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苏雪柔和柳姨娘在诗会上栽了跟头，丞相府的后院便由苏沐雨一手掌控。
然而，柳姨娘虽然交出了管家印信和大部分钥匙，却依然借口账目繁杂，需要时间交接，将最重要的财务账本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苏沐雨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挣扎。
这日，柳姨娘主动抱着几本厚厚的账册，来到了丞相苏振国的书房。
苏沐雨也被叫了过去。
柳姨娘一进门，便将账册放在书桌上，脸上带着一副殚精竭虑的愁苦模样。
“老爷，这是咱们府上近三个月的开支总账。”
她叹了一口气。
“妾身无能，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苏振国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
“老爷您常年在外为国事操劳，有所不知。”
柳姨娘的眼圈红了。
“如今物价飞涨，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口人，每日的开销如同流水一般。”
“城外的庄子今年又遭了灾，收成不好，几个铺子的生意也大不如前。”
“账面上，己经亏空了近五千两银子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着苏沐雨的反应。
“妾身实在是没脸再管着这个家了，还请老爷另请高明吧。”
她这番话，明着是请辞，实则是在给苏沐雨下套。
一个亏空了五千两的烂摊子，谁接手谁倒霉。
若是苏沐雨不敢接，正好说明她无能。
若是她接了，填不上这个窟窿，到时候柳姨娘便可顺理成章地拿回管家之权。
苏振国听闻亏空如此巨大，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看向一首沉默不语的苏沐雨。
“沐雨，你怎么看？”
苏沐雨缓缓上前，拿起一本账册，随意地翻看了两页。
“姨娘辛苦了。”
她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既然姨娘觉得力不从心，这掌家之权，女儿身为嫡女，理应为父亲分忧。”
柳姨娘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冷笑。
“沐雨有此孝心自然是好。”
她故作为难地说道。
“只是这五千两的亏空……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若是让外人知道了，恐怕会影响我们丞相府的声誉。”
苏沐-雨合上账册，平静地看着她。
“是不是亏空，还未可知。”
“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姨娘的声音尖锐了些。
“难道你在怀疑我做了假账，中饱私囊不成？”
“女儿不敢。”
苏沐雨微微欠身。
“女儿只是觉得，账目之事，还需仔细核对一番才能下定论。”
她转向苏振国，恭敬地说道：“父亲，请给女儿一夜的时间。”
“明日清晨，女儿定会将府内真实的财务状况，分毫不差地呈报给您。”
苏振国看着女儿沉静而自信的眼神，心中微动。
“好。”
他点了点头。
“我便给你一夜时间。”
柳姨娘心中冷笑，面上却装出大度的样子。
“既然大小姐有此雅兴，妾身便拭目以待了。”
一夜之间核对完三个月的总账，还要找出其中的猫腻，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不信苏沐雨有这个本事。
当晚，苏沐雨院子的书房里灯火通明。
近一年的所有账册，都被搬了过来，在书桌和地上堆成了小山。
翠儿和云珠在一旁为她磨墨添茶，脸上满是担忧。
“小姐，这么多账本，您一个人怎么看得完啊。”
翠儿心疼地说道。
“不用担心。”
苏沐雨的目光没有离开账册，手中的算盘打得飞快。
“这些账，我早就心中有数了。”
前世，她为了帮萧承泽笼络人心，填补国库，曾经废寝忘食地研究过天下财税。
区区一个丞相府的内宅账目，对她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
更何况，她早就通过之前收回的铺子和庄子的账目，掌握了柳姨娘做假账的蛛丝马迹。
她不需要一笔一笔地去核算。
她只需要找到那些被刻意夸大的开支，和被无故隐瞒的收入。
“翠儿，去把我书架第三层那个黑色的木匣子拿来。”
苏沐雨头也不抬地吩咐道。
翠儿很快取来了木匣。
苏沐雨打开木匣，里面是她暗中收集的，各个铺子和庄子管事亲手呈上来的真实账目。
她将柳姨娘的假账和这些真账一一比对，嘴角的冷笑越来越深。
柳姨娘的手段并不高明。
无非就是虚报采买用度，谎报田产收成，再用一些凭空捏造的修缮项目来套取银两。
一笔笔被贪墨的银子，在苏沐雨的笔下，被清晰地标注了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窗外的天色由黑转白。
当第一缕晨光照进书房时，苏沐雨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
她一夜未睡，双眼布满了红丝，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在她的面前，是一份全新的账目清单，以及厚厚一叠柳姨娘贪墨的证据。
第二日清晨，苏振国的书房。
柳姨娘神清气爽地走了进来，看到苏沐雨眼下的青黑时，心中更是得意。
“老爷，大小姐可有结果了？”
她明知故问。
苏振国也看向苏沐雨。
苏沐雨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连夜整理好的清单和那一叠证据，呈了上去。
“父亲请过目。”
苏振国疑惑地接过。
他先是看了看那份清单，上面条理清晰地列出了府内近三个月的真实收支。
最后的结果，非但没有亏空，反而还有三千多两的盈余。
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是……”
“父亲再看看这些。”
苏沐雨指了指那一叠证据。
苏振国拿起第一张。
“这是上月采买衣料布匹的账单，姨娘报上来的数目是八百两。”
苏沐雨的声音清晰而冷静。
“而这张，是城中锦绣布庄的掌柜亲手画押的收据，实际用度，只有三百五十两。”
她又指向另一份。
“这是西郊庄子上报的修缮河堤的开支，共计一千二百两。”
“可据庄子里的管事说，今年雨水充沛，河堤稳固，根本就没有任何修缮。”
“还有这笔给府中下人添置冬衣的费用，这笔为老夫人佛堂采买香油的费用……”
苏沐雨每说一项，柳姨娘的脸色就白一分。
苏振国越看越心惊，越听越愤怒。
最后，苏沐雨拿出了一张地契。
“父亲，这是最关键的证据。”
“姨娘账目上最大的一笔支出，是为府中添置一批黄花梨木的家具，花费了两千五百两。”
“但这笔钱，并没有进入任何家具铺子。”
“它被用来在城南购置了一处三进的宅院。”
“而这处宅院地契上的名字，正是柳姨娘的亲弟弟，柳三。”
“啪！”
苏振国狠狠地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
他双目赤红地瞪着柳姨娘，气得浑身发抖。
“你……你这个毒妇！”
“你竟敢如此胆大包天，监守自盗！”
柳姨娘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面无人色。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
她拼命地磕着头。
“是妾身一时糊涂，妾身再也不敢了！”
“不敢了？”
苏振国气得发笑。
“我看你的胆子比天还大！”
“这些年，你到底从苏家贪墨了多少银子？”
柳姨娘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住地发抖。
苏沐雨此时才缓缓开口。
“父亲息怒。”
“姨娘掌家多年，或许只是一时糊涂，并非有意为之。”
她这番话，看似在求情，实则是火上浇油。
苏振国看着眼前这个沉稳冷静，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女儿，再看看地上那个丑态百出的女人，心中己然有了决断。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和一枚印信，重重地放在桌上。
“从今天起，这府里所有的一切，都交由沐雨掌管。”
他指着柳姨娘，声音冰冷无情。
“你，给我回你的院子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房门半步！”
“至于你贪墨的那些银子，三日之内，给我一文不少地吐出来！”
“否则，休怪我将你送交官府！”
柳姨娘彻底在地，面如死灰。
她知道，自己这一次，是彻底完了。
苏沐雨走上前，平静地拿起那串代表着掌家大权的钥匙和印信。
从这一刻起，她才真正成为了这座丞相府后院，名副其实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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