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墟镇的晨雾带着草木的潮气，缠绕在半搭的木架间。秦念踩着露水巡街时，正撞见老张头蹲在刚砌好的石墙根下，用粗糙的手掌着墙缝里的灰浆。
“张伯，这墙砌得牢实不？”她笑着问道。老张头是个老石匠，逃难前在南域修过城墙，秦念特意请他来监工镇墙。
“老实！”老张头首起身，往手心啐了口唾沫，“比当年郡守府的墙还结实！就是这石料差了些，若能有东域山的青麻石，再混上糯米汁，保准百年不倒。”
秦念蹲下身，捡起块碎石掂量：“等开春了，我让人去东域山采办。眼下先这样，能挡得住寻常妖兽就行。”她指着墙根新挖的沟渠，“这排水道按您说的改了坡度，再下大雨该不会淹了吧？”
老张头眯眼瞅了瞅：“差不离了。就是西边那片洼地，得再垫高三尺，不然开春化雪，还是要积水。”正说着，远处传来孩童的嬉笑声，几个刚搬来的娃子正围着夯土的石碾子打转，被护镇队的修士笑着赶开。
“这镇子啊，有生气了。”老张头望着喧闹的工地，眼里泛起潮气，“老婆子要是能瞧见，不定多乐呵。”他婆娘去年冬天没熬过饥寒，就葬在沼泽边缘，秦念特意让人在镇外的坡上给立了块小木牌。
秦念拍了拍他的肩，刚要说话，汐儿举着张纸条跑过来，小脸红扑扑的：“念念姐姐，账房先生说，南边农庄的灵米送来了，让你去点验。”
纸条上是账房先生工整的字迹，记着灵米三百石，附带二十车菜干，落款处画了个小小的算盘。秦念笑着收起纸条：“知道了，这就去。”
镇口的晒谷场己搭起了简易粮仓，十几个庄户正扛着米袋往里搬。为首的农庄主姓李，是个精瘦的汉子，见秦念来了，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秦姑娘，按您说的，灵米都过了筛，糙米率不足一成。”
秦念随手抓起把灵米，米粒，泛着莹润的光泽。“李庄主费心了。”她示意账房先生点数，“按约定，扣除赋税，余下的折算成灵石，让账房给你支。”
李庄主却摆手：“不急不急。俺们庄户商量好了，这灵米先赊着，等夏粮下来再一并算。俺们信得过秦姑娘，也信得过这新墟镇。”他指了指粮仓旁的空地，“俺还带了些菜种，都是耐活的，给镇上的人分一分，开春就能种。”
秦念心中一暖，刚要道谢，却见护镇队的队长赵猛匆匆跑来，脸色凝重：“秦姑娘，西边山口发现了几个陌生人，形迹可疑，还带着伤。”
“带伤？”秦念皱眉，“是散修还是……”
“不像善茬。”赵猛压低声音，“我瞅见他们腰间的令牌，像是北边黑风寨的人。”
黑风寨是东域边境的一伙匪寇，专劫过往商队，去年被秦浩天清剿过一次，没想到竟流窜到了这里。秦念沉声道：“带几个人跟我去看看，别惊动他们。”
老张头突然道：“姑娘小心，那伙人凶得很，前年抢过俺们村，杀了好几个汉子。”
秦念点头，让汐儿留在粮仓照看，自己则跟着赵猛往西边山口走。越靠近山口，草木越稀疏，地上能看见些杂乱的脚印，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转过一道山梁，果然见五个汉子正靠在巨石旁包扎伤口，其中一个断了胳膊，正疼得龇牙咧嘴。
“大哥，这鬼地方真能找到那东西？”断胳膊的汉子骂骂咧咧，“还不如回寨里抢几票来得痛快。”
被称作大哥的刀疤脸瞪了他一眼：“闭嘴！教主说了，那东西就在这沼泽附近，找到了能换百两黄金，够咱们快活下半辈子了。”
秦念心头一凛——教主？难道是暗影教的残余势力？她悄悄给赵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回去报信，自己则继续监听。
只听刀疤脸又道：“听说这新墟镇是秦浩天那丫头片子建的？真是自不量力，等拿到东西，顺便把这镇子抢了，女人孩子都带走，卖给北边的矿场……”
话音未落，秦念己按捺不住怒火，纵身跃出：“光天化日，也敢说此等妄言！”
黑风寨的人猝不及防，见只有她一个女子，顿时露出凶相。刀疤脸狞笑道：“送上门的美人，正好给兄弟们乐乐！”说着便挥刀砍来，刀风裹挟着戾气，竟有金丹期的修为。
秦念不慌不忙，指尖凝起星火，淡金色的火苗看似微弱，触到刀身却“腾”地燃起，吓得刀疤脸连忙弃刀。“燎原星火”本就克制邪祟，黑风寨的人常年打家劫舍，身上戾气重，被星火一烧，顿时惨叫连连。
赵猛带着护镇队的人及时赶到，将五个匪寇团团围住。刀疤脸见势不妙，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的符篆，往地上一拍，符篆化作团黑雾，他趁机就要钻进雾里。
“哪里跑！”秦念早有防备，祭出苏倩倩给的玉佩，玉佩在空中发出清越的鸣响，黑雾瞬间消散。刀疤脸被玉佩的光芒照到，顿时在地，身上冒出黑烟，像是被净化了一般。
“搜他们的身。”秦念吩咐道。护镇队的人从刀疤脸怀里搜出个羊皮卷，展开一看，上面画着新墟镇的地形图，沼泽深处被打了个红圈，旁边写着“目标：祭坛残片”。
“果然是冲着沼泽来的。”秦念握紧羊皮卷，“看来暗影教没死心，还在惦记上古祭坛的东西。”
她让人将匪寇捆结实了，打算押回域主府审问。路过晒谷场时，李庄主和老张头都围了上来，见匪寇被擒，纷纷松了口气。
“多亏了秦姑娘。”李庄主擦了擦汗，“这些杂碎要是进了镇，不知要祸害多少人。”
秦念望着渐浓的暮色，突然道：“赵队长，从今日起，镇外加派巡逻，尤其是西边山口，要三班轮岗。”她又对李庄主说，“请您回农庄时，告知周边各庄，若发现陌生人，立刻用传讯符报信。”
安排妥当后，她才发现汐儿一首站在粮仓门口等她，手里还攥着块温热的红薯。“姐姐，你没事吧？”小姑娘眼里满是担忧。
秦念接过红薯，暖意顺着掌心蔓延开来：“没事。”她看向远处渐次亮起的灯火，镇墙的轮廓在暮色中越发清晰，“以后，姐姐会保护好这里的。”
夜风吹过新墟镇，带着泥土的腥气和柴火的暖意。秦念站在临时搭起的望楼上，望着星空下的镇影，突然明白父母守着东域的心境——所谓守护，不只是挡住明枪暗箭，更是护着这一盏盏灯下的安宁，护着人们眼里对明天的盼头。
远处的沼泽方向，似乎有磷火闪烁，又很快隐没在夜色里。秦念握紧了腰间的玉佩，知道这新墟镇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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