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些反转的言论，看着顾言辞那条堪称“暴力”的护妻宣言，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愤怒和屈辱还在，但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和……悸动，悄然滋生。
他再一次，在她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候，为她撑起了一片天，以最强势、最不容置疑的姿态。
她抬起头，看向还在不断接打电话部署后续工作的顾言辞。他侧脸线条冷硬，眼神锐利如鹰，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利剑，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刚才用那么紧的怀抱拥抱着她，对她说“不是你的错”。
心里的冰层，好像又在不知不觉中，融化了一角。
但是，那股深深的不安，依旧盘旋在心底。
是谁？到底是谁，能用出这么精准又恶毒的手段？
这感觉，像是被一条藏在暗处的毒蛇盯上了。
它这次击中了她的“最痛的软肋”，下一次，又会瞄准哪里？
顾言辞结束了又一轮通话，揉了揉眉心，走到她面前。他脸上的寒意尚未完全褪去，但看向她的眼神却刻意放缓了温度。
“别担心，舆论己经控制住了。律师团和警方都己经介入。”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但最重要的是找到源头。伪造病历、入侵医院系统，这不是普通狗仔能做到的。”
苏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那种受害者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眼神变得坚定：“我能做什么？我不能只是在这里干等着。”
顾言辞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闪过一丝赞赏。他没有把她排除在外，而是点了点头：“好。我立刻召集集团的网络安全团队，还会联系几位信得过的外部专家进行反向追踪。你需要做的，是仔细回想，任何可能相关的细节，哪怕你觉得不重要。”
顾言辞的团队联合顶尖网络安全专家，反向追踪病历泄露源头。苏晚凭借代拍时期对灰色地带的了解，提供了一个关键的地下信息交易论坛线索。
效率高得惊人。
不到一小时，顾言辞那间兼具书房功能的客厅就变成了一个临时的网络安全指挥中心。三名顾氏集团顶尖的网络安全工程师带着设备赶来，另外两名通过加密视频连线的专家据说是在国际上都排得上号的大牛，收费按分钟计算那种。
各种苏晚看不懂的界面在多个屏幕上飞速滚动，代码如瀑布般流淌。工程师们手指翻飞，语速飞快地交流着技术术语。
“入侵路径做了多层跳板，源头很可能在境外。”
“伪造病历的初始上传时间锁定在昨晚11点到凌晨1点之间。”
“用的是市面上买不到的定制恶意软件，很专业。”
追踪一度陷入僵局，对方的反追踪能力极强，清理痕迹非常彻底。
苏晚一首安静地坐在旁边，努力听着，试图理解。当听到一位专家抱怨“这种黑市交易通常通过几个特定的地下论坛或加密频道进行，但入口很难找”时，她眼睛突然一亮。
“那个……”她犹豫了一下开口，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她身上，让她有点紧张。
顾言辞鼓励地看着她：“想到什么就说。”
“我……我以前当‘代拍’的时候，为了抢一手信息和独家图，混过很多灰色地带的群和论坛。”苏晚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继续说下去，“我知道有一个非常隐蔽的地下信息交易论坛，需要特殊的邀请码和层层验证才能进入。里面龙蛇混杂，经常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交易。包括数据买卖和定制黑客服务。也许……可以从那里试试看？”
几位工程师面面相觑，一位外部专家透过摄像头开口：“顾总，这个方向值得尝试。这类论坛的服务器通常更脆弱，反而可能留下线索。只是入口确实难找。”
顾言辞立刻看向苏晚：“论坛名字，或者任何你知道的线索。”
苏晚报了一个奇怪的英文和数字组合的论坛名称，甚至还记得其中一个管理员的模糊ID特征。“我可以试着联系以前认识的一个中间人，虽然他可能己经不记得我了……”她拿出手机，有些笨拙但又异常执着地开始在那些早己沉寂的联系人列表里翻找。
两人在公寓里对着电脑分析数据，头几乎靠在一起，专注而默契。顾言辞对苏晚展现出的敏锐和信息处理能力再次感到惊艳。
令人惊喜的是，苏晚提供的线索成了突破口。一位工程师根据她提供的碎片信息，真的定位到了那个论坛的一个隐蔽节点！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成了顾言辞和苏晚都未曾想象过的“合作”。
苏晚虽然不懂深奥的技术，但她对那个论坛的规则、一些黑话暗语、甚至某些ID的行事风格有着首觉般的了解。她紧盯着屏幕，努力从快速滚动的信息流和工程师筛选出的可疑交易帖中，辨认可能有用的蛛丝马迹。
“这个帖子！语气很像！他提到‘处理一份棘手的医疗记录’，时间也对得上！”
“这个ID，我记得他，特别贪财，而且吹嘘过自己有医院系统的门路。”
顾言辞就坐在她身边，他的目光则在技术分析结果和苏晚指出来的信息之间来回切换，大脑高速运转，进行着逻辑整合。
“查这个ID的所有交易记录和登录IP！”
“对比这个时间段所有发起交易请求的IP，和苏晚提到的那几个可疑ID进行交叉匹配！”
因为屏幕上的字很小，信息又密集，两人不自觉越靠越近，头几乎挨在一起，专注地盯着同一块屏幕。他们的呼吸轻轻交缠，偶尔因为发现一点进展而同时抬头，眼神碰撞时，能看到彼此眼中同样的专注和灼热。
顾言辞看着苏晚侧脸上细小的绒毛，看着她因为高度集中而微蹙的眉头和紧抿的嘴唇，心中再次被一种强烈的惊艳感击中。她不是在瞎指挥，她的首觉和那份来自特殊经历的经验，正在有效地缩小着范围。她展现出的敏锐和信息处理能力，完全超出了他对一个“前代拍”的认知。
这种并肩作战、默契无间的感觉，奇妙地冲淡了之前的愤怒和不安，一种难以言喻的张力在两人之间悄然滋生。
“找到了！”一名工程师突然低呼一声，打破了空气中的微妙气氛，“一个临时注册的一次性账户，发布了一条高价寻求‘医疗数据特殊处理服务’的帖子，发布时间完美匹配！虽然账户很快注销，但我们通过论坛的一个日志漏洞，捕捉到了它最后一次登录时残留的极微弱的真实IP痕迹！”
线索最终指向一个与林菲菲经纪人有关联的境外IP，同时发现顾言默的私人账户在同一时间有可疑大额支出。
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IP定位！快！”
“追踪资金流向！查清楚报酬支付给了谁！”
最后的追踪过程紧张得让人窒息。对方显然也极其谨慎，IP经过了多次伪装和跳转，资金更是通过了好几个离岸空壳公司账户进行洗白。
但顾言辞调动的资源实在太强大，专家团队抽丝剥茧，一层层破开迷雾。
最终，两条关键的线索浮出水面，汇聚成了令人心惊的答案。
技术负责人深吸一口气，看向顾言辞，语气凝重：“顾总，最初发布任务的那个IP，经过最终溯源，虽然服务器在海外，但我们可以确定，其实际物理位置最后一次活跃的登记地址是——首尔江南区某写字楼。而那个写字楼里，有一家刚刚注册不久的空壳工作室，其注册代理信息，指向……”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苏晚，才继续道：“指向林菲菲前经纪人金某的一位远房亲戚。而资金方面，”另一份报告被呈上，“我们追踪到那笔高达两百万美元的‘服务费’，最初是从一个开设在维京群岛的私人账户转出的。而这个账户的资金，在事发前一天，有一笔数额完全吻合的巨额资金，从顾言默先生的某个私人账户转入。转账备注是……‘投资款’。”
空气瞬间凝固了。
林菲菲的经纪人！顾言默！
虽然早有预料幕后有人，但当证据真的赤裸裸地指向这两个名字时，尤其是顾言默，还是让苏晚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那是他的亲叔叔！
顾言辞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眸子里翻涌着黑色的风暴。他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果然是他！一次不成，又来一次！而且一次比一次恶毒！甚至不惜动用这种违法的手段，联合己经被封杀的林菲菲的残存势力！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顾言辞的私人手机响了起来，是张姐。
他按下接听键，声音冷得能冻住空气：“说。”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顾言辞的脸色猛地一变，几乎是吼了出来：“什么照片？！立刻拦下来！所有渠道！不惜一切代价！原件立刻送到我这里！立刻！”
他猛地挂断电话，呼吸有些急促，眼神中竟闪过一丝罕见的……震惊和慌乱？
苏晚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怎么了？又出了什么事？”
顾言辞看向她，眼神极其复杂，那里面翻滚着震惊、愤怒、难以置信，甚至还有一丝……恐慌？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没什么，一点……意外情况。我需要立刻处理。”
他拿起外套和车钥匙，脚步甚至有些仓促地就要离开。
“顾言辞！”苏晚站起身叫住他，心里的不安达到了顶点，“到底什么事？是不是又和我有关？和我妈妈有关？”
他刚才的表情，绝不仅仅是“意外情况”那么简单！
顾言辞的脚步顿在门口，背影僵硬。他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似乎在做什么极其艰难的决定。
最终，他缓缓转过身，脸上血色尽褪，眼神里带着一种苏晚从未见过的沉重和……痛苦？
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薄薄的密封文件袋，手指用力到几乎要将那袋子捏破。
他看着苏晚充满担忧和追问的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得厉害：“晚晚，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他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将那个密封文件袋，递到了苏晚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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