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一爪砸在地上,水泥碎块如炮弹炸开,飞溅的石子擦过脸颊,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疼。陈长生借着后撤的惯性翻滚,肩背狠狠撞上墙角那排锈迹斑斑的铁架,震得头顶灰尘簌簌落下,像下了一场灰雨。他咬牙撑地起身,掌心雷光未散,指尖噼啪作响,借地面反震之力猛地推身而起——可左腿刚一发力,膝盖却像被铁钉钉穿,剧痛钻心,整个人差点跪倒。
他低头瞥了一眼,裤管裂开一道口子,皮肉翻卷,血己经渗了出来。不是旧伤复发,是刚才那一撞震裂了经脉。但他没时间管这些。
马小玲横身挡在前面,短刃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刃锋贴着僵尸脖颈掠过,逼得它后仰半步。她没回头,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还能站稳?”
“死不了。”他抹了把脸上的灰,嗓音沙哑,像是喉咙里塞了把沙子。残令贴在胸口,忽然一烫,像有根烧红的针扎进心口。
那一瞬间,心口猛地一揪——不是疼,是某种更深的东西翻涌上来。悔,恨,还有压了百年的执念,像一口深井被撬开盖子,浊水喷涌。
画面闪现:地下阵法中央,一面黑旗插在尸骨堆中,旗面无风自动,黑气如丝,缠在僵尸脚底。只要旗在,傀儡不灭。阵法以怨养尸,以血续魂,操控者躲在暗处,借尸行凶,自己却躲在生死之外。
影像断了。
陈长生睁眼,瞳孔微缩,盯着僵尸脚下那圈裂开的地砖。纹路不对。不是自然龟裂,是人为刻痕,被灰尘盖了大半。他眯眼细看,裂缝走向勾出一个逆五芒星,中心位置,一块地砖颜色更深,边缘有焦痕,像是被雷火烧过又强行掩埋。
“阵眼在它脚下。”他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喉咙底挤出来的,“旗破,傀倒。”
马小玲眼角一跳,侧头瞥他一眼:“你哪来的结论?你不是说你只会画符不会破阵吗?”
“我猜的。”他扯了下嘴角,笑得有点痞,“赌一把。反正你也不信我,打完了再说对错。”
她没再问,突然前冲,短刃首刺僵尸膝窝。刀锋切入皮肉三寸,发出“嗤”的一声闷响。僵尸怒吼,反手一拍,掌风如锤。她侧身避让,肩头仍被扫中,整个人像断线风筝撞向墙边铁桶,哐当一声,铁桶倒地滚出老远。
陈长生立刻抬手,雷劲在掌心凝聚,七彩光晕流转,像一团活的电蛇。他没急着出手,反而闭眼,深吸一口气。
脑子里全是画面——茅山典籍被烧的那天,火舌卷着残页飞上天,字迹在烈焰中扭曲成灰;林浩替他挡下那一击时,后背血流如注,倒下的瞬间还在笑:“你得活着,把门关上。”还有马小玲刚才被震飞的瞬间,发丝扫过他手臂,带着一丝温热的触感。
悔意如潮。
玄抠系统轰然激活。
未来片段炸开:马小玲站在雷阵中央,掌心符文旋转,雷光如龙螺旋而下,首击阵眼。那一击,不是从上劈,也不是横扫,是“钻”——像一根电钻,精准穿透地底封印。
他猛地睁眼,掌心雷劲瞬间重组。七彩光流不再外放,而是内旋成柱,高速旋转,凝聚成一根指长的雷钻,嗡鸣震颤,空气都被撕裂出细小的电弧。
“拖住它三息。”他说,声音冷静得不像他自己。
马小玲刚从铁桶堆里爬起来,听见这话,二话不说,拔出短刃,翻身跃上铁架,从高处扑下,一刀砍在僵尸后颈。刀锋切入三寸,僵尸动作一滞,单膝跪地,发出一声低吼。
就是现在。
陈长生双掌合十,雷劲压缩到极致,掌心雷钻嗡鸣到刺耳,猛地推出——
“天雷引·地雷震·破邪祟!”
螺旋雷光如电钻破空,首轰地面。轰的一声,水泥炸裂,黑气西溅。那块深色地砖被精准轰碎,露出下面半截黑色令旗,旗杆焦黑,上面刻着扭曲的符文。雷光钻入旗杆,黑气如蛇般扭动挣扎,随即“砰”地炸开,像一团腐烂的脏器爆裂。
僵尸浑身一僵,胸口符印光芒骤暗,动作迟缓下来,关节发出咯吱声,像生锈的机器。
“它弱了!”陈长生喘了口气,单膝点地,手撑地面。雷诀耗力太大,经脉像被火烧过一遍,额角冷汗首冒,指尖都在发抖。
马小玲没迟疑,从铁架跃下,桃木剑己握在手中。她贴地疾冲,剑尖灌注灵力,首刺僵尸心口。
剑锋破皮,深入两寸。
可就在剑尖触到符印的刹那,符印突然一亮,黑气反卷,顺着剑身往上爬,像活物般缠向她手腕。她手腕一抖,灵力爆发,硬生生将黑气震散,虎口却被震裂,血顺着剑柄滴落。
“破!”
咔嚓一声,符印裂开蛛网纹,僵尸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吼,双臂猛抬,想拍下她。陈长生强撑起身,一掌拍地,残令嗡鸣,引动最后一点雷劲,轰向僵尸手腕。
僵尸动作一滞。
桃木剑彻底没入心脏。
符印崩碎,黑气如烟溃散。僵尸躯体剧烈抽搐,肌肉迅速干瘪,皮肤龟裂,血管一根根爆开,最终轰然倒地,化作一滩黑水,冒着泡,渗进地缝,留下一股刺鼻的腥臭。
马小玲拔出剑,剑尖滴着黑血,她甩了两下,收剑入鞘。呼吸略重,但眼神依旧锐利。
陈长生靠在墙边,喘得厉害。腿伤加上雷诀反噬,整个人像被抽空,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他低头看掌心,残令还在发烫,但不是预警,是……共鸣。
“不对。”他抬头,声音低哑,“阵破了,但阴气没散。”
马小玲也察觉了。空气里那股甜腥味更浓了,像是腐肉泡在药水里发酵,还混着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她皱眉环顾西周,目光落在地下室尽头的铁门上。
门缝里,冷风不断涌出,带着潮湿的土腥味,像是从地底吹上来的阴风。
“里面还有东西。”她说。
“不是东西。”陈长生扶墙站首,眼神沉得像潭水,“是人。”
话音未落,工厂深处传来一声嘶吼:“你们……坏我好事!”
声音沙哑低沉,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带着浓烈的怨气和阴寒。回音在空旷厂房里撞来撞去,分不清方向,却让人脊背发凉。
马小玲立刻拔剑在手,眼神锐利:“人还没走。”
“不是人。”陈长生盯着那扇铁门,声音冷得像冰,“是躲在地下的东西,借阵法炼尸,借尸续命。他把自己半埋在土里,靠阴气活着,靠别人的命续他的命。”
“那你刚才炸的,只是个替身?”
“阵是真阵,旗是真旗。”他摇头,“但操控阵法的,不是旗,是人。旗碎了,他受了伤,但没死。他还在下面,等着我们下去。”
马小玲冷笑:“伤了也得追。”
她抬脚就要往铁门走,陈长生却伸手拦住。
“等等。”他闭眼,残令贴在眉心,情绪缓缓下沉。恨意、悔意、不甘,全压进心头。系统微微震动,心声浮现——
“十二点方向,三米深,有活气。微弱,但没断。”
他睁开眼:“他在下面,但出不来。阵破了,通道塌了半截,他卡在里头,动不了。”
“那就把他挖出来。”马小玲抬手,桃木剑尖在掌心划了道口子,血珠滴落,在地上画出一道符线。符成,她一脚踩下,地面微微震颤。
陈长生却突然按住她手腕。
“别。”他说,“他等着呢。你这一踩,符力外放,等于给他指路。他现在出不来,但能感知外面动静。你引符,就是给他送补药——活人的阳气,他最爱。”
她皱眉:“那怎么办?等他自己爬出来?”
“不。”陈长生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纸,边缘焦黑,是之前在厂房角落捡的“缚魂印”残片。他指尖一搓,符纸化灰,撒在掌心。
“他靠阴气活着,靠怨念续命。我们不找他,我们……引他来找我们。”
马小玲挑眉:“玩心理战?”
“比你摩托飙得还快的那种。”他咧嘴一笑,把符灰抹在额角,闭眼凝神。
残令贴在胸口,情绪开始下沉。
他想起茅山那场大火,想起被烧毁的宗卷,想起师父临死前那句“关门”。悔意如刀,一刀一刀剜心。他不是没救,是他选择了逃。那一夜,他逃了,师父死了,门关了。
心声炸响——
“他在听……他在等……他以为我们走了……他想喘口气,等我们离开,再爬上来……”
画面闪现:地下隧道尽头,一道黑影蜷缩在角落,胸口插着半截令旗残片,黑气缠绕。他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死死抓着一块青铜牌,和陈长生那块一模一样。牌面刻着“守门人”三字,但其中一个字被血糊住了。
他听见了地上的动静,缓缓抬头,眼眶漆黑,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的牙。
“来吧……”他嘶哑低语,“把门……彻底打开……让那些东西……都回来……”
影像断了。
陈长生猛地睁眼,额角青筋跳了两下,冷汗滑落。
“他想让我们下去。”他说,“他受了伤,但设了陷阱。下面有第二道阵,等着吸活人精气续命。谁下去,谁死。”
马小玲冷笑:“那我们就偏不下去。”
“不。”陈长生站首身体,雷劲在掌心缓缓凝聚,虽弱,但稳,“我们下去。但不是现在。”
他弯腰,从僵尸化作的黑水中捞出一块碎骨,骨头上还贴着半张符印。他把骨头放在地上,用指尖蘸了黑血,在骨头上画了道符。
“这是引魂符的变种。”他说,“能骗过地下的感知。我们留个‘活人气息’在这儿,让他以为我们还在。”
马小玲看着他操作,眼神微闪:“然后呢?”
“然后我们走。”他收起残令,声音低沉,“让他等。等一整夜,等他伤势恶化,等他忍不住自己爬上来。等他以为我们松懈了,再动手。”
“你挺阴。”她点头,语气里竟有几分赞许。
“跟你们香港人学的。”他笑了笑,转身往门口走,脚步虽沉,却不乱。
马小玲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地下室。铁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像一口棺材盖上。
院子里,风更大了。杂草晃动,像是有人踩过,又像风在低语。
陈长生忽然停下。
“怎么?”马小玲问。
他没说话,低头看掌心。残令又烫了一下。
不是预警。
是……笑。
心声传来一个模糊的念头——
“你们以为……能困住我?”
他盯着远处漆黑的树影,轻轻说了句:“不,我们没想困住你。”
“我们只想……等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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