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舜辰的“堡垒计划”以一种极高效率且极其隐秘的方式运转起来。他名下庞大的、独立于黎氏集团之外的资产开始被悄无声息地整合、评估,宛如一头沉睡的巨兽正在悄然苏醒,磨砺爪牙,只为在最关键时刻提供最坚实的庇护。
与此同时,两拨完全不同的人,以截然不同的方式,悄然出现在钟杳杳和慕慕的生活周围。
一拨是黎舜辰的人。他们训练有素,如同影子般融入环境,只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解决掉一些“小麻烦”——比如,慕慕幼儿园附近突然出现的可疑徘徊者被“礼貌”请离;钟杳杳车胎被人恶意扎破后,十分钟内就有“恰好路过”的“4S店专员”提供无偿且高效的救援;甚至她常去的咖啡馆,总能在她需要时恰好留出那个靠窗的、阳光最好也最安全的位置。
这些细微的变化,起初并未引起钟杳杳太大的注意。首到有一次,她带着慕慕从医院复查出来,一个莽撞的骑手差点撞到正蹲下给慕慕系鞋带的她,却被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穿着普通得像路人甲的男人敏捷地隔开,那男人动作快得惊人,处理完事后又迅速消失在人群里,只留下一个冷峻的侧脸轮廓。
那一刻,钟杳杳的心猛地一跳。那种被保护的感觉,太过熟悉,又太过陌生。她下意识地环顾西周,却再也找不到那人的踪影。
是错觉吗?还是……?
她不敢深想。但心底那丝被强行压下的希冀,却又开始不安分地躁动。
另一拨人,则是黎老爷子派来的。相比黎舜辰人马的隐蔽和精准,这些人则更具试探性,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慢。他们会以市场调研、社区访问等名义,旁敲侧击地向保姆、邻居打听关于钟家“几个孩子”的情况,尤其关注“那个不太爱说话的小男孩”。
这些试探,如同微风掠过湖面,看似不留痕迹,却让钟杳杳敏感地察觉到了水下潜藏的暗流。她心中的警报瞬间拉至最高级别!
黎家……果然还是起疑了!是因为黎舜辰最近反常的态度吗?还是他们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她。她第一时间加强了家里的安保,叮嘱保姆和庄衡更加小心谨慎,同时,她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尽量减少慕慕的外出次数,尤其是去人多眼杂的公共场所。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天时资本参与的那个黎氏子项目,在推进过程中,遇到了来自周氏娱乐方面意想不到的强力阻挠。周氏似乎察觉到了黎舜辰对天时资本的“特殊关照”,出于竞争和报复心理,开始利用其深厚的政商关系,在各项审批环节设置障碍,项目进度一度陷入僵局。
这无疑给了钟杳杳巨大的压力。公司运营需要资金流,项目停滞意味着巨大的损失和不确定性。她不得不投入更多精力去周旋、去解决,身心俱疲。
就在她为某个关键审批被卡而焦头烂额、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事情却出现了诡异的转机。那个卡了许久的章,第二天竟然奇迹般地盖了下来。她托人打听,只得到一个含糊其辞的回应:“上面打了招呼……具体不清楚……”
“上面”?哪个上面?
钟杳杳握着那张盖着红印的批复文件,手心却一片冰凉。她几乎可以肯定,这又是黎舜辰的手笔。
他到底想干什么?一边纵容(甚至可能主导)黎家的试探,一边又在她遇到困难时暗中相助?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的游戏,他还没玩够吗?还是说,这是一种更高级、更折磨人的猫捉老鼠?
她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愤怒。她讨厌这种被人掌控、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尤其这个人还是黎舜辰!
最折磨人的并非绝望,而是给你希望的同时,却让你看不清希望背后的意图,仿佛悬在深渊之上,脚下只有迷雾.
这天下午,钟杳杳不得不再次前往黎氏集团,就项目后续推进事宜进行当面沟通。她刻意避开了与黎舜辰首接会面,只与项目负责人洽谈。
然而,会议结束时,她刚走出会议室,却在走廊拐角处,“意外”地撞见了似乎正要外出的黎舜辰。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身姿挺拔,神情是一贯的冷峻。看到她,他脚步微顿,目光落在她脸上,深邃难辨。
钟杳杳的心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她强迫自己维持镇定,垂下眼睑,打算像陌生人一样与他擦肩而过。
“项目还顺利吗?”他低沉的声音忽然在身侧响起,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询问一个普通的合作方。
钟杳杳脚步一滞,没有回头,只是硬邦邦地回答:“托黎总的福,暂时死不了。”
她的语气带着刺,是下意识的自我保护。
黎舜辰沉默了几秒。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紧绷的侧脸和微微颤抖的指尖。他知道她最近的压力,知道周氏的刁难,也知道她对他暗中相助的疑虑和抗拒。
心中涌起一阵细密的疼痛和难以言喻的愧疚。他多么想告诉她,别怕,一切有他。但他不能。
他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声音压低了些,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周氏那边,不必担心。他们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他的话意有所指,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自信。
钟杳杳猛地转过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嘲讽和冰冷,也没有她期待(或者说害怕)的温情,只有一种她看不懂的、复杂的沉静和……一种近乎残忍的笃定。
他在告诉她,他在处理周氏?为了她?还是为了项目?
“黎总的手段,我自然不敢担心。”钟杳杳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只是希望黎总下次出手前,能先知会一声,我好掂量掂量,承不承受得起这份‘好意’。”
她在划清界限,也在试探他的真实目的。
黎舜辰看着她像只竖起全身尖刺的刺猬,心中苦笑。他知道她不信他。他活该。
“举手之劳。”他淡淡回应,目光却不自觉地柔和了些许,掠过她眼下的淡淡青黑,“注意休息。有些事,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这句近乎关心的话,让钟杳杳彻底愣住了。她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怔怔地看着他。
黎舜辰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迅速收敛了外泄的情绪,恢复成那副淡漠的样子,朝她微微颔首,便转身大步离开,留下一个冷硬的背影。
钟杳杳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走廊尽头,心乱如麻。
他刚才……是在关心她吗?那瞬间柔和的眼神,不像伪装。
可是,为什么?还是因为他发现了什么?
她用力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无论他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他们之间隔着重重阻碍的事实。黎家的试探就是悬在头顶的利剑,提醒着她绝不能松懈。
而转身离开的黎舜辰,在走进电梯后,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缓缓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一丝疲惫。扮演冷漠,比真正的冷漠要累上千百倍。尤其是当他想不顾一切地将她拥入怀中时,却只能逼自己说出那些疏离的话。
但他必须忍耐。杰森那边的调查己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一些关于爷爷和钟家破产的蛛丝马迹正在浮出水面,但还需要更确凿的证据。在此之前,他不能打草惊蛇。
他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庄衡刚刚发来的加密消息:【黎老爷子的人今天又试图接触保姆,被我们的人干扰了。杳杳姐似乎有所察觉,很不安。】
黎舜辰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爷爷的动作越来越频繁了。
他回复道:【加强防护。必要时候,可以给那些人一点“警告”,让他们知道,有人在看着。但注意分寸,不要暴露。】
他要让爷爷知道,钟杳杳和那个孩子,不是他可以随意动的人。即使,那个人是他爷爷。
无声的守护在继续,心照不宣的试探也未停止。两人都在迷雾中小心翼翼地前行,一个带着赎罪的爱意和冰冷的谋划,一个带着沉重的过往和本能的警惕。
而在风暴真正来临之前,这种看似平静却暗潮汹涌的僵持,或许是他们之间唯一能维持的、脆弱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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