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会议之后,分割采买权力的决议,便如同一道不可动摇的旨意,在黎府迅速地推行开来。
最终,经过黎文博的亲自定夺,三块权力有了各自的归属。
食材采买这一块,交给了府里一位姓周的老管事,他为人忠厚,在黎家干了三十年,是黎文博最信得过的人。
女眷用度这一块,毫无悬念地落到了黎文远的头上。
而最让人意外的,是药材采买这一块。
黎文博或许是出于平衡的考虑,又或许是吴紫溪在背后使了什么手段,最终还是将这个权力,交给了吴家的一个远方亲戚,一个姓钱的管事。
这个结果,让很多人都大跌眼镜。
清芷院里,彩月正愤愤不平地向黎嘉琪汇报着。
“小姐,您说老爷是怎么想的。”
她的脸上写满了不甘。
“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劲,才把吴家的势力打压下去,怎么转眼间,又让他们的人掌了药材采买的权。”
“这不等于是把刀柄,又递回了敌人的手里吗。”
黎嘉琪正在灯下,仔细地看着一本账册,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你以为,父亲是真的糊涂吗。”
她翻过一页账册,头也不抬地说道。
“他这是帝王之术。”
“帝王之术。”
彩月和小翠都听得一头雾水。
“没错。”
黎嘉琪放下账册,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三权分立,最重要的,就是平衡。”
“周管事忠心,三叔公能干,这两人,都算是我们的人。”
“如果再把药材这一块也交给我们,那我们一方的势力就过于强大了。”
“父亲需要一个能与我们抗衡的力量,来维持这个平衡。”
“所以,他把药材采买交给了吴家的人。”
“一来,可以安抚吴家,不至于让他们狗急跳墙。”
“二来,也是在敲打我们,让我们不要得意忘形。”
“这才是真正的,为君上者,掌控全局的手段。”
听完黎嘉琪的分析,彩月和小翠都恍然大悟,看向自家小姐的眼神,愈发地崇拜了。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彩月问道。
“吴家的人管着药材,终究是个隐患啊。”
“隐患自然是要拔除的。”
黎嘉琪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不过,不急。”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任务,是先将三叔公手里的这块权力,牢牢地抓在自己的手里。”
她说着,将那本账册推到了彩月的面前。
“这是我让三叔公誊抄来的,府里过去三年,在女眷用度上的所有开销。”
“你拿下去,仔细地看,把里面每一笔不合理的,有油水可捞的账目,都给我圈出来。”
“是,小姐。”
彩月立刻应下。
第二天,黎嘉琪便带着小翠,去了黎文远新开辟的账房。
黎文远一见到她,立刻恭敬地将她迎了进去。
“二小姐,您怎么亲自来了。”
他亲自为黎嘉琪倒上茶。
“有什么事,派人吩咐一声就是了。”
“三叔公客气了。”
黎嘉琪接过茶杯,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今天来,是想向三叔公举荐一个人。”
“哦。”
黎文远的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不知二小姐要举荐何人。”
“三叔公如今新官上任,手下正是缺人的时候。”
黎嘉琪不疾不徐地说道。
“尤其是这管账的副手,更是重中之重,必须找一个绝对信得过,又精明能干的人才行。”
黎文远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二小姐说的是。”
“老夫正为此事发愁呢。”
“我这里,正好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黎嘉琪放下茶杯,看着他。
“是彩月的一个远房表哥,名叫林安。”
“此人自幼便在米铺当学徒,后来又做了几年的账房先生,最是精通算术,为人也老实可靠。”
“最重要的是……”
她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他是我们自己人。”
黎文远瞬间就明白了黎嘉琪的意思。
这是要名正言顺地,安插自己的人手,来实际掌控这块权力了。
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点头应下。
“好。”
他抚掌笑道。
“既然是二小姐举荐的人,那定然是错不了的。”
“老夫明日,便让他来上任。”
“如此,便多谢三叔公了。”
黎嘉琪满意地笑了。
“我们是盟友,不必如此客气。”
她站起身,从袖中取出了一本册子,放在了桌上。
“这是侄女的一点小小心意,或许能帮得上三叔公。”
说完,她便带着小翠,转身离去。
黎文远疑惑地拿起那本册子,翻开一看,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册子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各种信息。
哪家布庄的料子物美价廉,哪家银楼的师傅手艺最好,哪家胭脂铺的老板最会见风使舵。
甚至连府里几位得宠的姨娘,各自偏爱什么颜色,喜欢什么花样,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更让他心惊的是,册子的最后几页,还详细地分析了过去几年账目里的猫腻,指出了好几处可以“合理”节省开支,又能讨好主子们的门道。
这哪里是什么“小小心意”。
这分明是一本,教他如何在这个位置上站稳脚跟,做出成绩的,绝世秘籍。
黎文远捧着那本册子,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他看着黎嘉琪远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敬畏。
这位二小姐的心思之缜密,手段之高明,实在是让他望尘莫及。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是彻底和她绑在一条船上了。
三天后,一个看起来有些木讷,但眼神却很精明的年轻人,正式成为了黎文远手下的副管事。
他就是彩月的表哥,林安。
林安一上任,便展现出了惊人的算术天赋和理账能力。
他很快就将过去那些混乱不堪的旧账,整理得井井有条。
并且,在黎嘉琪那本“秘籍”的指引下,黎文远大刀阔斧地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
他换掉了过去那些价高质次的供应商,重新建立了一套物美价廉的采买渠道。
府里女眷们的用度,不仅没有丝毫降低,反而因为东西好了,个个都喜笑颜开。
而每个月的开销,却足足比以前节省了三成。
省下来的银子,一部分上交公中,让黎文博龙心大悦,对他赞不绝口。
另一部分,则成了他们这个小团体的“活动经费”。
清芷院里,黎嘉琪看着林安呈上来的第一份账目,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账目的最后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
本月结余:二百三十五两。
其中一百两,己经悄无声息地,存入了黎嘉琪的私人小金库。
她看着那个数字,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这不仅仅是钱。
这是她在这个吃人的世界里,安身立命的根本。
是她保护母亲,对抗敌人的底气。
通过这一招巧妙的“暗渡陈仓”,她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第一个稳定的,可以不断创造财富的“钱袋子”。
这种战略性的胜利,让她感到无比的踏实和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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