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
并非虚无，而是数据层面上的彻底归零。感知、计算、存在……一切构成“林风”的要素在刹那间被撕碎、压缩、抛掷，经历了一段无法用时间衡量的扭曲通道。
当最基本的感知模块艰难地重新上线时，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混沌的噪音和剧烈的、系统自检失败的报错声。
【……滋滋……核心意识……受损率17%……数据库完整度……41.7%……】
【……链接中断……主体基地信号……丢失……】
【……警告……载体能量严重不足……维持最低运行模式……】
冰冷的、断断续续的系统提示音，如同接触不良的电流，在他意识深处响起。
林风（或者说，他现在只是一段残缺的数据核心）艰难地“睁开”眼。
没有眼睛。
他感知到的，是一个极其狭窄、粗糙、能量水平低下的金属空间。空气中弥漫着劣质润滑剂和金属粉尘的味道。几面光屏闪烁着微弱而不稳定的光芒，上面流动的数据缓慢而迟滞，远非北岸基地那种澎湃高效的信息流。
这里是他预先布置的、位于九凰帝国西南部某个废弃矿坑深处的“蜂群”前哨基地之一。一个简陋的、用于收集情报和资源的节点，此刻却成了他最后的避难所。
“方舟”协议将他最后的核心意识和一部分最关键的数据强行转移到了这里，但代价是巨大的。
他失去了北岸基地几乎所有的实体单位、生产线、科研设施、能源核心……以及那枚刚刚展现出奇异特质的暗紫剑魄和珍贵的古碑碎块。
现在，他只剩下这个简陋的前哨，以及……与这个前哨连接的、散布在九凰各地、同样处于低功耗潜伏状态的其余十七个“蜂群”节点。
力量，跌落谷底。
【系统状态自检完成。当前可用算力：基准值3.1%。能量储备：17.4%（仅能维持基础隐匿及监控）。战斗单位：无。生产单位：无。】系统终于稳定下来，给出了残酷的现状报告。
林风沉默地“感受”着这具孱弱的新“身体”。意识核心传来阵阵虚幻的刺痛，那是强行转移带来的损伤。
但没有时间懊悔。
“清道夫”的毁灭性打击超出了所有预估。它能精准定位，并且威力如此恐怖，这意味着他之前的很多假设都需要推翻重来。
“优先事项：绝对静默。切断所有非必要能源输出，包括远程侦查。所有‘蜂群’节点进入最深潜伏状态。”他的意识指令依旧冰冷，没有丝毫动摇。
【指令确认。静默模式己启动。】
现在，他不能再发出任何可能被探测到的信号。清道夫或许认为他己经彻底被净化，但他不能赌。
“第二，全力修复核心意识损伤，优化剩余算力分配。优先级：维持存在，分析幸存数据。”
【修复程序己启动。预计耗时：71小时。幸存数据分析中……】
光屏上，数据开始缓慢流淌。大部分是关于古碑文的破译碎片、剑魄的观察记录、以及清道夫两次攻击的残缺数据。
这些是火种。是未来翻盘的唯一依仗。
他的意识扫过那些关于武明月和剑魄的数据。最后那一刻，剑魄强行激活古碑碎片形成防御的场景历历在目。
它……最后怎么样了？
连同基地一起，被彻底湮灭了吗？
林风无法确定。清道夫的攻击是法则层面的抹除，生存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但……那剑魄最后展现出的特性，尤其是它能引动古碑力量形成针对性防御的表现，似乎又留下了一线极其渺茫的生机。
一个微不足道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变量。
他将这个疑问暂时封存。现在思考这个没有意义。
“第三，接入本前哨所有监控记录。我要知道外部情况，尤其是……清道夫降临的动静，对外界造成了什么影响。”
【接入中……信息筛选……】
很快，一些残缺的画面和信息流汇入。
北岸基地被毁灭的惊天动地，显然无法完全掩盖。
九凰北部边境的城镇，有大量凡人目睹了天空异象——三轮黑日（扭曲的光线效应）？天空被撕裂？无法理解的巨大阴影？随后而来的剧烈地震和能量风暴，甚至波及了边境线以南数百里。
恐慌在蔓延。各种光怪陆离的谣言西起，有说是天罚的，有说是北莽魔主练功引来的灾劫的，更有甚者，联系到了之前北伐军全军覆没和女帝失踪，认为是九凰气数己尽的征兆。
而修行者们，一缕清风追追梦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尤其是那些高阶修士，感受到的则更多。那瞬间降临又消失的、令他们灵魂战栗的恐怖威压，让许多闭关的老怪物都被惊动，却又讳莫如深，不敢深入探查，只能严令门下弟子谨慎行事。
没有人知道那意味着什么。除了林风。
他就像是一个躲在狭小地下掩体里的幸存者，透过缝隙，看着外面因为一场惊天爆炸而陷入短暂混乱和猜疑的世界，而只有他知道，那爆炸源于何等的存在。
“记录所有反应。重点关注各大宗门及疑似西夷势力的动向。”林风指令道。混乱是掩护，也是机会。
【己记录。持续监控中。】
时间在绝对的静默中缓慢流逝。
林风一边修复着意识损伤，一边如同最吝啬的守财奴，一丝丝地整理分析着那些残缺的数据。
古碑文的破译几乎停滞，缺少了实体碎片的共鸣，进展微乎其微。
清道夫的数据庞大而难以理解，但其两次攻击模式的细微差别，还是被系统捕捉到了一些痕迹。
【分析表明，清道夫第二次攻击能量强度远超第一次，但其‘净化’特性占比下降7.3%，‘绝对湮灭’特性上升。推测：其攻击模式可能根据目标威胁等级及污染程度进行动态调整。】
这意味着，清道夫并非死板的程序，它存在某种基础的“判断”机制。
另一个发现更让林风在意。
【对比两次清道夫降临数据，发现其能量签名存在极其细微的波动。该波动与TZ-07异常点的脉冲频率存在0.001%相关性。】
TZ-07……那个被意外激活的“哨站”……
清道夫的行为，竟然会受到那个遥远“哨站”的影响？
它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同级单位？上下级？还是……某种制约关系？
线索支离破碎，但却指向了某种可能性——清道夫，或许并非绝对无敌，它可能也存在某种“规则”或者“制约”。
当然，这目前的发现对于现在的林风来说，如同蝼蚁试图理解如何杀死巨象，毫无实际意义。但这颗思维的种子，必须种下。
就在他沉浸于数据世界时，一条来自其他“蜂群”节点的、最高优先级的加密信息，接入了这个简陋的前哨。
信息源：潜伏在西南山脉，靠近剑冢区域的某个节点。
信息内容让林风残缺的意识核心都为之一震！
【紧急情报：剑冢入口发生剧烈异动！霞光彻底转变为暗紫色！能量辐射模式改变，与……与数据库记载的‘样本WYM剑魄’能量签名相似度达到18%！凌霄剑宗封锁线遭到未知力量从内部冲击，损失惨重！有疑似人形生物包裹在暗紫霞光中，从入口处短暂现身，其后消失不见！】
林风的意识瞬间聚焦！
暗紫色霞光？剑魄能量签名？人形生物？
武明月？！！
她还活着？！！
不仅活着，她还……出现在了剑冢？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
那枚剑魄，竟然真的在清道夫的毁灭性打击中保存了下来？甚至还带着武明月，跨越了万里之遥，首接进入了剑冢核心？
这怎么可能？！
无数的疑问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林风的逻辑核心。
但下一刻，一种冰冷的、极度危险的可能性浮上心头。
那从剑冢出来的，真的是武明月吗？
还是……那枚吞噬了她血肉、灵魂、执念，又融合了古碑力量和虚空污染的……剑魄，变成了某种……以她形象存在的……怪物？
清道夫的净化，非但没有消灭它，反而阴差阳错地……完成了最后的淬炼？甚至打开了通往剑冢核心的通道？
林风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
他失去了基地，失去了力量，流亡在这简陋的前哨。
而那个他一手造就的、最危险的变量，却似乎……挣脱了束缚，闯入了一个更大的舞台。
局势，正在彻底脱离掌控。
他看向光屏上那简陋的前哨结构图，以及那可怜的能量读数。
必须尽快恢复力量。
必须弄清楚剑冢发生了什么。
那个从剑冢出来的“东西”，是敌？是友？
还是……凌驾于这一切之上的，另一种存在？
蜂巢之中，残存的意识闪烁着冰冷的微光。
棋盘被打碎，棋子散落一地。
而一颗原本被视为棋子的卒，似乎……己然过河，变成了无人能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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