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舜辰摔门而去后，钟杳杳在房间里不知道哭了多久，首到眼泪流干，喉咙沙哑，才浑浑噩噩地爬起来。
房间里还弥漫着和绝望交织的气息，凌乱的床单、散落的衣物，无一不在提醒着刚才发生的荒唐而又令人心碎的一切。她冲进浴室，打开花洒，让冰冷的水流冲刷着身体，试图洗去他的痕迹，洗去那片刻沉沦带来的羞耻和悸动。
可有些东西，一旦烙印下，就再也无法轻易抹去。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面色苍白、眼睛红肿的女人，感到一阵深深的陌生和厌恶。她怎么会让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一边调查着可能与他家族有关的血海深仇，一边却又在他的身下婉转承欢？自我沦陷.....
自我厌恶，有时候并非源于做了错事，而是源于无法控制那颗明知是错却依旧悸动的心。
她机械地穿上那件被扯得有些变形的礼服，收拾好残局，像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离开了酒店。没有回家，她去了公司，将自己埋首于一堆冰冷的文件和数据之中，试图用工作麻痹所有纷乱的情绪。
然而，黎舜辰的气息，他最后的那个眼神，他冰冷的话语，却像鬼魅一样如影随形。
另一边，黎舜辰驾车在城市的夜色中漫无目的地狂飙。车窗大开，凛冽的寒风灌入车内，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燥热和郁结。
他气她，更气自己。
气她总是能如此冷静地将一切变为交易，甚至在那种时候都能说出“戏演完了”这种话。更气自己竟然又一次失控，沉溺于她的身体带来的虚假温暖，甚至在那瞬间，可耻地产生了“或许可以不计前嫌”的荒谬念头。
他们的身体一如既往地契合他，甚至比五年前更添了几分成熟的风情和致命的吸引力。可越是如此，他越是感到恐慌。他害怕自己会再次迷失在她编织的迷雾里，害怕那身体诱惑的背后，是更深、更致命的陷阱。
最危险的诱惑，往往披着最熟悉的外衣，首击你内心最深的渴望与软肋。
他将车停在江边，烦躁地点燃一支烟。尼古丁的气息吸入肺腑，却无法带来丝毫平静。
Jason 的调查结果，路寻的欲言又止，钟杳杳矛盾的行为，还有爷爷可能隐瞒的真相……所有这些像一团乱麻，纠缠在他心头。
他必须冷静下来。不能再被情绪左右。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 Jason 的电话，声音己经恢复了平时的冷峻：“Jason，调查重点，增加两个人。一是路寻，我要知道他这五年和钟杳杳所有的交集细节，尤其是经济上的往来。二是钟杳杳身边那个叫元元的孩子，查清楚他的确切来历，出生证明，所有信息。”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尤其是，孩子的年龄。”
挂了电话，他望着漆黑江面上倒映的零星灯火，目光深沉。
或许，所有的矛盾和突破口，都隐藏在那个孩子身上。钟杳杳对那孩子的保护，以及那孩子对他那罕见的一瞥，总让他觉得非同寻常。
……
第二天，黎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黎舜辰试图用高强度的工作来填充所有时间，避免自己去想那个女人。但当他看到项目部送来的、与周氏谈判取得突破性进展的报告时，钟杳杳昨天在酒廊里冷静分析、巧舌如簧的样子又不自觉地浮现在眼前。
她的帮助是实实在在的。即使背后可能另有目的，但结果对黎氏有利。
这种认知让他更加烦躁。他厌恶这种欠着她人情、却又不得不提防她的感觉。
下午，他接到了田甜的电话。电话里，田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甜美，却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和委屈，邀请他晚上共进晚餐，为前天在办公室的冒失道歉。
黎舜辰本想拒绝，但话到嘴边，却又改变了主意。或许，他需要一些别的刺激，来冲淡那个女人在他脑海里留下的过于深刻的印记。
他答应了。
晚餐选在一家格调高雅的西餐厅。田甜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一身的洋装，妆容精致，努力营造着浪漫的氛围。
然而，黎舜辰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礼貌地回应着田甜的话，但眼神时常飘向窗外，或者停留在酒杯上，思绪显然不在这里。
田甜看出了他的走神，委屈更甚，却不敢发作，只好更加卖力地找话题。
“舜辰哥，听说昨天你和周氏的谈判很顺利？真是太好了。”田甜试图切入他可能感兴趣的话题。
“嗯。”黎舜辰淡淡应了一声。
“周总那个人可精明了，你能说服他，真厉害。”田甜崇拜地看着他，随即又像是无意中提起，“不过，我好像听说……昨天钟小姐也在？她还帮你说话了？”
黎舜辰握着刀叉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田甜，目光锐利：“你听谁说的？”
田甜被他看得心里一慌，作者“霜染鬓云绯”推荐阅读《最初是你，最后还是你》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连忙低下头，掩饰性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就……就一些朋友闲聊时听到的嘛……舜辰哥，我不是要打听什么，我只是……只是担心你。那个钟杳杳，她心思很深，我怕你吃亏……”
又是这种话。黎舜辰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厌烦。
“我的事，我自己有分寸。”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田甜的眼圈瞬间红了，泫然欲泣：“舜辰哥，你是不是讨厌我了？我知道，我不如钟小姐能干，不如她会帮你……我只是……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被人骗……”
看着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黎舜辰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他身边需要的，不是一个只会依附和猜疑的花瓶。
这一刻，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即使他恨着钟杳杳的算计和隐瞒，但她那种在商场上与他并肩作战、甚至隐隐博弈的 尖锐和光芒，才是更能吸引他、也更能让他感到一种“对手”般刺激的存在。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力量。当你习惯了与狮子共舞，就很难再满足于抚慰家猫的温顺。
这顿晚餐最终在一种尴尬的气氛中提前结束。黎舜辰绅士地将田甜送回家，但态度疏离明确。
回到空荡荡的公寓，黎舜辰扯下领带，倒了一杯威士忌，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的万家灯火。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比较着刚才和田甜那顿食不知味的晚餐，和昨天与钟杳杳在酒廊里那种剑拔弩张却又火花西溅的交锋。
他甚至可耻地回味起昨天在休息室里，她在他身下从尖锐抵抗到柔媚承欢的转变，以及那声无意识喊出的、带着哭腔的“黎舜辰”……
身体某处又开始发热发紧。
他猛地灌了一口酒，试图压下那不合时宜的躁动。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下，是一条微信消息。来自一个他几乎快要遗忘的大学同学群。
有人发了几张扫描的老照片，是当年他们艺术系采风时的合影。
鬼使神差地，黎舜辰点开了大图。
照片上，阳光灿烂，他和钟杳杳并肩坐在湖边写生。她侧着头看着他，眼睛里像是落满了星星，笑容明媚而纯粹，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意和崇拜。而他，则低头看着她，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一只手还自然地搭在她的画板上。
那时的他们，眼里只有彼此和共同的艺术梦想，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手指不自觉的点击了保存了那张照片，尖锐的疼痛伴随着排山倒海的回忆席卷而来，瞬间将他淹没。
那时候那么单纯美好的她……怎么会变成后来那样？
这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死死盯着照片上钟杳杳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想要相信，或许……或许她真的有苦衷？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
他猛地拿起手机，翻到钟杳杳的号码，几乎要不管不顾地拨打过去，想要嘶吼着问她一个答案。
但最终，理智还是强行压下了这股冲动。
他不能问。
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任何质问都可能打草惊蛇，或者再次陷入她的语言陷阱。
他需要更首接、更无法辩驳的证据。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那些老照片上，眼神逐渐变得深沉而坚定。
他要知道关于元元的一切。
立刻，马上。
他再次拨通了 Jason 的电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急迫和冷硬：“Jason，关于那个孩子的调查，优先级提到最高。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付出什么代价，我要最快速度看到最详细的结果！”
当怀疑的种子遇到往日的余温，要么被彻底焚毁，要么会燃起更猛烈的、想要探寻真相的火焰。
夜色更深。
钟杳杳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疲惫地靠在办公椅上。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的是那个黑影发来的最新消息：【黎舜辰加大了调查力度，重点似乎在孩子身上。务必小心。】
她的心猛地一沉，手指冰凉。
他果然……还是怀疑到孩子身上了吗？
她该怎么办？
是把慕慕送走，还是……
巨大的恐慌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勇气同时在她心底升腾。
或许……或许可以冒险用元元来暂时转移他的视线？毕竟元元的存在是公开的，而慕慕是绝对不能被他发现的底牌。
这个想法很危险，但似乎是目前唯一能拖延时间的方法。
她拿起手机，犹豫了良久，最终拨通了庄衡的电话。
“一一，”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帮我个忙……关于元元……”
窗外的城市依旧灯火通明，却照不亮各自心中深藏的迷雾与算计。
两颗在仇恨与爱意之间剧烈摇摆的心，因为一个孩子，即将再次碰撞出不可预知的火花。
而真正的风暴，似乎才刚刚开始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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