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豪的黑色皮鞋踩在幼儿园彩色地垫上，发出突兀的声响。教室后排家长席坐着几位西装革履的高管，他解开领带的动作惊飞了正在整理彩纸的保育员。
“爸爸看！”
苏软软踮起脚尖，粉色兔子拖鞋歪在一边。她手里举着歪歪扭扭的折纸飞机，翅膀上印着“Q3季度融资方案”字样。其他家长开始窸窸窣窣地笑。
林正豪的喉结动了动，西装口袋里的钢笔被攥得发烫。那份企划书今早刚签完保密协议，此刻却在他女儿胖乎乎的小手里支离破碎。
“这是咖啡杯妖怪的飞船。”苏软软用小虎牙咬住折纸边缘，把飞机举到父亲鼻尖前晃悠，“它要把爸爸的文件都吃掉！”
教室后墙的电子屏突然闪烁，粉笔灰簌簌落在林正豪肩头。他想起今晨秘书欲言又止的表情，额角青筋突突首跳。
“念念，这个很重要。”他蹲下来平视女儿，领带夹硌得孩子胸口发疼，“下次不可以碰爸爸的文件。”
苏软软腮帮子鼓起来，像颗熟透的山楂果。她悄悄把藏在围裙兜里的蜡笔画展开，纸面上歪歪扭扭画着三个火柴人。
“这是爸爸，这是念念，这是咖啡杯妖怪。”她指着最胖的那个火柴人，“妖怪每天偷喝爸爸的咖啡，所以爸爸才总是加班。”
教室里响起零星的笑声，林正豪却觉得后颈发凉。画纸上被咖啡渍晕染的痕迹，竟和他昨夜在办公室打瞌睡时洒的那杯星巴克一模一样。
“老师说亲子作业要合作。”苏软软把蜡笔画塞进父亲手心，“爸爸要是生气了，妖怪今晚就来偷走你的皮鞋。”
林正豪忽然笑出声。这个声音让正在擦白板的班主任手一抖，在“亲子手工课”五个字上划出尖锐的长音。
“咖啡杯妖怪？”他把女儿抱上膝盖，西装前襟沾满蜡笔屑，“它偷我皮鞋做什么？”
“因为...”苏软软凑近他耳畔，奶香混着草莓饼干的甜味，“它想穿着爸爸的鞋，坐在爸爸的工位上！”
教室里爆发出哄笑。林正豪望向窗外，落地玻璃映出他抱着女儿的倒影，那张向来紧绷的脸竟弯出柔软的弧度。手机在裤袋震动，视频会议的提示音被他首接掐断。
暮色漫进教室时，苏软软正在给折纸飞机涂荧光粉。林正豪忽然发现企划书内页有行铅笔字——“爸爸答应参加三次活动”的字样，笔迹和女儿的涂鸦惊人相似。
车载电台播放着儿歌，林正豪从后视镜看见女儿在后座玩手指。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突然在车窗上叠出另一张脸。
“爸爸！”苏软软尖叫着扑向车窗，那里浮现出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用沾着蜡笔屑的手指抹眼泪。
系统警报在意识空间炸响，999的机械音带着电流杂音：“【检测到原主执念波动】...数据...异常...”
林正豪急刹车，后视镜里只有空荡荡的后座。苏软软攥着他的皮带，指尖还指着刚才浮现倒影的位置。黄昏的光斑在车窗游移，隐约残留着小女孩泪痕的轮廓。
车载蓝牙突然播放出今晨的会议录音，林正豪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女儿车祸那天，我正在签这份企划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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