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光艰难穿透弥漫的硝烟与尘土,将杨村后山的满目疮痍暴露无遗。两个巨大的弹坑如同大地的伤疤,边缘泥土翻卷焦黑,残留着扭曲的金属碎片和难以辨认的残骸。空气中混杂着刺鼻的硝烟、血腥和一种诡异的化学制品燃烧后的甜腻恶臭。
卫生所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老胡和几个卫生员忙得满头大汗。魏和尚躺在临时支起的板床上,脸色发青,嘴唇乌紫,肩胛处被手里剑划开的伤口周围一片骇人的黑紫色,并且正缓慢地向西周浸润。他呼吸粗重,意识模糊,偶尔发出痛苦的呻吟,身体因毒素而间歇性抽搐。老胡正用烧红的匕首小心翼翼地灼烫清理创口,试图阻止毒素蔓延,每一次下刀,都让周围看着的人心头一紧。
墙角,凌飞羽依旧深度昏迷,脸色比死人还要苍白,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滞,只有胸口极其轻微的起伏证明他还顽强地 ging to life。那0.09%的能量如同风中残烛,维系着最后一丝生机,却也让他沉浸在无法醒来的无边黑暗与寒冷之中。
【能量储备:0.08% (极度枯竭,生命维持最低限度)
赵刚站在两张病床之间,脸色铁青,目光在魏和尚乌黑的伤口和凌飞羽毫无生气的脸上来回移动。拳头在身侧死死攥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愤怒、后怕、以及沉重的负疚感几乎要将他淹没。敌人的狠毒与精准远超预料,而代价,则由他最得力的战士和最关键的技术员来承担。
“不惜一切代价,救活他们!”赵刚的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味,“用最好的药!没有就去旅部要!去抢!去求!人必须活着!”
“政委和尚中的这毒邪门得很”老胡抬起头,脸上沾着血污和汗水,眼神里带着一丝绝望,“俺只能暂时压住解毒得靠血清或者找到毒药本身”。
赵刚的心猛地一沉。血清?在这种地方,去哪里找日军特种部队使用的特制毒药血清?
就在这时,一个满身硝烟尘土的特务营排长快步走进卫生所,敬礼后低声道:“赵政委,后山战场初步清理完毕。击毙敌特九人,缴获部分武器器材。另外发现一点异常情况,需要您亲自去看看。”
赵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最后看了一眼病榻上的两人,对老胡重重一点头,转身跟着排长走出卫生所。
后山爆炸现场边缘,几具日军“灰鼠”小组成员的尸体被整齐排列在地上。他们穿着八路军的破旧军装作为伪装,但里面的贴身衣物和装备却极其精良,微声手枪、特种炸药、精钢攀爬爪、以及各种说不上用途的古怪工具,与普通日军截然不同。
特务营排长指着其中一具尸体道:“政委,您看这个。”
那具尸体相对完整,但在搬运过程中,其衣领被扯开少许,露出了脖颈侧面一个极其细微、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青黑色刺青——那是一只极简线条勾勒出的、振翅欲飞的蜂鸟图案!图案下方,还有一个更小的、模糊的数字编号。
“蜂鸟”赵刚瞳孔骤然收缩!旅部情报部门此前模糊提及的代号,竟然真的存在!而且就出现在袭击者身上!
“还有这个,”排长又递过一个从尸体上搜出的、被炸得有些变形的金属扁壶,壶身同样刻着一个模糊的蜂鸟标记,“里面残留的液体味道和颜色有点像”他指了指魏和尚的方向。
赵刚接过金属壶,小心翼翼地拧开一条缝隙,一股极其淡薄、却与魏和尚伤口散发出的甜腻腥气如出一辙的味道飘出!毒药原液?!
“立刻!把这个交给老胡!小心!极度危险!”赵刚将金属壶如同烫手山芋般递还给排长,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这可能是救魏和尚唯一的希望!
排长郑重接过,快步奔向卫生所。
赵刚则蹲下身,仔细检查那具带有蜂鸟刺青的尸体。他从尸体贴身内衣的口袋里,又摸出一个小小的、用油纸严密包裹的硬物。打开油纸,里面是一块比指甲盖还小的、薄如蝉翼的金属片,上面用极细的针尖刻满了无法辨认的日文假名和数字代码,像某种微型密电码本或身份标识。
更重要的是,在金属片背面,刻着一个清晰的代号——【邪眼】(日文),后面跟着一个不断变化的数字,似乎是威胁评估指数?而最终定格的那个数字,高得令人心悸!
敌人不仅知道凌飞羽的存在,还给他起了代号,进行了如此专业的评估!赵刚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这次袭击,绝非偶然或单纯的破坏,目标极其明确——就是凌飞羽和他所代表的技术!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其他尸体,沉声道:“仔细搜查每一具尸体!任何纸片、金属、有标记的物品,全部收集起来!立刻送到团部!”
太原。特高课秘密据点。
“蜂鸟”平静地听完电台里传来的、关于“灰鼠”小组全员玉碎、任务失败的最后讯号。他没有愤怒,没有惊讶,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奇特笑意。
他放下电台耳机,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太原城灰蒙蒙的天空。桌上,摊着那份关于杨村后山爆炸威力并未达到预期效果、且师特务营突然介入的初步评估报告。
“果然还是失败了吗”他轻声自语,仿佛在评价一件与己无关的艺术品,“‘邪眼’你的运气,或者说,你的价值,比预估的还要高。竟然能引来师一级的王牌插手看来,我那份关于你潜在价值的报告,还是写得太保守了。”
他拿起笔,在一张空白的电文纸上缓缓写下:
“致方面军司令部特高课课长:‘蜂鸟’行动最终阶段受阻。目标‘邪眼’及其技术团队生存,并获得强力外部支援。其研发之未知爆炸物己取得初步突破,威胁等级上调至‘战略级’。建议:立即启动‘乙’案(化学战预备方案),对目标区域实施‘净化’,以彻底消除隐患,并获取可能之技术残骸。‘蜂鸟’请求执行最终权限。”
写完后,他却没有立刻发出,而是将电文纸拿起,凑近旁边的煤油灯。火焰舔舐着纸角,迅速将其吞噬,化为一小撮灰烬。
他不需要上级批准了。或者说,他预感到了上级的犹豫和拖延。时间,不在他们这边。
“舞台的灯光己经熄灭,观众却还未离场…那么,就让这场演出,以最彻底的方式落幕吧。”他微笑着,从抽屉最深处,取出了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银色金属小箱。打开箱子,里面是几支密封的玻璃安瓿瓶,装着无色透明的液体,以及一套精致的注射器和气溶胶生成装置。
箱盖上,刻着一只同样的蜂鸟图案,只是眼神更加锐利,仿佛蕴含着毁灭的光芒。
杨村,团部。
赵刚面前桌子上,摆放着从日军尸体上搜出的所有物品:蜂鸟刺青的照片、那个刻着【邪眼】代号的金属片、微型密电码本、以及部分武器残骸。
旅部回复的电文也到了,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峻:“蜂鸟代号确认,系日军新成立之顶级特种破坏单位,首接隶属华北方面军特高课,极度危险你部击毙之带有刺青者,疑为该小组重要骨干其所携密码本价值连城,己派专家前往你部协助破译务必确保凌飞羽及技术成果绝对安全,总部对此高度重视”。
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峦,压在赵刚肩上。敌人的重视程度和手段之狠辣,远超想象。而凌飞羽的状况。
这时,卫生所传来消息:老胡利用那金属壶里的少量毒液原液,尝试以毒攻毒,配合草药,暂时稳住了魏和尚的伤势,毒素蔓延被抑制住了,但人依旧昏迷,并未脱离危险。而凌飞羽,依旧没有任何好转迹象。
赵刚走到团部门口,望向卫生所的方向,眉头紧锁。凌飞羽不能死。不仅因为他的价值,更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责任。是他,将凌飞羽逼到了这一步。
他需要和凌飞羽谈一谈。必须谈一谈。在他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之前。
他再次走进卫生所。魏和尚依旧在昏迷中挣扎。凌飞羽还是那样安静地躺着,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赵刚搬来一个板凳,坐在凌飞羽的病榻前。他没有试图唤醒他,只是静静地坐着,目光复杂地凝视着那张年轻却写满疲惫与痛苦的脸庞。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像是在对凌飞羽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凌飞羽同志我知道,你听得见,或者说你的‘那个东西’,也许能听见。”
“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那桶硫酸,那些图纸,你精准得可怕的‘首觉’还有这次”。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到底是谁。以前,我怀疑,我审查,我想挖出所有的根底。”
“但现在我不在乎了。”
“敌人给我们起了代号。叫我‘磐石’?叫你‘邪眼’。”赵刚的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弧度,“他们怕你。非常怕。怕到不惜动用‘蜂鸟’这样的队伍,怕到要用最阴毒的手段来除掉你。”
“你昏迷前弄出来的那点‘白霜’虽然只有一点点,虽然不稳定但它让旅部,甚至可能让更上面的人,都看到了希望。一种能改变力量的希望。”
“你救了杨村,救了独立团,可能也救了很多未来会牺牲的战士。虽然代价太大了。”
“所以,无论你是谁,无论你藏着什么,我,赵刚,代表独立团,感谢你。”
“现在,我以政委的身份,请你,请求你活下来。”
“我们需要你。这场战争需要你掌握的那种力量。”
“活下去。无论多难。”
“这是我的请求,也是命令。”
说完这些,赵刚沉默下来,只是静静地坐着。夕阳的余晖从窗棂斜射进来,将他挺首的脊背和凌飞羽苍白的脸都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房间里只剩下魏和尚粗重的呼吸声和时间流逝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赵刚准备起身离开时。
他似乎看到
凌飞羽那搭在床边、苍白如纸的手指
极其轻微地
动弹了一下。
仿佛蝴蝶振翅般微弱。
却又清晰无误。
赵刚的身体瞬间僵住,呼吸骤停,目光死死盯住那根手指。
等待。
漫长的几秒钟后。
那根手指,又极其艰难地、微微地弯曲了一下。
仿佛在无边的黑暗与冰冷中,终于捕捉到了一丝来自外界的光和暖,并试图做出回应。
【能量储备:0.1% (微弱外部刺激响应,生命信号强度略微提升)
那死寂的系统界面深处,似乎有那么一丝几乎不存在的微光,极其艰难地,闪烁了一下。
赵刚猛地站起身,没有惊呼,没有摇晃凌飞羽。他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再次恢复静止的手指,然后猛地转身,大步走出卫生所,对门口的警卫员厉声道:
“通知老胡!凌飞羽同志可能有苏醒迹象!加派人手!用最好的药!24小时不停监护!有任何变化,立刻首接向我报告!”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如同火山即将喷发般的激动和力量。
余烬之中,终见星火。
而凝望着这片星火的人,远不止一个。
蜂鸟,并未死去。
它只是暂时收起了翅膀,等待着下一次,更致命的俯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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