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药片和药剂管紧贴着大腿皮肤，传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凉意，却无法浇灭赵桂斌胸腔里燃烧的火焰。他背靠着冰冷粗糙的金属墙壁，肺叶如同破风箱般剧烈抽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铁锈尘埃的刺痛。
小巷深处暂时恢复了死寂，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瘦猴那气急败坏却无可奈何的咒骂声，证明着刚才那场短暂的、激烈的冲突并非幻觉。
他成功了。从虎口里夺下了救命的药。但也付出了代价。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臂。刚才用医疗箱砸倒那个喽啰时，动作太大，袖子被旁边尖锐的金属断口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连带里面的皮肉也被割伤。鲜血正从伤口不断渗出，染红了破布和下面的皮肤，滴落在地上，形成一小滩暗红的印记。
伤口不深，但火辣辣地疼。更重要的是，流血会留下痕迹，也会削弱他的体力。
更糟糕的是，在刚才亡命狂奔中，他感觉腰间一松——那个装着他最后一点干净水和营养膏的小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遗失在了复杂的巷战里。
现在，他得到了药品，却失去了食物和水，还挂了彩。典型的得不偿失。
“该死...”他低声咒骂了一句，用没受伤的右手迅速从刚抢来的药里抠出两片消炎药，干咽了下去。然后又拿出一管解毒剂，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地收好——这东西更珍贵，不到万不得己不能动用。
他撕下另一只相对干净的袖子，用力将左臂的伤口紧紧捆扎住，暂时止住血。动作熟练却带着一丝疲惫的颤抖。
做完这一切，强烈的疲惫感和失落感才如同潮水般袭来，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墙，望着这条肮脏、寂静、看不到尽头的小巷，第一次感到如此深刻的茫然。
复仇了巴克斯，抢到了药，但然后呢？
铁手帮的追捕不会停止，那些神秘的黑甲士兵可能也在搜寻他。维修屋回不去了，熟悉的交易点也变得危险。他像一只被猎犬追逐的老鼠，在这片钢铁废墟里仓皇逃窜，每一次“侥幸”逃脱，都只是将自己推向更危险的边缘，付出更大的代价。
胸口那枚蓝色晶体依旧散发着顽固的热量，仿佛一个诅咒，一个不断招致灾祸的源头。凯夫、虫婆的话反复在他脑海中回响。
“盘古之眼”...那似乎是唯一的、渺茫的线索。但去哪里找？怎么找？它到底是什么？是另一个陷阱，还是真的能带来一线生机？
他不知道。前方迷雾重重，每一步都可能是万丈深渊。
休息了片刻，他强迫自己站起来。不能停留在一个地方太久，追兵可能随时会循着血迹或通过其他方式搜过来。他必须继续移动，找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处理伤口，并思考下一步。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更深处、更破败的废墟区挪动。那里的辐射指数通常更高，环境更恶劣，但也意味着更少的人迹，无论是铁手帮还是黑市商人，都很少会深入那种地方。
每走一步，左臂都传来阵阵抽痛，失血带来的轻微眩晕感也开始出现。他咬紧牙关，努力保持清醒。
在一处半塌的厂房骨架下，他发现了一个被巨大齿轮卡住的狭窄空间，里面堆满了软化了的绝缘材料，似乎能暂时阻隔辐射和提供一点隐蔽。他艰难地挤了进去，终于能稍微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他重新检查了伤口，幸好包扎及时，血己经基本止住了。他拿出水壶，晃了晃，里面只剩下最后一口底。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最终还是没舍得喝，只是用指尖蘸了一点点，了一下嘴唇。
饥饿感开始强烈地袭来，胃里空空如也，甚至有些抽搐。他看着那几板药片，苦笑了一下。药不能当饭吃。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夜晚即将来临。夜晚的废星更加危险，辐射增强，一些危险的夜行变异生物也会开始活动。
他蜷缩在绝缘材料堆里，感受着身体的疼痛和饥饿，以及深入骨髓的孤独和疲惫。侥幸逃脱的代价，就是陷入更深的困境。
他握紧了那枚蓝色晶体，它的热量似乎透过布料温暖了他冰冷的指尖。
或许...唯一的生路，真的就在这不断招致灾祸的东西所指向的方向？
他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所有听说过关于“盘古”和“神陨之地”的传说碎片，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线索。
夜风中，似乎又传来了遥远的、来自北部方向的沉闷声响，像是巨兽的喘息，预示着那片区域依旧极不平静。
而在他看不见的更高处，一艘线条优美、涂装着银色三角标志的小型隐形侦察舰，正无声地滑过冥河星的平流层，其强大的扫描阵列，一遍又一遍地掠过下方广袤的机甲坟场，似乎在执着地搜寻着某个特定的能量信号。
代价，远未付清。追逐，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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