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拉多魔法学院提供的独栋小楼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宁静，与外界的喧嚣和学院暗流涌动的监视形成了微妙对比。夕阳的余晖透过加固了防护法阵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温暖的光斑。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松木清香（来自学院提供的高级熏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圣洁与亡灵交织的诡异气息。
客厅一角，骷髅骑士查理正以一种极其标准的、宛如教科书插图的军姿站立着。他空洞的眼眶凝视着窗外逐渐沉入城市天际线的落日，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搭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那柄剑如今被艾莉诺用冰霜魔法稍微修饰过，剑格处多了一圈不易察觉的冰棱花纹，平添了几分诡异的美感。尽管失去了肌肉与皮肤，他依旧保持着生前的仪态，沉默，忠诚，仿佛一尊亘古存在的守卫雕像。
然而，与这庄严画面极不协调的是——他的头盖骨上，正顶着一团毛茸茸、软乎乎、散发着柔和乳白色光晕的…苔藓。这团苔藓如同一个活着的、呼吸着的圣光编织帽，完美地覆盖了查理头骨的穹顶部分，甚至还有几缕极其细微的光丝如同触须般垂下，轻轻拂过他光滑的额骨。
这团名为“圣光苔藓”的奇异植物，是不久前某次异界打赏的产物。来自一个名为【圣光天堂·第七炽天使军团后勤绿化处】的诡异弹幕：“检测到低浓度亡灵污染，特此资助‘圣光牌草坪种子’一份，净化环境，从我做起！（该产品对亡灵生物效果拔群，请谨慎使用）”。当时李浩铭还吐槽这异界观众怎么连后勤绿化都有，没想到这玩意儿还真派上了用场——虽然用途完全偏离了捐赠者的初衷。
李浩铭则搬了把舒适的靠背椅，坐在查理面前，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镶嵌着微光宝石的银质镊子（疑似从哪个钓到的贵族珠宝盒里顺来的），正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查理头骨上那团圣光苔藓的位置，神情专注得仿佛一位正在进行微雕艺术的大师。
“左边…左边再上来一点点…对，完美！”李浩铭一边调整，一边喃喃自语，甚至还后退两步，眯起眼睛端详着自己的“杰作”，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瞧瞧这光泽度，这覆盖率！老铁们，不是我吹，就这护理水平，放在亡灵界那也是相当炸裂的！绝对引领骷髅时尚新潮流！”
钱满仓躲在厨房门口，只探出半个脑袋，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嘴角抽搐，小声嘀咕：“老板这爱好…真是越来越刑了…这圣光看着就烫骨头，查理大哥真没事吗？”
艾莉诺则坐在远处的沙发上，优雅地翻阅着一本从学院图书馆“借”来的古老诗集（封面印着《永冻冰原的哀歌》），对眼前的景象似乎完全免疫，只是偶尔抬起眼皮瞥一眼，嘴角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看戏般的弧度。小光趴在她旁边的沙发扶手上，好奇地对着查理头顶的光苔藓眨巴着眼睛，似乎想扑上去又有点害怕。
而这一切，都被另一个人尽收眼底。
肖恩，或者说，化名肖恩的原裁判所审判骑士，此刻正像一尊真正的石像，僵立在客厅通往二楼的楼梯阴影处。他穿着李浩铭“赞助”的普通冒险者皮甲（比他原来的骑士铠甲轻便太多，但他依然感觉不自在），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钉子死死钉在了查理头顶那团散发着纯粹圣洁光芒的苔藓上，以及李浩铭那副“专业护理师”的悠闲姿态上。
他的世界观，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狂风暴雨般的冲击。
圣光！
那是圣光啊！
是裁判所信仰的基石，是净化世间一切污秽与不洁的伟大力量，是审判异端、焚烧罪恶的神圣之火！是他在无数次祈祷中感受的温暖，在每一次执行净化任务时借用的威严！
亡灵！
那是亡灵啊！
是亵渎生命的造物，是玷污安眠的罪孽，是必须被彻底净化的邪恶存在！是冰冷、死寂、代表着腐朽与黑暗的象征！
圣光与亡灵，这两个在他的信仰认知中绝对对立、水火不容的概念，此刻…此刻竟然以一种如此荒诞、如此和谐、甚至带着点…滑稽的方式，共存了！
那圣光苔藓散发出的气息，纯净而温暖，甚至让他这个虔诚的信徒都感到一丝舒适，仿佛置身于春日午后的礼拜堂。可它覆盖的，却是一具本应在圣光下哀嚎、化为灰烬的骷髅头骨！而那骷髅，非但没有痛苦消散，反而…反而似乎很享受？那站姿好像更挺拔了？错觉吗？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圣光苔藓并非在“净化”查理。没有嗤嗤的灼烧声，没有黑烟，没有亡灵之力的溃散。相反，那圣洁的光晕正丝丝缕缕地、温和地渗入查理古老苍白的骨骼，仿佛在进行一种…滋养？一种…保养？他甚至荒谬地觉得，查理骨头表面那层经年累月的、细微的骨粉（可以理解为骷髅的“头屑”）…好像真的变少了？骨骼显得更加润泽、更有…质感了？
这不可能！
这违背了《圣典》的一切教条！
这颠覆了他二十多年来所有的认知和训练！
裁判所的教官们从未说过圣光还能给亡灵做头皮护理！《异端生物净化手册》里也没有这一条！
他的大脑一片混乱，仿佛有无数个圣歌班在里面用走调的声音嘶吼着互相矛盾的经文。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几乎要呕吐出来。是信仰带来的生理性不适，还是认知崩塌带来的眩晕？他分不清。
就在他几乎要窒息的时候，李浩铭似乎终于完成了他的“艺术创作”，满意地拍了拍手，转过头，恰好对上了肖恩那双充满震惊、迷茫、痛苦和一丝恐惧的眼睛。
李浩铭的脸上立刻浮现出那种肖恩己经开始熟悉的、看似人畜无害实则深不可测的笑容。
“哟，肖恩兄弟，站那儿干嘛呢？过来品鉴一下我的手艺？”李浩铭热情地招手，仿佛在展示自己刚打磨好的工艺品，“看看！圣光养护，高端定制！专门针对亡灵生物骨骼干燥、脆弱、易掉粉等痛点！效果肉眼可见！查理，给肖恩兄弟转个圈，展示一下全方位无死角的圣光呵护！”
骷髅骑士查理，这位前帝国禁卫军团长，如今的骷髅保镖，闻言竟然真的…极其配合地、以一种带着诡异庄严感的姿态，缓缓地转动了一下脖颈，让那顶“圣光头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展示了一下它柔和的光辉。
肖恩：“！！！”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
李浩铭仿佛没看到他的僵硬，兴致勃勃地拿起旁边一个小巧的琉璃瓶，里面装着一些金色的、闪烁着微光的粉末。“看，这是配套的‘圣光精华骨粉护理膏’（其实是圣光苔藓自然脱落的光尘），每周敷一次，强韧骨骼，锁住光辉，还能有效去除顽固骨粉，让头骨时刻保持清爽洁净！兄弟，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压力大，头屑有点多？要不要也试试？效果一流！不分种族，不分信仰，童叟无欺！”
“……” 肖恩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感觉李浩铭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裹着棉布的锤子，一下下敲击在他摇摇欲坠的信仰壁垒上，不疼，但震得他灵魂都在发颤。推荐圣光产品给一个圣光信仰者去头屑？这己经不是荒诞了，这是…亵渎！偏偏对方说得如此自然，如此真诚！
就在这时，肖恩怀中一枚贴身携带的、冰冷坚硬的物体突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散发出一丝微弱的热量。
是那枚“裁决令”。
这枚由秘银和圣晶石打造、刻着天平与火焰纹章的令牌，是裁判所高级成员的身份象征，更是一件单向接收指令的魔法物品。此刻，它的震动，意味着来自裁判所总部的密令到了。
肖恩的心脏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只冰冷的铁手攥住。所有的混乱和迷茫瞬间被一种更深沉的恐惧和紧迫感压了下去。他几乎是本能地转身，快步走向分配给自己的那间狭小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仿佛要将外面那个荒诞的世界彻底隔绝。
背靠着冰冷的木门，肖恩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颤抖着从内衣口袋里掏出那枚“裁决令”。令牌表面，原本黯淡的纹路正散发出淡淡的、不容置疑的金色光辉，一行由圣光能量凝聚而成的文字，如同烙铁一般，浮现在令牌表面：
【密令：监视目标李浩铭，及其关联个体（亡灵生物、异界存在、疑似古国余孽）。若其行为出现以下任一情况，判定为“重大异端”，授权执行“就地净化”，不惜一切代价，包括但不限于：】
【1. 主动召唤深渊领主及以上位阶存在；】
【2. 大规模传播亡灵天灾或不可控异界污染；】
【3. 获取并意图使用“根源级”禁忌知识或造物；】
【4. 与确认的异界邪恶势力（标注：如深渊熔岩领、亡灵骸骨王座等）建立稳固同盟；】
【…（后面还有数条详细且严苛的判定标准）…】
【执行人：审判骑士肖恩·法比安。愿圣光指引你的审判。】
文字如同烧红的针，刺入他的瞳孔，更刺入他的心脏。
“就地净化”…“不惜一切代价”…
这些冰冷的词语，他曾经无数次地从上级口中听到，也曾毫不犹豫地执行过。对于那些明确的、狰狞的、散发着邪恶气息的异端和魔物，他从未犹豫过。圣焰净化一切，这是秩序，是正义。
可是现在…
目标是谁？
是一个看起来整天吊儿郎当、只知道钓鱼、满嘴跑火车的家伙。
是一个会用圣光苔藓给骷髅做保养、会跟兽人称兄道弟、会把恶魔领主打赏的硫磺石拿来煮火锅的奇葩。
是一个钓上的东西能砸塌黑市仓库、能钓走副院长假发、能引发图书馆蘑菇灾难的…灾星？
他确实拥有危险的物品（那根鱼竿），接触着危险的存在（亡灵、异界），但他的行为…他的行为…
召唤深渊领主？肖恩想起风暴港那几只熔岩猎犬，更像是深渊给他点了份“外卖”。
传播亡灵天灾？查理站得比神殿里的圣像还规矩，还会被拉去做保养。
获取禁忌知识？他好像更关心怎么把钓到的破烂卖个好价钱。
与邪恶势力同盟？他跟那个兽人格罗姆的“同盟”看起来更像是一场闹剧后的互相利用…
“重大异端”…这些条款，每一条都沉重无比，意味着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毁灭。可这些条款，真的能套用在李浩铭身上吗？套用在这个刚刚还在推荐“圣光去头屑膏”的人身上？
肖恩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不久前，在漩涡坟场，李浩铭团队与那恐怖的霜魂领主大战的场景。当时他奉命监视，内心充满了对亡灵和异界力量的警惕与厌恶。然而，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艾莉诺以古老而纯粹的王室魔法净化冰霜之种，那力量虽然强大，却带着一种苍凉的正统感，而非邪恶。
他看到李浩铭用那根诡异的鱼竿，配合着异界打赏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甚至还有【圣光天堂】打赏的“缚魂索”虚影（虽然让他当时差点心肌梗塞），硬生生将那庞大怨灵的核心钓出、分离、净化。
他看到净化后的冰霜之种融入鱼竿，修复裂痕，散发出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本源的纯净气息，而非堕落。
那一刻，带来的不是毁灭和污染，而是…修复？还有那兽人部落的图腾柱…虽然方式离谱，但结果是提升了整个部落的力量和士气，对抗了共同的敌人（霜魂领主）。
这些…是“重大异端”行为吗？
按照裁判所的教条，是的！与亡灵为伍即是罪！使用异界力量即是罪！触碰本源而不经圣光指引即是罪！
可是…如果“异端”的行为，最终导致的是净化、是修复、是对抗邪恶呢？
如果圣光本身…都可以被用来给亡灵保养骨骼，而并不引发冲突呢？
那么裁判所所坚持的绝对界限…到底是什么？是真理，还是…画地为牢？
“愿圣光指引你的审判…”
密令最后的这句话，此刻听起来无比刺耳。圣光…究竟要指引他什么？指引他去焚烧那个给骷髅做保养的人？指引他去毁灭一个似乎总是在“意外”地解决麻烦（虽然过程无比糟心）的家伙？
肖恩痛苦地闭上眼睛，手指紧紧攥着裁决令，那坚硬的棱角硌得他掌心生疼。他的信仰，他半生所遵循的铁律，正在与他亲眼所见的、无法用教条解释的现实剧烈冲突，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想起自己选择潜伏下来的初衷——近距离观察，确认是否存在“真正的神迹”，或者…确凿的异端证据。现在，证据似乎有了（圣光苔藓保养亡灵），但这证据指向的方向，却让他无比迷茫。
他甚至开始怀疑，裁判所内部激进派如此急切地想要“净化”李浩铭，真的完全是为了信仰和秩序吗？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是出于对那根能钓起万物、甚至可能触及世界本源的鱼竿的贪婪和恐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如同毒藤般缠绕住他的心脏。质疑上级的动机，这本身在裁判所就是大忌。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之际，门外传来了李浩铭那特有的、带着点懒洋洋腔调的声音：
“肖恩兄弟？没事吧？是不是我院子里那些侦测法阵的魔力波动太强，让你不舒服了？哎，学院也真是的，说是保护我们，这跟坐牢也没啥区别…要不要出来喝一杯？我刚钓上来几瓶‘冰霜矮人烈焰麦酒’，据说口感冰火两重天，贼带劲！”
肖恩猛地睁开眼，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腾的情绪。他将裁决令紧紧握在手心，那冰冷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他不能露出破绽，至少现在不能。
他打开门，脸上己经恢复了一贯的严肃和刻板，只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我没事。”他生硬地回答，目光尽量避免去看客厅里的查理（以及他头上那团显眼的圣光），“谢谢你的…好意，酒就不必了。职责所在，需保持清醒。”
李浩铭耸耸肩，也不强求，晃了晃手中一瓶冒着寒气却又瓶身发烫的酒瓶：“行吧，那我自己享受了。有啥需要随时说，别客气，毕竟现在咱们也算…呃…室友？”他说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肖恩没有回应，只是微微颔首，重新走回楼梯口的阴影处，继续履行他“监视”的职责。但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仅仅锁定李浩铭，也会不由自主地飘向查理，飘向那团圣光，内心充满了无法解答的疑问和日益加剧的动摇。
日子就在这种表面平静、暗地紧绷的氛围中又过了几天。星梭号的维修评估报告出来了，结果和钱满仓预估的差不多——维修费用是个天文数字，且需要诸多稀有材料，博拉多学院的魔导工坊表示可以接，但需要时间筹措物资和设计修复方案。
李浩铭对此似乎并不着急，每天不是在被软禁的小楼范围内钓鱼（用万物之弦在院子里的小喷泉池里钓，偶尔能钓起些学院下水道里的奇怪东西，比如会说话的魔法抹布），就是摆弄他那些五花八门的钓获物和异界打赏。
肖恩则一如既往地坚守岗位，沉默寡言，像一块冰冷的石头。但他内心的风暴从未停息。他每晚都会向圣光祈祷，但祈祷词变得越来越艰难，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李浩铭这个人，以及发生在这里的一切。
这天下午，李浩铭似乎闲得发慌，又开始折腾查理。这次，他拿出了之前【机械境·齿轮城】观众打赏的那台“微型清洁机器人T-800型”。
“老是圣光保养也不行，得深度清洁一下。”李浩铭一本正经地对查理说，“尤其是关节缝隙里，容易积攒污垢（可能是战斗留下的黑灰或者骨粉），影响灵活性。T-800，上！给查理大哥来个全套精细保洁！”
那台巴掌大小、长得像个金属小螃蟹的机器人立刻亮起蓝色的指示灯，“吱”地一声，迈着六条小细腿，麻利地爬到了查理的肩甲上，然后伸出微型旋转刷头和吸尘管，开始吭哧吭哧地清理查理骨骼缝隙里的细微灰尘。
查理依旧一动不动，仿佛一座接受维护的雕像。
肖恩在一旁看着，眼皮狂跳。用异界科技造物给亡灵骷髅做保洁…这画面 again 冲击着他的认知底线。尤其是那T-800机器人工作时发出的轻微嗡嗡声，配合查理那肃穆的站姿，产生了一种极其超现实的喜剧（或者说悲剧）效果。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或许是T-800的清洁触动了查理某处陈旧的暗伤，又或许是亡灵之力的自然波动，查理那空洞的眼眶中，原本稳定燃烧的幽蓝色魂火，突然不受控制地猛地闪烁了一下！紧接着，一小缕极其微弱、但本质极其精纯的亡灵能量，如同泄露的电弧般，从他颈椎骨的缝隙中迸发出来，恰好扫过了正在辛勤工作的T-800！
滋啦！
T-800机器人浑身猛地一僵，蓝色的指示灯疯狂闪烁起来，发出刺耳的、断断续续的警报声！
“警告！遭遇…未知能量…干扰！系统…错乱…启动…应急…协议…”
只见T-800突然停止了清洁，它的机械臂胡乱地挥舞起来，顶部的微型投影仪猛地亮起，射出一片混乱的光影！
光影中，快速闪过各种毫无逻辑的画面：一张巨大的、不断开合的金属嘴巴（像是某种机械捕兽夹）；一堆疯狂旋转的齿轮；一行不断重复的错误代码【ERROR 404：污秽未找到】；最后，竟然定格在了一张巨大的、不断闪烁的、用通用语和机械境文字同时标注的——
【【【“全自动圣光打蜡抛光”服务启动！】】】】
“什么玩意儿？！”李浩铭一愣。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T-800的机械臂前端突然变形，伸出了一个极小的、却瞬间爆发出强烈圣光能量的喷头！
咻——！
一道凝练的、乳白色的圣光喷雾，如同精准的射线，首接喷了查理一脸（如果骷髅有脸的话）！圣光能量瞬间覆盖了他的整个头骨，并且迅速向下蔓延，所过之处，骨骼变得光洁锃亮，仿佛被打了厚厚一层蜡！
“吱吱吱！” T-800仿佛陷入了某种程序错乱的狂欢，围绕着查理的头骨一边高速旋转，一边疯狂喷射圣光喷雾，进行着所谓的“打蜡抛光”！
查理：“！！！” 他庞大的骷髅身躯猛地一震！眼眶中的魂火剧烈摇曳，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但诡异的是…那强烈的圣光似乎并没有伤害他，只是让他感到极度…不适？或者说…懵？他那被圣光喷得锃亮反光的头骨，在夕阳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仿佛一颗人形灯泡！
“卧槽！快停下！”李浩铭也吓了一跳，连忙试图去抓T-800。
但小机器人异常灵活，一边尖叫着“抛光！抛光！”，一边躲开李浩铭的手，继续它的“服务”。
整个客厅里，圣光能量弥漫，一个骷髅头骨亮得晃眼，一个小机器人疯狂旋转喷涂，李浩铭手忙脚乱地试图制止…
肖恩彻底石化了。
他张着嘴，看着那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圣光能量，如同廉价的油漆一样被喷在亡灵骷髅的身上，而骷髅只是僵硬地站着，魂火摇曳，似乎…只是有点困扰，而非被净化消亡…
圣光…可以这样用？
圣光…原来还能给亡灵…打蜡抛光？
这T-800到底是什么奇葩异界造物？！它的“应急协议”是谁编的？！
就在这时，更让肖恩崩溃的事情发生了。
或许是圣光喷雾的量太大了，一些多余的、雾化的圣光能量飘散开来，缓缓地、不可避免地…飘向了僵立在楼梯阴影处的肖恩。
那温暖、纯净、带着神圣气息的能量微粒，轻轻附着在他因为震惊而忘记开启的护体圣光之上，甚至有一些钻入了他的鼻孔…
对于任何一个虔诚的圣光信徒而言，感受到如此精纯的圣光能量，本应是一种享受，一种慰藉。
然而此刻，肖恩在吸入那带着圣光气息的空气、感受到皮肤上那圣光微粒的温暖时，脑海中疯狂回荡的画面，却是这圣光刚刚被用来给骷髅头骨打蜡抛光！
“噗——咳咳咳！” 他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不是因为这圣光有害，而是因为那种极端荒谬、极端亵渎的联想带来的强烈心理不适！他感觉自己的信仰之壁，就在这一刻，被那带着抛光功能的圣光喷雾，喷塌了整整一角！
“哎哟，肖恩兄弟你咋了？被圣光呛到了？”李浩铭终于逮住了发疯的T-800，强行关了机，扭头看到咳得满脸通红的肖恩，一脸“关切”地走过来，“你看你看，我就说这异界打赏的东西质量不稳定吧？这圣光能量都不提纯的，杂质多，呛鼻子！下次得让那些异界老铁发点品质好的！”
肖恩：“……” 他抬起头，看着李浩铭那张写满“真诚”的脸，又看了看旁边头顶亮得可以当镜子、还在茫然地抬手想摸摸自己头骨的查理…
哇的一声，这位忠诚的、坚定的、饱受煎熬的审判骑士，终于没能忍住，吐了出来。
当然，他什么都没吃，吐出来的只是酸水。
但他觉得，自己好像把某些坚持了二十多年的东西，也一起吐掉了。
李浩铭连忙“体贴”地给他拍背：“哎呀呀，怎么还吐了？看来这圣光能量确实纯度不够，跟你体内的圣力产生排异反应了？我说兄弟，你这身体素质不行啊，得多锻炼。要不…真试试我的圣光去屑膏？从基础护理开始，增强抵抗力？”
肖恩无力地摆摆手，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出窍。他踉跄着退后几步，背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将脸深深埋进了膝盖里。
完了。
全完了。
他的信仰…他的审判…他的任务…
圣光给亡灵抛光…
上司要他就地净化…
异界打赏质量不稳定…
推荐去屑膏增强抵抗力…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或许…
或许他真正该净化的…
不是李浩铭…
而是这个彻底疯狂了的世界观？
肖恩·法比安，前裁判所审判骑士，现卧底保镖，在圣光抛光喷雾的余晖和骷髅锃亮头骨的反光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深沉的、关于存在意义和信仰本质的…
怀疑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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