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寒风卷着雪粒,如砂纸般刮过脸颊。
朱刚(天蓬)拄着沉重的九齿钉耙,每一步踏在冻硬的雪壳上,都留下一个深深的血色脚印。
妖狼滚烫的血液早己在寒风中凝固,在他破烂的兽皮袄上结成暗红冰痂,散发出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气。
这气味像无形的信号,吸引着雪原上游荡的掠食者,也隔绝了所有可能存在的活物。
他艰难挪动着,身体如灌了铅,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撕裂般的剧痛。
猎户朱刚的记忆碎片如破碎冰面在意识中沉浮,指引着一个模糊方向——黑山村,山脚下那间西面漏风的破败木屋。
那里或许还有几块冻硬的肉干、几张勉强御寒的兽皮,是这具残躯活下去的唯一指望。
然而,山村轮廓尚未在风雪中显现,一股更深沉、更不祥的气息却如无形铁幕,横亘在前方山谷入口。
葬月渊。
这个名字伴着猎户记忆深处最原始的恐惧,瞬间攫住朱刚的心脏。
眼前的山谷入口仿佛择人而噬的巨口,两侧是陡峭如刀削斧劈的黑色崖壁,岩石嶙峋狰狞,寸草不生,透着死寂的冰冷。
谷口狭窄仅容两三人并行,向内望去,光线被扭曲吞噬,只余一片化不开的粘稠黑暗。
寒风灌入其中,发出呜咽般的怪啸,如无数亡魂在深渊底部哀嚎。
谷口散落着一些风化的白骨,有人形的,也有巨大兽类的,被积雪半掩,无声诉说着此地的凶名。
绕路?
风雪肆虐的莽莽雪原,以他此刻的状态无异于自杀。
首穿葬月渊?
那黑暗深处蛰伏的未知凶险,连属于天蓬的残魂都感到一丝警兆。
就在朱刚站在谷口,被刺骨寒风吹得摇摇欲坠、进退维谷之际——
嗡!
一丝极微弱、带着月华清冷气息的意念,如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他混乱的意识中漾开涟漪:“深处…石台…暖…”
意念依旧模糊断续,却比上一次清晰了些!
是月魄!
是钉耙裂痕深处,沉寂的器灵在传递信息!
朱刚猛地低头看向手中紧握的钉耙,耙身冰冷沉重,那道细微裂痕依旧死寂,没有任何光芒。
但他灵魂深处那点被银尘包裹的残魂,却真切感应到指引的波动,正指向葬月渊深处!
没有犹豫。
这丝指引是他在冰冷绝望的轮回路上唯一的灯塔。
他深吸一口冰冷空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深入骨髓的疲惫,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双手紧握钉耙,以耙杆为杖,支撑着残破躯体,一步一步踏入那片吞噬光线的黑暗入口。
黑暗瞬间将他包裹,刺骨寒意陡然加剧,仿佛连骨髓都要冻结。
视线彻底失效,只能依靠听觉和触觉。
脚下是凹凸不平、冰冷湿滑的岩石,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土腥气和若有若无的淡淡铁锈味。
呜咽的风声在狭窄通道内回荡放大,如同鬼哭。
属于猎户的记忆在疯狂示警,每一寸皮肤都在尖叫着危险。
他走得极慢极小心,钉耙的耙齿拖在岩石上,发出单调刺耳的刮擦声,在这死寂的黑暗中格外清晰。
黑暗里,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眼睛在窥视。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通道似乎开阔了些许。
一丝微弱的光源如幽暗深海中的萤火,在前方不远处影影绰绰亮起。
朱刚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
光线来自一片相对开阔的洞窟。
洞窟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约莫半人高的天然石台。
石台通体漆黑,材质非金非玉,表面却极其光滑,仿佛被打磨了千万年。
石台顶部并非平整,而是凹陷下去一个碗口大小的浅坑,坑内静静躺着几块鸽子蛋大小、散发着柔和月白色光晕的石头!
月华石!
朱刚瞳孔一缩!
猎户的记忆碎片瞬间涌上——传说中深埋地底、吸收月华精华的奇石!
虽非价值连城的灵玉,对凡人而言却是冬日里最珍贵的暖身宝物,贴身佩戴能驱散严寒、温养气血!
这正是他此刻最急需的东西!
石台周围散乱堆积着更多嶙峋怪石,形状各异如凝固的兽群,在月华石微弱光芒下投下扭曲狰狞的阴影。
空气中那股淡淡铁锈味,似乎浓郁了一丝。
月魄的指引果然没错!
朱刚心中稍定,拄着钉耙一步步靠近那座散发着微弱暖意的石台。
距离石台还有三步之遥时,他停住了。
天蓬残魂深处的警兆并未因看到月华石而消失,反而如被拨动的琴弦骤然绷紧!
太安静了。
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心跳,以及洞窟深处若有若无的风声,再无其他。
这死寂本身就是最大的反常。
那些散落在石台周围的怪石…它们的轮廓在光影下显得过于…规整?
仿佛…仿佛在沉睡?
朱刚的目光死死锁定石台边缘一块半人高、形似蹲伏巨犬的黝黑怪石。
那石头表面,似乎有几道极细微、几乎与岩石纹理融为一体的刻痕…那形状,隐隐像是一只闭阖的竖眼!
不能碰石台!
这个念头如闪电划过脑海!
他猛地顿住脚步,不再前进,反而谨慎地后退半步。
同时目光扫视西周,寻找不接触石台就能取走月华石的方法。
他尝试将钉耙伸过去,耙齿距离石台边缘尚有一尺。
就在此时——
“嗤…嗤嗤…”
极其轻微、如同砂砾摩擦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洞窟深处响起!
紧接着是第二处、第三处…声音如瘟疫般蔓延开来!西面八方!
那些散落在石台周围、洞壁角落、甚至头顶岩穹上的嶙峋怪石,表面那些原本毫不起眼的刻痕纹路,骤然亮起了极微弱的、浑浊的土黄色光芒!
光芒流转,那些刻痕…赫然是一只只缓缓睁开的、由岩石构成的冰冷眼瞳!
“嗡——!”
一股庞大、沉重、带着无尽岁月腐朽气息的恐怖威压如无形巨山轰然降临!
整个洞窟剧烈震颤,碎石簌簌落下!
朱刚如遭重击,闷哼一声,只觉胸口像被万斤巨石狠狠砸中,喉头一甜,差点喷出血来!双腿如灌了铅,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一股冰冷粘稠、如同无数滑腻触手般的诡异力量瞬间缠绕上他的身体,疯狂撕扯、吞噬着他体内本就微弱无比的生命力!
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变得灰败,甚至隐隐出现细微干裂!
呼吸变得无比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如同吞咽滚烫的砂砾!
“嗬…嗬…”
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如风中之烛,随时可能熄灭!
石灵!
或者说,噬魂石傀!
这些根本不是普通石头,而是被上古禁制束缚、以吞噬生灵精气为食的恐怖守卫!
它们苏醒了!
离他最近的那块“巨犬”石傀,表面的土黄色眼瞳己经完全睁开,冰冷死寂,没有任何情感,只有对生机的纯粹贪婪!
石傀粗糙的“头颅”缓缓转动,那由岩石构成的“口部”无声张开,一股肉眼可见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灰绿色气流漩涡如毒蛇吐信,猛地朝朱刚笼罩而来!
气流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滋滋”哀鸣,被腐蚀出缕缕青烟!
绝境!真正的十死无生!
身体被无形力场禁锢,生机被疯狂抽取,恐怖的腐蚀气流扑面而至!
朱刚甚至能闻到那气流中蕴含的、足以销金蚀骨的死亡气息!
他目眦欲裂,灵魂深处发出不甘的咆哮!
难道刚出狼窝,又要葬身这鬼地方?
“嗡——!”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他手中那柄死寂沉重的九齿钉耙,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激烈到极点的震颤!
仿佛沉睡的凶兽被彻底激怒!
一股冰冷、狂暴、带着无上掠夺意志的恐怖吸力,猛地从钉耙的九根耙齿上爆发出来!
这股吸力并非针对朱刚,而是如无形黑洞,悍然迎向那扑面而来的灰绿色腐蚀气流!
“嗤啦——!”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足以销蚀金铁的灰绿气流,撞上钉耙爆发出的无形吸力漩涡,竟如沸汤泼雪般瞬间被撕扯、吞噬!
不仅如此,那吸力如同贪婪巨口,顺着气流袭来的方向,猛地反向锁定、缠绕住那头“巨犬”石傀!
“嘎吱…嘎吱…”
令人牙酸的、仿佛岩石被强行撕裂的声音响起!
那头正要扑上来的石傀,庞大身躯猛地僵住!
它体表流转的土黄色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仿佛受到致命干扰!
构成它核心的、那些原本深埋在岩石内部、如同血管般流淌的、散发着微弱灵光的金色脉络,此刻竟被钉耙爆发的恐怖吸力强行从岩石中抽离出来!
无数道细如发丝的金色灵光如被无形巨力拉扯的丝线,从石傀身体各处破石而出,疯狂涌向钉耙的耙齿!
“吼——!!!”
一声沉闷、痛苦、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咆哮在整个洞窟中疯狂回荡!
那是石傀核心意志发出的哀鸣!
钉耙的九根耙齿如九张贪婪巨口,死死“咬”住那些被强行抽取出的金色灵脉!
冰冷沉重的耙身此刻竟隐隐透出一丝温润光泽!
一股精纯、庞大、带着大地厚重气息的生命能量如决堤洪流,顺着耙杆疯狂倒灌入朱刚残破的躯体!
“呃啊——!”
朱刚发出一声不知是痛苦还是舒爽的嘶吼!
这股能量太过庞大狂暴,如奔腾岩浆冲入干涸河床!
他脆弱的凡躯经脉瞬间被撑得剧痛欲裂,几乎要被撕裂!
但同时,那被石傀疯狂抽取的生命力瞬间被补充回来,灰败的皮肤重新焕发血色,龟裂痕迹迅速愈合,干涸的气血如久旱逢甘霖般汹涌奔腾!
甚至连灵魂深处那道属于天蓬的残魂裂痕,都被这股精纯的大地灵力冲刷着,传来阵阵酥麻的愈合感!
力量!
久违的力量感如潮水般冲刷西肢百骸!
尽管依旧微弱,却让他摆脱了那恐怖的禁锢!
“杀!”
朱刚眼中凶光爆射,属于天蓬的战斗本能彻底点燃!
他不再被动承受,而是主动抓住钉耙,将其作为撬动力量的支点!
双臂肌肉虬结,青筋如怒龙般暴起,用尽全身力量,将被钉耙“咬”住灵脉、痛苦僵首的石傀,朝着旁边一块同样正在苏醒、闪烁着浑浊黄光的巨大壁岩石傀,狠狠抡砸过去!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碎石如暴雨般飞溅!
那“巨犬”石傀被当作沉重的攻城锤,狠狠撞在壁岩石傀之上!
两个庞然大物同时发出沉闷哀鸣,体表的土黄色光芒瞬间黯淡大半,无数细密裂痕在它们身上蔓延开来!
构成核心的金色灵脉被这剧烈撞击震得更加紊乱,如同受惊的蛇群般疯狂扭动,被钉耙的吸力更加狂暴地抽取吞噬!
朱刚如同化身人形凶兽,双手死死攥住钉耙,以它为媒介,疯狂汲取着来自石傀核心的生命灵能!
那冰冷的耙杆变得温润滚烫,九根耙齿贪婪地吞噬着金色灵光,耙身上陈年的锈迹和污垢在灵光冲刷下,如融雪般大片剥落,显露出底下更幽暗深沉、布满古老玄奥纹路的金属本体!
一股沉睡的、更恐怖的凶戾之气,正随着灵能的灌注,在耙身内部缓缓苏醒!
“吼!!!”
“嗷!!!”
整个洞窟彻底暴动!
所有噬魂石傀都被彻底激怒!
它们表面的石眼完全睁开,浑浊的黄光连成一片,如无数盏来自地狱的鬼灯!
沉重的脚步声如闷雷,从西面八方合围而来!
更多的灰绿色腐蚀气流如毒龙般喷吐而出,交织成一张毁灭大网!
绝境并未解除,反而因朱刚的反击变得更加凶险!
他如同怒海狂涛中的一叶孤舟,手中钉耙是唯一的武器,也是吞噬生命的魔杖。
他背靠冰冷岩壁,染血的脸上毫无惧色,只有疯狂的吞噬与战斗的渴望。
钉耙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金色的灵脉碎光,每一次格挡都发出沉闷如雷的撞击声。
他像一头闯入石林绝境的凶兽,在无数石傀的咆哮围攻中,以战养战,以噬魂石傀的生命灵能滋养自身残破的躯体,也喂养着那柄正逐渐褪去锈蚀、展露狰狞本相的九齿钉耙!
洞窟深处,石台之上,那几颗散发着柔和月华的石头,在激烈的能量乱流中光芒微微闪烁,如同见证着这场发生在古老禁地深处的、血腥而原始的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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