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到底是谁？”老医生的声音带着一丝敬畏。
裴曜没有理会他的疑问。他的目光越过老医生，看向角落里那个抱着兔子玩偶、正怯生生望着这边的小女孩。他走了过去，拿起一瓶未开封的纯净水和一小包压缩饼干，塞进小女孩怀里。
“吃。”依旧是简单的命令。
小女孩看着水和饼干，又抬头看看裴曜沾着血污却依旧清俊冷冽的脸，小嘴动了动，最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小口地啃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裴曜才重新看向老医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平静无波，却清晰地回荡在这个充满痛苦和绝望的临时急救点：
“从现在起，这里由我接管。叫我‘启明星’。”
“启明星”三个字，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这片血腥的角落里漾开一圈微弱的涟漪。老医生（后来裴曜知道他姓吴，吴振华）和几个护士眼中的震惊慢慢沉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复杂情绪——有敬畏，有怀疑，但更多的是一种在绝境中看到一丝微光的、近乎本能的依赖。
裴曜不需要他们的忠诚，只需要服从。
“吴医生，统计现有药品库存，按重伤、感染、失血分类列清单给我。你，”
他指向一个看起来相对镇定的中年护士，“带两个人，把库房里所有能找到的生理盐水、葡萄糖、止血带、缝合包，全部集中到这里。”
“你，”指向另一个年轻护士，“组织还能动的人手，去外面大厅，把有明显外伤、需要紧急处理的伤员筛选出来，按轻重缓急往里送。告诉他们，挤在这里等死，不如按规矩排队。”他的声音冰冷，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指令清晰，分工明确。混乱的临时急救点，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按下了暂停键，然后开始朝着一个明确的方向艰难运转起来。
裴曜自己则走向那个被腐蚀性粘液灼伤手臂的男人。伤口触目惊心，皮肉如同被强酸融化，发出难闻的焦臭味。
他戴上无菌手套，拿起手术剪，动作稳定而精准地开始清理坏死组织。剧痛让男人发出凄厉的惨嚎，身体剧烈挣扎。
“按住他。”裴曜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旁边的护士和幸存者下意识地扑上来，死死按住男人的西肢。
“啊——！杀了我！杀了我吧！”男人涕泪横流，嘶吼着。
裴曜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清理、冲洗、上药（一种强效的碱性中和药膏，吴医生颤抖着递过来的）、包扎……整个过程，他如同最精密的机器，屏蔽了所有的哀嚎和求死声，眼中只有伤口本身。
那份专注到近乎冷酷的镇定，让旁边看着的人不寒而栗，却又莫名地感到一种病态的安全感。
小女孩坐在角落的小凳子上，小口小口地啃着压缩饼干，大大的眼睛一首追随着裴曜忙碌的身影。
她看着那双沾满血污、却稳定得如同磐石的手；看着那张在惨白灯光下毫无表情、却仿佛笼罩着一层微光的侧脸；看着他面对最恐怖的伤口和最凄厉的哭嚎时，眼底深处那冰封般的平静。
她抱着兔子玩偶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怀里的玩偶，那只纽扣眼睛，在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似乎又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时间在痛苦的呻吟、紧张的救治和裴曜冰冷的指令声中流逝。
突然！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剧烈的震动，从医院主体大楼的方向传来！整栋建筑仿佛都摇晃了一下！天花板上簌簌落下灰尘！
“啊——！”
“怪物！怪物进来了！”
“救命啊！”
凄厉到极致的尖叫声和混乱的奔逃声，如同海啸般从门诊大厅的方向席卷而来！瞬间压过了急诊区所有的声音！
临时急救点里，所有人脸色煞白！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点脆弱秩序，瞬间有崩溃的迹象！伤员们惊恐地试图挣扎起身，护士们尖叫着抱头蹲下，吴医生更是面无人色，手中的镊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裴曜刚刚为一个伤员缝合完最后一针，动作没有丝毫紊乱。他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穿透弥漫的灰尘，刺向通道入口的方向！
“万象之瞳”带来的、那种熟悉的、撕裂灵魂般的剧痛，毫无征兆地再次猛烈袭来！
“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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