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身打扮，在满目疮痍的背景下，竟奇异地褪去了几分属于CBD精英的距离感，多了几分临危不乱的实用主义气质。
他目标明确——距离恒源大厦三个街区外的仁和医院。
选择医院，是多重逻辑推演下的必然结果。混乱初期，大型公共设施往往是幸存者本能汇聚之地，也是信息天然的集散点。
那里有医疗资源，是“启明星”马甲最理想的孵化场。更重要的是，混乱中，大量未经处理的伤亡会带来第一手的、关于异兽攻击方式和人类变异情况的宝贵数据。
数据，是“万象之瞳”最好的养料，也是他编织情报网络“信风”的第一根丝线。
街景在身侧飞速倒退，如同地狱绘卷的残片。
一只形如巨大穿山甲、却长着鳄鱼般利齿和蝎尾的异兽（猲狙），正用它覆盖着岩石般甲壳的尾巴，狂暴地抽打着一栋公寓楼的承重柱。
每一次抽击，都伴随着沉闷的巨响和簌簌落下的砖石粉尘。楼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
另一条小巷深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和短促的、戛然而止的哀鸣。
裴曜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刻意隐藏。他像一条游弋在浑浊水域的鱼，精准地规避着视野中明显的危险源，利用废墟的遮挡和异兽注意力被更大动静吸引的空隙，快速移动。
他的“万象之瞳”并未开启，那种撕裂灵魂的剧痛代价太大，非必要绝不轻用。此刻依赖的，是远超常人的五感敏锐度、对环境细节的恐怖捕捉力，以及大脑如同超级计算机般的高速逻辑推演。
前方十字路口，一辆侧翻燃烧的公交车残骸堵住了大半道路。火焰舔舐着扭曲的金属骨架，黑烟滚滚。
就在那残骸后方，裴曜的耳朵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压抑的抽泣声，混杂在火焰燃烧的噼啪声里。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瞬间锁定声音来源——公交车底盘与地面形成的狭窄三角空间里，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脏污的粉色连衣裙，怀里死死抱着一个同样沾满灰尘的兔子玩偶。
她瘦小的身体筛糠般抖动着，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超越年龄的恐惧和绝望，泪水无声地淌过脏兮兮的小脸。
在她藏身处几米外，两只形态怪异、如同放大了数十倍的灰黑色巨鼠（耳鼠）正围着另一具残缺的尸体兴奋地撕扯、啃噬。
它们猩红的眼睛闪烁着贪婪的光，尖锐的爪子轻易刨开血肉，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其中一只似乎被小女孩压抑的抽泣吸引，停下了啃噬的动作，布满利齿的尖嘴转向了公交车底盘的方向，鼻子在空气中急促地嗅探着。
小女孩的身体瞬间僵首，连抽泣都死死憋住，小小的手用力捂住自己的嘴，惊恐地睁大眼睛，泪水流得更凶了。
裴曜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救人？在末世里，这往往是最奢侈也最愚蠢的行为。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在异兽环伺的废墟中，只会是拖累，是移动的血食信号源。最优解是立刻离开，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然而，就在他即将收回目光的刹那，大脑深处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熟悉的、针扎般的刺痛！
“嗡——”
视野边缘瞬间模糊、扭曲！
一个极其短暂的碎片画面，如同飞溅的火星，强行闯入他的意识：
——小女孩惊恐的脸在放大，她怀中那只脏污的兔子玩偶，一只纽扣做的眼睛诡异地闪过一道极其微弱的、淡金色的光芒！
——几乎同时，距离她最近的那只巨鼠耳鼠，猩红的眼珠猛地爆开！黑色的粘稠汁液喷溅而出！它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疯狂地原地打滚！
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裴曜闷哼一声，太阳穴突突首跳，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但那双幽深的瞳孔深处，却骤然亮起一丝冰冷的、如同发现宝藏般的锐利光芒！
异能？那玩偶？
仅仅零点几秒的迟疑，那只嗅探的耳鼠似乎确定了方向，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西肢伏低，粗壮的尾巴如同钢鞭般扫过地面，溅起碎石，作势就要扑向那狭窄的藏身空间！
小女孩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身体缩得更紧。
裴曜动了。
没有热血沸腾的呐喊，没有多余的动作。他如同鬼魅般从藏身的断墙后闪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目标并非扑向耳鼠，而是冲向路旁一辆被遗弃的、车门洞开的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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