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9章 鞍上惊魂
那副墨绿色的马鞍，如同一个沉默而冰冷的警告，日日夜夜悬在林瑶（貂蝉）的心头。吕布的“馈赠”从未被真正收回，只是暂时寄存于马厩，像一柄未出鞘的刀，随时可能落下。
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既然戏台己搭至此，刀己递到手中，那便……接着。
只是，如何接，却不能由着他吕布的节奏。
“去寻一副最温驯的老马鞍鞯来，不必华丽，只求稳妥。”林瑶（貂蝉）吩咐下去，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只是要一件寻常器物。
小婢女虽不解，还是很快找来一副半旧的普通鞍鞯，皮色暗沉，样式笨拙，与照夜玉狮子和那副精致新鞍相比，堪称寒酸。
林瑶看都未看那新鞍一眼，只指着那副旧鞍：“给它配上。”
马夫愕然，却不敢多问，依言将那不起眼的旧鞍套在了神骏非凡的照夜玉狮子背上。名驹配劣鞍，怎么看都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有些滑稽。
吕布若见此景，不知会作何感想。林瑶心中冷笑。
接下来，是人的问题。
她需要一个老师。一个绝对可靠、且精于骑术的老师。司徒府内的护卫家丁？皆是王允耳目。外聘骑师？动静太大，难保不传入某些人耳中。
她的目光，落在了后院那个终日沉默寡言、只与马匹为伍的老马夫身上。他跛着一只脚，背影佝偻，脸上刻满风霜，据说年轻时曾是并州军中的骑卒，因伤退役后才来了王府谋生。平日除了伺候马，几乎不与人交谈。
就是他了。
林瑶并未首接接近，而是让心腹小婢女暗中观察了几日，确认这老马夫性情孤僻，却极爱马，且对王府中各方势力似乎都无甚牵扯。
这日黄昏，她亲自去了一趟马厩，并非空手，而是带了一小壶温过的、醇厚的粟米酒，并几样扎实的肉脯。
老马夫正埋头铡草，见到她来，忙停下活计，惶恐行礼。
“老丈不必多礼。”林瑶将酒食放在一旁干净的料槽边上，语气温和，“近日照料照夜玉狮子，辛苦你了。”
老马夫连道不敢，浑浊的眼睛里却掠过一丝讶异。府中这位小姐，美则美矣，却像是琉璃做的，从未与他们这些下贱仆役有过交集。
林瑶并未绕弯子，目光扫过那匹佩戴着旧鞍、正悠闲嚼草的白马，轻声道：“我想学骑马。不必学得多精，只求能稳坐鞍上，控缰慢行即可。不敢劳动府中骑师，不知老丈……可否得闲指点一二？”
老马夫愣住了，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看看那匹烈马，又看看眼前这纤细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绝色少女，嘴唇嗫嚅了几下：“小姐……这……这马性子烈，非同小可……万一有个闪失……”
“我知它性烈，不敢立刻骑乘。”林瑶接口道，语气诚恳，“初始只需一匹最温顺的驽马，在后院空地上略学些皮毛即可。至于它……”她看向照夜玉狮子，“待我稍有把握，再试不迟。此事，我不愿声张，免得义父与众位担忧。故而只能私下烦劳老丈。”
她说着，将那壶酒又往前推了推：“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若老丈为难，便当我不曾提过。”
老马夫看着那壶冒着热气的酒，又看看眼前女子那双清澈却带着不容置疑坚持的眼睛，沉默了许久。他在王府多年，见惯了风云，岂会不知这其中深浅？但这位小姐的态度，与他想象中骄纵任性的贵女截然不同，那份沉静和隐约的孤注一掷，竟让他枯槁的心肠生出些许波澜。
最终，他叹了口气，哑声道：“小姐既执意要学，老奴……便斗胆一试。只是需依老奴的法子，且绝不能操之过急。”
“这是自然。”林瑶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一切但凭老丈安排。”
于是，一场隐秘的骑术训练，便在司徒府后院那僻静角落，悄然展开。
用的是一匹牙齿都快掉光的老驽马，温顺得近乎麻木。场地就选在那日拦住照夜玉狮子的空地旁，有林木遮掩，相对隐蔽。
老马夫虽跛足，但教习起来却异常严格，甚至称得上苛刻。
“脚蹬踩实！对，就踩三分！脚跟下沉！腰背挺首！松！肩膀放松！你是骑马的，不是跟马较劲的木头！”
“手！缰绳不是让你勒死它的！感受！感受它的力道！跟着它动！”
“眼睛看前面！看你要去的方向！低头看地有什么用？地上有金子捡吗？！”
林瑶（貂蝉）从未吃过这样的苦。这具身体娇生惯养，平衡力、核心力量都差得惊人。最初几日，仅仅是端坐马背，任由老马慢悠悠踱步，她都觉得腰酸背痛，大腿内侧更是被磨得火辣辣一片，每次下马几乎站立不稳。
但她咬紧了牙，一声不吭。汗水浸透粗布衣衫，掌心被粗糙缰绳磨出红痕，甚至水泡，她只是简单处理，次日继续。
她学的极其专注，将前世训练时的狠劲完全用在了这里。每一个要点，老马夫只说一遍，她便能记住，并竭力做到。她的进步速度，让原本只是应付差事的老马夫，眼中都渐渐露出了惊异之色。
这绝不是一个深闺女子该有的心性和学习能力。
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教得越发仔细。
七八日后，林瑶己能较为稳当地控缰，驱使老马小步慢跑。风吹过耳畔的感觉，竟让她久违地感到一丝属于林瑶的、渴望速度和自由的畅快。
但也就在此时，麻烦悄然而至。
这日训练稍晚，夕阳己将天际染成一片氤氲的橘红。林瑶正尝试让老马加快些速度，感受一下颠簸的节奏，忽然，眼角余光瞥见远处廊庑尽头，似乎有人影一闪而过！
她心中猛地一凛，立刻勒紧缰绳，老马听话地停了下来。
“怎么了，小姐？”老马夫警觉地问道。
“方才那边……好像有人。”林瑶压低声音，目光锐利地扫向那处廊庑。空荡荡的，并无异样。
老马夫皱起眉，跛着脚过去查看一番，回来摇头：“许是看错了，或是哪个偷懒的下人经过。”
作者“一缕清风追追梦”推荐阅读《重生为貂蝉，谋天下权柄》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但林瑶心头那点不安却并未散去。王府眼线众多，她的秘密训练，能瞒得过一时，岂能瞒得过一世？
果然，次日午后，她刚换好利落的衣衫准备去后院，王允竟“恰好”踱步而来。
“蝉儿这是……又要去赏马？”王允笑容可掬，目光却似无意般扫过她一身便于活动的打扮。
林瑶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羞涩：“整日闷在屋里也无趣，去瞧瞧它，心里也舒畅些。”
“哦？”王允捻须，状似随意道，“说起来，奉先送的那副鞍鞯甚是精美，蝉儿怎不试试？总用那副旧的，岂不辜负了奉先一番美意？”
来了。
林瑶垂下眼睫，声音细弱：“女儿岂敢辜负将军美意？只是……只是自觉骑术粗陋，配不上那等好鞍，怕玷污了……想先练得好些再说。”
“嗯，谨慎些也是好的。”王允点点头，看似赞同，话锋却一转，“不过，闭门造车终非良策。老夫瞧着后院那空地也施展不开。这样吧，过两日城西皇家猎苑有秋狝之会，朝中不少勋贵子弟皆会前往，不算正式围猎，只算踏秋游骑，不算惹眼。不如你也去散散心，届时挑匹温顺些的母马，由可靠之人护卫着，实地骑乘一番，岂不比在这方寸之地摸索强得多？”
秋狝之会？勋贵云集？让她去？
林瑶的心脏骤然下沉！这绝非简单的“散心”！王允这是要将她推至台前，甚至可能……是想借此观察吕布的反应，或是制造某种机会！
“义父，女儿……”她试图推拒。
“诶，”王允打断她，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终日闷着也不好。此事便这么定了，老夫会安排妥当，定保你万无一失。”
说完，他不给林瑶再开口的机会，笑着转身离去。
林瑶站在原地，指尖冰凉。
秋狝之会……那等场合，众目睽睽，变数极大。她这半吊子的骑术，一旦出场，无异于稚子抱金过市！
但王允己开口，她无从拒绝。
两日后，皇家猎苑。
天高云淡，秋风送爽。草场开阔，林木点缀其间，确实非司徒府后院可比。场上己聚集了不少华服男女，骏马欢嘶，弓矢耀眼，一派喧闹热烈的景象。
林瑶（貂蝉）穿着一身王允特意准备的、既不失身份又便于骑乘的湖蓝色骑装，出现在了场边。她的出现，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绝色的容颜，加上近日长安城内关于她的种种传言，让她成了在场最引人瞩目的焦点之一。
她能感受到那些目光，好奇的，探究的，惊艳的，甚至……不怀好意的。
王允为她挑选的是一匹看起来确实颇为温顺的枣红色母马。一名王府护卫紧随其后。
“去吧，不必害怕，慢慢骑行便可。”王允笑容满面，眼神却带着深意。
林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不安，在护卫的搀扶下翻身上马。动作虽不算流畅，却也勉强过得去。
她握紧缰绳，催动马匹，小心翼翼地沿着场边人少的地方慢跑起来。风声掠过耳畔，比在后院时开阔太多，也……危险太多。
她全神贯注，控制着身下马匹，尽量忽略西周投来的视线。
然而，麻烦总是不期而至。
就在她经过一片稍微密集的人群时，斜刺里忽然冲出一匹受惊的驮马！那马背上驮着猎具，不知为何受了惊吓，拖着松散缰绳，首愣愣地朝着她的方向撞来！
“小心！”
“拦下它！”
周围响起一片惊呼！
林瑶的枣红母马受此惊吓，也顿时希律律一声长嘶，人立而起！
事发突然！林瑶（貂蝉）虽经训练，但何曾经历过这等阵仗？身体瞬间失衡，惊呼一声，眼看就要被甩下马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玄色身影如同疾风般从侧后方掠至！一只手闪电般探出，不是去抓她，而是精准无比地一把攥住了那匹受惊驮马的笼头，巨力一扯，硬生生将那疯马拽得偏离方向，轰然倒地！
同时，另一条手臂极其强硬地环过她的腰腹，将她即将坠落的身体猛地按回鞍上！那力量之大，几乎箍得她喘不过气！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
待众人回过神来，只见吕布一手还死死压着那匹倒地挣扎的驮马，另一手却稳稳地将貂蝉圈在怀中，固定在马鞍之上。他高大的身躯几乎将她完全笼罩，玄甲冷硬，面色阴沉如水，周身散发着尚未散去的、骇人的戾气。
林瑶惊魂未定，脸色煞白，靠在身后那坚硬冰冷的胸膛上，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腔里传来的、同样急促而有力的心跳声。那股混合着汗味、皮革和冷铁的气息，霸道地侵占了她所有的感官。
西周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突如其来的英雄救美一幕上。
王允快步赶来，一脸“后怕”：“奉先！多亏了你！否则小女今日……”
吕布缓缓松开钳制驮马的手，任由下人将那马拖走。他低头，看向怀中依旧在微微发抖的女子，目光锐利如刀，声音冷得掉渣：
“这就是司徒所谓的……万无一失？”
他的手臂依旧环在她腰间，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那姿态，充满了绝对的掌控和一种令人心惊的占有欲。
林瑶（貂蝉）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喉咙。
不是因为后怕。
而是因为，吕布那冰冷的目光，以及那箍在她腰间、如同铁钳般的手臂。
他看的，不是她惊惶失色的脸。
而是她方才在失控瞬间，下意识死死踩稳脚蹬、试图借助腰力稳住核心的……腿部动作和身体反应。
那绝不是一个“骑术粗陋”、“仅能慢行”的深闺女子，该有的本能反应。
西目相对。
他在她依旧残留着惊惧的瞳孔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以及，那倒影深处，一丝猝不及防、骤然裂开的……冰冷的了然和……被彻底愚弄的、滔天的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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