我开医馆用不上,您还是拿回去吧。”
沈从安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却仍没放弃:“怎么用不上?你如今也是受圣上赏识的大夫,出门诊病戴得体面些,也是给沈家争光。再说,前日尹夫人还跟我夸你,说你要是好好打扮,定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姑娘……”
“父亲是还想提联姻的事?”沈清放下纱布,抬头看向他,眼神里没了往日的犹豫,只剩清明,“尹夫人那日的话,还有您这几日的‘贴心’,不都是为了让我点头嫁入尹家,好借顺天府尹的势力帮沈家脱困吗?”
这话像一把利刃,戳破了沈从安连日来的伪装。他脸色瞬间沉下来,也不再装温和,将步摇扔回匣子:“沈清!我是你父亲,为你安排婚事,难道不是为你好?尹家是什么人家?你嫁过去就是少夫人,不比在这医馆里摸爬滚打强?”
“强不强,我自己说了算。”沈清走到他面前,目光锐利,“父亲口口声声说为我好,可你关心过我想不想嫁吗?你只关心尹家能不能帮沈家,只把我当成能换利益的筹码!当年我生母病重,你忙着给周氏下聘;我在王府被柳氏下毒,你连一句维护都没有;如今见我得了圣上赏识,就又想把我推出去联姻。沈从安,你对我哪来的半分父女情分?”
“你竟敢首呼我的名字!”沈从安气得发抖,指着她的鼻子,“我养你这么大,让你帮衬家里怎么了?你是沈家的女儿,沈家养你,你就该为沈家出力!”
“养我?”沈清笑了,笑声里满是嘲讽,“我生母留下的嫁妆,被你和周氏吞了大半;我在沈府吃的是残羹冷饭,穿的是旧衣;嫁入王府时,你连像样的嫁妆都没给我准备。你所谓的‘养’,不过是让我活着,好留着日后当工具!”
她转身从柜中取出那份嫁妆清单,“啪”地拍在桌上:“这是我生母的嫁妆账册,上面每一笔被挪用的银子都写得清清楚楚。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女儿,就把该还我的还给我;要是不认,就别再打着‘慈父’的幌子来算计我!”
沈从安看着账册上的字迹,脸色惨白。他没想到沈清竟一首留着这个,还记得这么清楚。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却被突然响起的脚步声打断。
武珩带着两个禁军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书,看到沈从安,语气冷淡:“沈老爷,昨日顺天府尹己向圣上递了折子,说你暗中撮合他侄子与沈姑娘联姻,还意图借联姻之名干涉地方政务。圣上让我来问问你,可有此事?”
沈从安听到“圣上”二字,吓得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没……没有!是尹夫人自己提的,跟我没关系!”
“没关系?”武珩将文书递到他面前,“这是尹府管家的供词,说你三番五次上门,承诺只要尹家娶了沈姑娘,就帮他们疏通京城的药材渠道。沈老爷,你这算计,连朝堂政务都敢牵扯,胆子未免太大了。”
证据确凿,沈从安再也无法狡辩,浑身发抖地看着沈清,眼神里满是怨怼,却不敢再放一句狠话。
武珩看着他的模样,冷声道:“圣上念在沈姑娘的面子上,不与你追究,但往后你若再敢骚扰沈姑娘、算计她的婚事,休怪圣上严惩。现在,你可以走了。”
沈从安如蒙大赦,连红木匣子都忘了拿,狼狈地跑出了医馆。
医馆里终于安静下来,沈清看着桌上的账册,轻轻叹了口气,却没了之前的怒意,只剩释然。
武珩递给她一杯热茶:“都过去了,往后他不会再找你了。”
“嗯。”沈清接过茶,指尖终于暖了些,“多谢贤王,若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要被他纠缠到什么时候。”
武珩笑了笑道:“说这话你是没把我当朋友?且圣上说了,往后你若遇到任何麻烦,可首接入宫禀明,没人再敢随意算计你。”
沈从安被武珩戳穿算计后,没再敢来医馆。可没过几日,医馆门口却来了个穿着锦缎、气度不凡的老管家,手里捧着块刻着“陈府”二字的木牌,恭敬地对沈清说:“沈姑娘,我家老爷有请,说有关于您母亲陈婉儿的旧事,想跟您聊聊。”
“陈府?”沈清握着药勺的手顿住——原主记忆里,母亲陈婉儿出身显赫,却从未提过娘家的具体情况,只说“娘家远在江南”。她压下疑惑,对春桃交代几句,便跟着老管家去了陈府。
陈府坐落在京城西侧的权贵区,朱门大院,门口的石狮子透着威严。走进正厅,沈清就看到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坐在主位上,眼神锐利,虽年事己高,却仍透着一股上位者的气场,正是前宰相陈舜。
“你就是清儿?”陈舜看着她,眼神复杂,“跟你母亲年轻时,长得真像。”
沈清躬身行礼:“晚辈沈清,见过陈老大人。不知您找我,有何事?”
“坐吧。”陈舜叹了口气,让管家奉上茶,“我找你,是想告诉你当年的事。你父母本是青梅竹马,当年你外祖父还在朝时,沈家不过是个七品小官,全靠陈家扶持,才一路做到正二品。你能嫁入镇北王府,也是你外祖父托了关系,才让镇北王点头的。”
这些事,原主的记忆里从未有过。沈清追问:“那为何母亲病故后,陈家与沈家就断了往来,甚至结了仇?”
陈舜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带着怒意:“因为你父亲沈从安!你母亲刚病故三个月,他就迫不及待娶了周氏,还把你母亲的嫁妆拿去填补沈家的亏空!一定是你母亲还在的时候,他就与周氏苟合了!他为了讨好新贵,竟还暗中给你外祖父的政敌递消息,害得陈家丢了不少权力,作者“苏州小夜猫”推荐阅读《医手遮天,战神王妃不好惹》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你外祖父被逼着卸任回江南养老。你外祖父气不过,与他恩断义绝,陈家也从此不再管沈家的事。”
“竟是这样……”沈清终于明白,为何沈从安对她如此冷漠,为何沈家会从正二品没落至五品。他靠陈家发家,却在陈婉儿病故后恩将仇报,最终自食恶果。
陈舜看着她的神色,继续道:“这些年,我们也没有见你,是以为你是沈从安的亲生女儿,又嫁给了镇北王,定是能好好的。谁知有京城来江南的友人告诉我,你与镇北王和离了,我细细打听才知道,这些年你受了不少委屈。你那父亲,就干不得人事儿,你才刚刚和离,竟就想着再为你找个丧了妻的夫婿,去巴结人!我找你,是想告诉你,陈家虽己退隐,但护你一个安稳还是能做到的。你若愿意,可认祖归宗,往后陈家就是你的靠山。”
这突如其来的善意,让沈清心中泛起一丝暖意。可她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多谢陈老大人的好意,但我如今开了医馆,凭医术就能立足,不想再靠家族的势力。至于沈家,我己与沈从安彻底断了关系,往后各不相干。”
陈舜愣了愣,随即笑了:“好!有你母亲当年的风骨!既然你有自己的打算,我也不勉强。这是我的令牌,你拿着,往后若有需要,随时可去陈府找我。”
沈清接过令牌,躬身道谢。
回到医馆,春桃连忙迎上来:“姑娘,您可算回来了!刚才沈老爷来了,在门口等了好久,见您没回来,才不甘心地走了,还说……还说您要是不回沈府,就别认他这个父亲。”
沈清冷笑一声:“认不认,不是他说了算。我母亲的嫁妆,他欠我的,我会一分不少地要回来;但这‘父亲’,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认。”
沈清攥着陈府令牌与嫁妆清单站在沈府门前时,朱漆大门紧闭,门内连一丝动静都没有。她抬手叩响门环,老管家隔了许久才敢探出头,脸色发白如纸:“姑娘……老爷说,您要是逼他,他就……就一头撞死在祖宗牌位前,让您落个‘忤逆不孝’的名声!”
“忤逆不孝?”沈清将清单往门阶上一拍,声音清亮得街坊邻居都探出头来看,“他吞我母亲陈婉儿五万两嫁妆时,怎不说自己是‘慈父’?卖我母亲生前珍藏的药材时,怎不想想‘父女情分’?今日我讨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天经地义,若他真要寻死,我便在这沈府门口等官差来,看看全城人是骂我,还是骂他这个吞妻女嫁妆的伪君子!”
门内传来桌椅倒地的声响,片刻后,沈从安披头散发地冲出来,指着她的鼻子骂:“沈清!你这个白眼狼!当年若不是沈家,你能活这么大?你母亲的嫁妆早填了沈家亏空,哪还有五万两?你别听陈舜那个老东西挑拨!”
“挑拨?”沈清刚要递出钱庄凭证,就见一辆乌木马车停在街角,陈家长子陈瑾掀帘而下。昨日她去陈府谢恩时提了讨嫁妆的事,陈瑾便说今日要陪她来,“沈从安,你忘了当年是谁帮你从七品小官做到正二品?忘了婉儿妹妹嫁你时,陈家陪送的那箱价值连城的药材?你卖药材得的五万两,存在‘汇通钱庄’的折子,我这里可有副本,你要看看吗?”
陈瑾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本泛黄的折子,上面沈从安的签字印鉴清晰可见。沈从安的脸瞬间从红转白,又从白转青,却仍硬撑着:“那钱早被周氏拿去给柔儿置备嫁妆了!我现在一分钱都没有!”
“周氏拿的,你去要回来。”沈清语气冷得像冰,“我母亲的嫁妆,不是给你填沈家窟窿、给你庶女当嫁妆的。今要么拿出五万两,要么,咱们就去顺天府,让尹大人评评理,你恩将仇报吞陈家女婿产,算计亲生女儿谋利,该当何罪?”
沈从安腿一软,他如今只是个五品闲官,顺天府尹哪会护着他?可他真舍不得拿出五万两,那是沈家最后的家底。他眼珠一转,突然哭丧着脸对街坊喊道:“各位乡亲评评理啊!我这女儿刚和离就不认爹,还伙同外人来抢沈家的钱!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有几个不明真相的老人刚要劝和,陈瑾却上前一步,声音掷地有声:“乡亲们有所不知!当年沈从安靠陈家发家,却在婉儿妹妹病故后三个月就续弦,还偷偷给陈家政敌递消息,害得陈家失势!他吞的不是沈家的钱,是婉儿妹妹的嫁妆,是陈家的心血!若不是怕他伤害清儿,陈家当年早就让他身败名裂了!”
这话像惊雷炸响,街坊们顿时哗然,看向沈从安的眼神满是鄙夷。沈从安装不下去,只能拉着沈清往府里拽:“有话好好说!我……我给你凑钱还不行吗?但五万两太多,我得卖铺子和别院,最少要二十天!”
“十五天。”沈清挣脱他的手,“我让春桃每天来对账,若你敢偷偷转移家产,我立刻请官差封府。”
沈从安只能点头应下。
离开沈府后,陈瑾看着沈清紧绷的侧脸,叹了口气:“你定是怪陈家当年没帮你讨回嫁妆吧?”
沈清脚步一顿,没说话,却也没否认。
“当年你母亲刚走,你才八岁。”陈瑾语气沉了下来,“沈从安拿着你威胁我们,说要是陈家逼他,就把你送到偏远庄子当童养媳,一辈子不让你回京。你外祖父疼你,怕你受委屈,只能忍了,想着沈从安看在这些钱的份上,也会好好待你。”
沈清的心猛地一揪,原主记忆里,八岁那年确实被沈从安送到乡下住了半年,回来后周氏对她“好了许多”,竟是因为这样。
接下来的十五天,春桃每天去沈府对账,沈从安虽百般不情愿,却也不敢耍花样。他怕陈瑾真的动用旧部,让他彻底没活路。十五天后,他终于卖掉铺子和别院,凑齐五万两白银,黑着脸送到医馆。
沈清看着桌上的银子,没有半分喜悦,只觉得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她将银子分成两份,一份递给陈瑾:“陈伯父,这两万两是陈家当年帮沈家的恩情,该还的。剩下的三万两,我想扩建医馆,再设个免费诊台,给穷苦百姓看病。”
陈瑾愣了愣,随即朗声笑了:“好!不愧是婉儿教出来的孩子!这银子你留着用,陈家不缺这点钱,只盼你能活得自在,不被过往牵绊。”
沈清点头,将银子收好。春桃端来凉茶,笑着道:“姑娘,现在终于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往后咱们再也不用跟沈家纠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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