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6章 暗室微光
房门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声响,也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属于吕布的冰冷煞气。
林瑶(貂蝉)依旧保持着蜷缩在地的姿势,良久未动。腕骨处残留着被铁钳箍过的剧痛和灼热,与他指尖冰冷的触感形成诡异反差,一下下敲打着她的神经。地面上散落的凌乱白绢,像是一场无声交锋后留下的狼藉残骸。
她缓缓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眼底却己是一片干涸的、冰冷的平静。方才那番极致的恐惧、屈辱与痛苦,抽空了她大半气力,此刻松懈下来,才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虚脱。
但脑中那根弦,却依旧绷得死紧。
吕布信了吗?
或许信了三分。信这伤并非伪装,信这恢复速度确有蹊跷。但他那多疑如狼的本性,绝不可能全然打消疑虑。他最后那句意味不明的“恢复得确实很快”,以及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复杂暗流的眼睛,都说明他仍在怀疑,只是暂时找不到破绽。
这就够了。
她不需要他完全相信,只需要他将这份怀疑,从“她是否作假”,转移到“这诡异恢复的根源为何”之上。只要疑云的方向变了,她就能获得喘息之机,甚至……从中运作。
目光落在那散落的白绢上。不能再用了。方才吕布粗暴的撕扯和解法,与她之前刻意营造的包扎方式截然不同,王允若来看见,必生疑窦。
她挣扎着起身,因虚弱和之前的紧绷而微微晃了晃。走到妆台前,取出新的洁净白绢和伤药——是府中郎中开的寻常药膏。
她坐在镜前,解开被吕布扯得松散的旧绢,露出那截手腕。粉色的新肉与周围白皙的肌肤对比鲜明,指痕赫然,微微肿起。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然后极其熟练地清洗、上药、重新包扎,动作流畅而冷静,与方才那哭哭啼啼、连伤口都不敢看的柔弱模样判若两人。
刚收拾妥当,院外便传来了王允刻意放重的脚步声和关切的询问。
“蝉儿?方才听闻吕将军又来过了?没惊着你吧?”
林瑶(貂蝉)迅速将换下的染药旧绢藏起,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又浮起那惊魂未定的苍白和脆弱,眼眶微微泛红,迎到门口。
“义父……”她声音带着哭后的沙哑,微微屈膝,“女儿无事……只是吕将军他……奉太师之命,非要查看女儿伤处……动作粗鲁了些……”她说着,下意识地将重新包扎好的手腕往袖中缩了缩,仿佛不愿再回忆那番惊吓。
王允的目光立刻落在她手腕上,看到那崭新的、包扎得一丝不苟的白绢,以及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和惊惧,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不易察觉的冷光。
“奉先行事向来如此,莽撞惯了!蝉儿受委屈了。”他叹了口气,语气慈爱,却带着试探,“不过……他查验之后,可说了什么?”
“吕将军只是说……恢复得很快……”林瑶低下头,声音细弱,带着后怕和茫然,“然后便走了……义父,太师为何突然又让吕将军来……是不信女儿吗?”她抬起泪眼,看向王允,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委屈。
王允心中冷笑,董卓当然不信,经此一事,恐怕对吕布也多了几分猜忌。但这正是他想要的局面。
“莫要胡思乱想。”他安抚道,语气却意味深长,“太师也是关心则乱。既然奉先亲自查验过,确认无碍,那便是最好的结果。你也正好趁此机会,好生将养,日后……方能不负太师厚望。”他特意在“厚望”二字上加了重音。
林瑶心中明镜似的,面上却只是顺从地点头,眼神依旧懵懂而害怕:“女儿知道了……只是经此一事,心中实在惶恐……日后若再见吕将军……”
“诶,”王允摆摆手,眼中精光一闪,“奉先虽性子急些,但终究是太师义子,国之栋梁。他既关切你的伤势,你也不必过于惧怕,寻常礼数不可废。日后若再相见,恭敬些便是,他还能吃了你不成?”
话语看似开解,实则是在暗示,甚至鼓励她与吕布保持一种“正常”的、甚至可稍显亲近的接触。
林瑶垂眸,掩去眼底一丝冷嘲。老狐狸,这是要她继续在这钢丝上跳舞,甚至要她主动去撩拨那头猛虎。
“女儿……尽力……”她怯生生地应道,声音里满是勉强和不安。
王允对她的反应似乎很满意,又宽慰了几句,便起身离去。
送走王允,林瑶脸上的柔弱瞬间褪去。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渐西沉的落日,余晖将庭院染上一层凄艳的橘红色,却暖不透她眼底的冰寒。
王允要她继续与吕布周旋。正中她下怀。
但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纯粹依靠伪装和算计去硬碰硬。吕布的警惕心和疑心己被吊到极高,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她需要更巧妙的方法。需要找到能真正触动他、或者说,能让他产生困惑和动摇的东西。
什么东西,能打动一个骄傲、多疑、手握重兵、见惯了杀戮与背叛的猛将?
绝色?他或许欣赏,但绝不会因此放下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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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华?在这乱世,女子才华反而是种原罪。
那么……理解?共鸣?一种……能窥见他内心深处某些不为人知的角落,并予以精准回应的能力?
吕布此人,勇冠三军,却始终摆脱不了“三姓家奴”的讥讽,看似深受董卓信任,实则处境微妙,内心岂会毫无波澜?他渴望什么?又恐惧什么?
林瑶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
或许……可以从那匹照夜玉狮子入手?那匹他忍痛割爱送来的、却被她“闲置”的马?
一个念头逐渐清晰。
她转身,唤来小婢女。
“去马厩,告诉照料照夜玉狮子的人,从明日起,每日这个时辰,将马牵到后院那片空地上,让它跑一跑,透透气。”
小婢女愣了一下,有些害怕:“小姐……那马性子烈得很,下人都不敢近身……”
“无妨,”林瑶语气平静,“不必靠太近,松开缰绳,让它自行活动便可。若是……若是吕将军问起,便说是我说的,马儿困于厩中,失了灵性,可惜了。”
小婢女似懂非懂,但还是应声去了。
林瑶走到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和那双过于冷静的眼睛。
投石,问路。
她倒要看看,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心里到底藏着怎样的波澜。
次日午后。
阳光正好,后院空地上,照夜玉狮子果然被牵了过来。马夫战战兢兢地松开缰绳,便立刻躲得远远的。
那白马骤然得了自由,兴奋地扬起前蹄,发出一声嘹亮的长嘶,继而如同离弦之箭般,在空地上肆意奔驰起来。它的皮毛在阳光下流淌着银缎般的光泽,肌肉贲张,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力量与美感,每一次腾跃都带着一种挣脱束缚的、近乎狂野的欢愉。
林瑶(貂蝉)并未靠近,只是远远地站在廊下阴影里,安静地看着。她换了一身素净的青色衣裙,未施粉黛,长发松松挽起,与平日里柔弱华丽的装扮截然不同,反倒透出一种罕见的、沉静的清气。
她看的很专注,眼神里没有惧怕,没有好奇,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欣赏的凝视,仿佛在看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又像是在透过那匹奔腾的骏马,看着别的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熟悉的、沉硬的脚步声自身侧不远处响起,停在廊柱的阴影里,并未立刻上前。
林瑶仿佛毫无察觉,依旧专注地看着场中尽情驰骋的照夜玉狮子,甚至唇角不自觉地,泛起一丝极淡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那是一种看到极致美丽与自由之物时,才会有的、发自内心的微喟。
吕布站在阴影里,目光先是落在那匹他亲手挑选、如今却在此地撒欢的爱马身上,眼神复杂。随即,他的视线转向廊下那个静静伫立的青色身影。
她今日……很不一样。
没有华丽的衣裙,没有精致的妆容,没有惊惧的眼泪,也没有故作柔弱的姿态。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那里,像一株雨后青竹,单薄,却有一股沉静的气韵。
她在看马。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专注和……清澈?甚至那丝极淡的笑意,也毫无矫饰,自然得仿佛本该如此。
她不怕么?这马烈性难驯,寻常男子都不敢靠近。
而且……她为何突然要看马?还特意吩咐下人每日如此?
是……做给他看的?
疑心再次升起。但看着那副沉静侧影,那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气质,那丝自然流露的、对骏马的欣赏……他那惯常的、尖锐的怀疑,竟第一次有些无处着力的感觉。
他沉默着,没有上前,也没有离开。
林瑶(貂蝉)仿佛这才惊觉他的存在,缓缓转过头来。看到是他,眼中掠过一丝恰到好处的讶异,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露出惊惧之色,只是微微屈膝,行了一礼,声音平和,甚至带着一丝尚未从沉浸中完全回神的恍惚:
“吕将军。”
吕布看着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质问?呵斥?似乎都与眼前这氛围格格不入。
他目光扫过场中奔驰的白马,声音依旧冷硬,却莫名少了几分以往的戾气:“你让人放的?”
“嗯。”林瑶轻轻点头,目光再次投向那匹白马,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惋惜,“如此神骏,困于方寸之地,久了……眼里会没光的。可惜了。”
她说这话时,并未看他,仿佛只是自言自语,感慨一匹好马的命运。
吕布心头猛地一震!
困于方寸之地……眼里会没光……
这句话,像一根无形的针,精准无比地刺入他某个从未对外人袒露、甚至自己都刻意忽略的角落!
他吕布,勇冠三军,天下无双,如今却不得不屈居人下,看似风光无限,实则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困于方寸之地”?他的野心,他的抱负,他那不愿永远被称作“三姓家奴”的骄傲……又何尝不在日复一日的压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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