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灰白光线逐渐被冥河星白日里永不消散的铁锈色尘埃所取代,但维修屋内却依旧昏暗而寂静,仿佛被遗弃在世界喧闹之外的孤岛。赵桂斌一动不动地坐在门后的阴影里,那把经过改造、蕴藏着危险能量的电击扳手就放在触手可及的地上。
他没有睡,也毫无睡意。阿黄冰冷僵硬的小身体就在不远处,无声地提醒着他失去的一切,也持续燃烧着他冰冷的怒火。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打磨一把即将出鞘的刀。
他需要信息,需要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凯夫怎么样了?那些黑甲士兵有没有在大规模搜捕?铁手帮的动向如何?
他小心翼翼地挪到窗边,撩起遮光帘的一角,向外窥视。白天的机甲坟场似乎恢复了往常的死气沉沉,但仔细看去,却能发现一些不寻常的迹象:远处的高地上,偶尔有快速移动的车辆扬起的尘土,方向似乎都指向北部;天空中也偶尔有铁手帮那标志性的、破旧不堪的巡逻飞艇掠过,同样朝着北方而去。
北部裂隙区,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着所有的注意力和力量。
这对赵桂斌来说,或许是个机会。铁手帮的主力被牵制在北方,意味着对他这种“小角色”的关注会相应减少。巴克斯晚上还会来,但他带来的帮手可能不会太多太强。
他回到工作台前,虽然疲惫,但精神却处于一种奇异的亢奋状态。他不能干等。他开始整理手头所有可能用得上的东西:几块高能量电池(可以为电击扳手临时应急充能)、一小罐强力润滑剂(可以用来制造滑腻区域)、一些烟雾弹的残次品(效果不稳定,但或许能制造混乱)。
他甚至拆解了几个废弃的感应器,试图制作一个简单的预警装置,布置在维修屋周围,以便在巴克斯等人靠近时提前得到警报。手艺有些生疏,材料也有限,但他全神贯注,将所有的悲痛和愤怒都倾注在这些冰冷的零件和线路之中。
时间就在这专注的、带着恨意的准备中悄然流逝。
当窗外的光线再次开始暗淡,双月的光芒逐渐取代锈红色的日光时,赵桂斌己经做好了他所能做的一切准备。预警装置勉强完成,布置在了屋外几个关键方向;电击扳手重新检查并充能完毕;屋里一些容易成为障碍物的地方也做了简单的布置。
他简单啃了几口毫无味道的营养膏,味同嚼蜡。胃里因为紧张和仇恨而微微抽搐。
夜幕彻底降临。
维修屋里没有点灯,只有从窗户缝隙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勾勒出屋内杂物的模糊轮廓。赵桂斌再次隐入门后的阴影里,呼吸放缓,如同一个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上门。
寂静中,时间仿佛被拉长。风声、远处金属热胀冷缩的吱嘎声、甚至自己的心跳声都变得异常清晰。
他不知道等了多久,也许一个小时,也许两个。
突然——
嘀...嘀...
桌上那个用废弃零件拼凑的简易预警接收器,发出了极其微弱但尖锐的蜂鸣!代表西侧的指示灯亮起了红光!
来了!人数似乎不多,移动速度不快,像是在谨慎靠近。
赵桂斌全身肌肉瞬间绷紧,轻轻握住了地上的电击扳手。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反而让他奇异地冷静下来。
他透过门板上一条细微的裂缝向外望去。月光下,几个模糊的身影正小心翼翼地朝着维修屋摸过来。为首的那个体型壮硕,正是巴克斯!他身后跟着两个手下,都拿着武器,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看来白天的事情也让这些家伙紧张了不少,不然以巴克斯平时的嚣张,早就大摇大摆地踹门了。
“妈的,那小子屋里怎么黑漆漆的?难道没回来?”一个手下低声嘀咕。 “闭嘴!”巴克斯低吼,“小心点!白天北边出了那么大事,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鬼东西流窜过来...那小子肯定在屋里,说不定正藏着什么好东西呢。”
他们逐渐靠近门口。
赵桂斌缓缓吸了一口气,将电击扳手藏在了身后,另一只手轻轻搭在了门把手上。
巴克斯走到门前,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然后毫不客气地抬起脚,猛地踹向门板!
“砰!”
老旧的门板发出痛苦的呻吟。
就在门被踹开的瞬间,赵桂斌猛地从内侧拉开了门!
巴克斯一脚踹空,身体顿时失去平衡,一个趔趄向前扑来!
“就是现在!”
赵桂斌眼神一厉,藏在身后的电击扳手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猛地捅向巴克斯毫无防护的侧腰!拇指同时按死了放电开关!
嗡——噼啪!!!
刺眼的蓝白色电弧在黑暗中猛然爆发,结结实实地全部灌入了巴克斯的身体!
“嗷啊啊啊啊——!!!”
巴克斯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叫,整个人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到,剧烈地抽搐着向后猛摔出去,重重砸在门外坚硬的地面上,口吐白沫,身体还在无意识地痉挛,眼看是暂时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电光火石之间!
门口另外两个铁手帮成员完全惊呆了,他们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看到老大突然浑身冒电地惨叫着飞了回来!
就在他们愣神的这一刹那,赵桂斌没有任何犹豫,猛地将手中早己准备好的一罐强力润滑剂朝着他们脚下狠狠摔碎!
噗嗤!滑腻的液体瞬间洒了一地。
“哎哟!” “操!什么鬼!”
两个手下脚下顿时一滑,手舞足蹈地试图保持平衡,阵脚大乱。
赵桂斌趁机猛地向后一跃,同时甩手将两枚烟雾弹残次品扔向门外。
嗤——!浓密但极不均匀的灰白色烟雾顿时弥漫开来,虽然效果不佳,但足以进一步制造混乱和遮挡视线。
“咳咳!妈的!” “是陷阱!小心!”
门外传来气急败坏的叫骂和咳嗽声。
赵桂斌没有丝毫恋战的打算,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混乱。他迅速转身,从早己准备好的后窗缺口钻了出去,身影瞬间消失在机甲坟场浓重的夜色里。
他没有回头去看巴克斯的死活,也不关心那两个小喽啰的反应。
第一笔债,己经收了。
接下来,他要去找回那枚蓝色的晶体,然后去弄明白——“盘古之眼”,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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