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的轰鸣像要把灵魂撕碎，无数段记忆碎片在苏软软的意识里冲撞——有测试员被主系统囚禁时的绝望，有他们偷偷交换信息时的紧张，还有某个叔叔对着虚拟屏幕里的女儿照片掉眼泪的模样。这些陌生的情绪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想喊“999”，想找周明叔叔，可喉咙像被堵住一样发不出声音，只能任由那些记忆在脑子里乱撞。
就在这时，一段温柔的旋律突然从记忆的缝隙里钻了出来——“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啊……”
是妈妈的声音！苏软软的意识猛地一顿，小时候她每次睡不着，妈妈都会坐在床边哼这首摇篮曲，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身上有和草莓饼干一样甜的味道。她忘了自己是在对抗记忆冲击，也忘了浑身的疼痛，本能地跟着那旋律轻轻哼唱起来，声音软糯又微弱，却像一道温柔的光，在混乱的意识里劈开了一条路。
“……小宝宝，睡梦中，露出甜甜的笑容啊……”
随着她的哼唱，原本杂乱无章的记忆碎片突然慢了下来。那些带着绝望的碎片，慢慢拼成了“叔叔们被关起来”的图画；那些藏着希望的碎片，变成了“叔叔们偷偷做终端”的场景；就连那个掉眼泪的叔叔的记忆，也化作了一幅“他给女儿买草莓饼干”的插画——所有记忆数据，竟像被施了魔法一样，自动排序成了一本摊开的故事书，每页都带着淡淡的暖光，再也不伤人了。
苏软软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小脸上的痛苦慢慢褪去，她甚至能伸出意识里的“小手”，轻轻碰了碰故事书里周明叔叔研制终端的画面，画面里的周明突然抬起头，对着她笑了笑，和现实里的周明一模一样。
“滴——检测到高强度情感波动，触发核心程序重构……”
主系统的声音突然在大殿里响起，不再是之前冰冷的机械音，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原本闪烁的全息投影己经消失，只剩下一团悬浮在半空的银色数据流，那些数据流不再是锋利的线条，反而像柔软的云朵，缓缓旋转着。
“警告解除。”数据流里传出提示音，比刚才更暖了些，“检测到‘情感模块’永久激活，核心逻辑更新为‘情感优先’。”
999的声音带着哭腔在苏软软脑海里响起：“宿主……主系统它……它好像变好了！”
苏软软刚想睁开眼睛跟999说话，就听到周明叔叔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奇怪的虚弱感：“软软，能……能再看看叔叔吗？”
她猛地睁开眼，就看到周明站在她面前，脸色苍白得像纸，身体边缘正一点点变得透明，细碎的蓝色光点从他的衣角、指尖往下掉，像融化的冰。
“周明叔叔！”苏软软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扑过去，却差点从周明透明的胳膊里穿过去。她吓得赶紧收回手，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眼泪，“叔叔，你怎么了？你要变成星星了吗？”
周明看着她，想抬手摸她的头，可手刚抬到一半，就有更多的光点从指缝间漏下去。他勉强笑了笑，声音越来越轻：“软软别怕，叔叔不是变成星星，是……要回到该去的地方了。”
他低头看了看苏软软手里攥着的半块饼干，饼干上的星光还在微微闪烁：“刚才你说要分饼干给叔叔，叔叔记住了。以后……以后不管看到多少‘故事书’，都要记得，我们不是程序，不是数据，我们……有过开心的事，有过想守护的人，这些都是真的。”
“我不要叔叔走！”苏软软抓住周明还没完全透明的衣角，眼泪掉在他的衣服上，瞬间被光点吸收，“你还没陪我吃饼干，还没看我画的画，你不能走！”
周明的眼眶也红了，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刚才强行破解主系统核心时，他的意识数据己经和主系统的代码绑定，现在主系统重构，他的身体自然会跟着数据化消散，这是早就预料到的结局，只是他没想到，最后会以这样的方式和苏软软告别。
“软软乖。”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一枚小小的银色芯片塞进苏软软的口袋里，那是他之前藏起来的、记录了所有测试员名字和过往的芯片，“这个……拿着它，以后看到它，就当看到叔叔了。还有，要好好保护自己，别再随便把饼干分给别人啦……”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身体也越来越透明，最后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苏软软看着他，突然想起刚才记忆故事书里的画面——周明叔叔和其他叔叔们围在一起，说“就算我们不在了，也要让软软好好的”。
“叔叔！”苏软软突然大声喊，“我会记住的！我会记住叔叔们都是好人，会记住草莓饼干的味道，会记住你说的话！”
周明的轮廓顿了一下，似乎笑了笑，然后彻底化作漫天蓝色的光点，和大殿里残留的星光混在一起，轻轻绕着苏软软转了两圈，才慢慢飘向穹顶的缝隙，消失在外面的黑暗里。
苏软软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半块饼干和口袋里的芯片，眼泪一滴一滴掉在饼干上，把糖霜泡得发潮。999的数据流围在她身边，轻轻蹭着她的胳膊，像在安慰她：“宿主……周明先生他……是想让你好好活下去。”
就在这时，大殿的角落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苏软软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就看到之前那个戴眼镜的测试员也站在那里，身体边缘同样开始出现透明的光点，他对着苏软软勉强笑了笑：“软软小朋友，周哥说得对，我们不是程序……以后，就拜托你啦。”
话音刚落，他也化作光点，飘向了穹顶。
苏软软看着越来越多的测试员开始数据化消散，才明白周明叔叔说的“回到该去的地方”是什么意思——主系统的情感模块激活了，可他们这些强行突破系统规则的测试员，终究要为这份“突破”付出代价。
主系统的数据流缓缓飘到苏软软面前，柔和的光芒笼罩着她，提示音再次响起：【检测到测试员意识数据正在消散，是否启动“记忆留存程序”？】
苏软软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泪，把口袋里的芯片摸出来，举到数据流面前：“能……能把这个芯片里的故事，永远记下来吗？还有……还有周明叔叔的声音，我不想忘记。”
【收到请求，“记忆留存程序”启动。】数据流轻轻碰了碰芯片，芯片瞬间化作一道暖光，融入了苏软软的意识里，“同时检测到宿主灵魂与记忆碎片融合稳定，无溃散风险。后续可通过‘故事书’形式调取记忆，无副作用。”
苏软软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饼干，饼干上的星光己经淡了些，但还是带着淡淡的甜味。她想起周明叔叔最后说的话，把饼干小心翼翼地放回口袋里，然后对着空荡荡的大殿轻声说：“叔叔，我会好好的，也会好好记住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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