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月上中天,清幽别苑中一道纤瘦人影手持灯盏漫步于长廊上,时不时驻足四顾,继而又漫步前行。
冷风打着圈儿往苏融身上扑来,在外的手指都被冻得发白。
如今已是深更半夜,府内家仆都早已歇下,苏融却要在这寒风中寻找燕沉山。
苏融轻轻叹了声,却独独对燕沉山生不起气来,方才半夜起身一探手,摸去另半边时触手冰凉,显然燕沉山已离开多时,苏融立即披了件兔绒大氅便起身来寻。
他能去哪儿呢?苏融下意识觉得燕沉山还在府中,也不知是因着什么,似乎冥冥之中有所指引,他提着灯笼便来到了别苑清池旁。
在那座小亭中,他发现了熟悉的人影。
一盏残辉在夜风中簌簌发抖,照着庭中景像扭曲摇曳,连带着男人的身形也跟着摇摆不定。
苏融缓步走近,隔着几步开外就能闻见风中送来的酒香。
“还在生气吗?”
苏融吹熄了手上烛火,将灯笼放在亭旁,自己拥着大氅缓缓步入亭中。
燕沉山坐在亭外的石头上,脚下就是一泓清池,此刻正映照着朗朗繁星与皓月,宛若一层银缎铺洒在池面,随着水波翻涌。
男人岔开腿分坐着,一只脚踩在石面上,另一只脚耷拉着,姿态显得狂放不羁,然而背影却又透着几分萧瑟。
听到苏融的声音后,那道身影顿了顿,低沉嗓音悠悠传来。
“怎么不睡?风大快回去。”
苏融望着他背影不答话,燕沉山这才又补充道:“我想喝点酒,怕吵着你才来这里。”
苏融在亭边坐下,正好能看清燕沉山的背影。
燕沉山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开口,像是憋着一口气,伸手叩着酒坛仰头便喝,酒水疯狂涌出,顺着他的唇角溢出,流经喉结最终隐没入衣襟。
苏融静静望着他的背影,眼中流露一丝难言的惋惜。
燕沉山身量高大结实,哪怕此刻略显颓然地倚坐也犹如一座小山似地,单薄布料下包裹着一具炽烈的雄躯,肩背开阔有力,苏融偶尔累了便会趴在他的背上休息,燕沉山每每都纵容他,甚至还会背着他在房中来回走动,像哄孩子一般哄他。
二人谁都没有开口,气氛便骤然冷凝。
“我没有生气。”
玎珰一声轻响,燕沉山将酒坛放在石头上,望着那水面出声道:“我只是……”
话到嘴边,燕沉山微微一哽,仿佛喉口有东西堵塞似的,“只是”了半天却接不下去,最终挫败地一声轻叹,又去伸手拿那酒坛。
苏融翻身越过栏杆,抢在男人动作前将那酒坛抢过抱在怀中。
一整坛酒如今只剩下一半,苏融晃了晃,那坛子便叮叮铛铛地响。
燕沉山无奈地扯动苏融衣摆,“别闹,给我。”
苏融摇头拒绝,凑到坛边轻嗅,酒香浓烈应当是烈酒。
燕沉山见他低头去闻吓得以为苏融也要喝,立刻神色一正,声音也带了几分严厉,“你不许喝。”
苏融本就无意饮酒,但见男人如此焦急不免莞尔,他唇角轻轻扬起一个弧度,故意抱着酒坛在燕沉山面前蹲下,修长指尖轻扫过漆黑光滑的坛口,“我不喝,喝酒哪有干喝的?我们来作赌吧?”
燕沉山失笑,勉强坐起身就去勾那酒坛,“不喝了,我们回去。”
苏融却不肯松手,将那酒坛往怀中按了按,“你都不问我怎么玩吗?”
“好,怎么玩?”
苏融敛眉垂眼,坛中酒水也分到了几缕月色,闪烁着粼粼光点,再抬眼时眸中也被这光芒所染,直教燕沉山看地有些痴了。
“我在想一件事,你如果能猜对那我们就回去。”苏融笑道,“如果猜错了,那就要喝一杯。”
“我没拿杯子,你带了?”燕沉山也看着苏融笑。
苏融在他的目光中缓缓摇头,随后竖起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唇。
燕沉山呼吸乱了一瞬,想要说什么也已来不及,苏融早在说完后就提着酒坛对嘴含了一口。
辛辣浓烈的酒水瞬间充斥整个口腔,苏融差点被激地吐-出来,好在一口喝的不多,很快就适应了,但这般也将他眼尾染红,瞧着有几分可怜。
“喝不了就吐了。”燕沉山好笑不已,伸手想要去戳苏融微微鼓起的脸颊,却被苏融灵巧躲开。
下一瞬苏融就趁着他门户大开的时候钻了进来,像猫儿似的一下子就倒在燕沉山怀中,两条胳膊扒着男人的脖颈,侧身斜坐在石头上。
“嗳……你……”燕沉山怕苏融滑下去,这春寒时分半夜落水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只好两手托着苏融的腰将人固定在自己怀中,修长有力的双腿还要刻意夹着点,免得怀中人一不留神又往下滑。
“那我猜猜看。”燕沉山作出一副沉思状,在苏融晶亮的眸光下故意拖长了音调,“你在想酒宴上的事?”
苏融摇摇头,双手捧着男人的脸就将唇印上去,燕沉山只能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水流带着酒水的甘冽瞬间滋润了他的唇,他下意识张开嘴,任由苏融将酒渡给他。
双双意乱情迷,唇舌分开时更是拉扯出一缕暧昧的银丝。
“我……”
燕沉山一开口,又被苏融一根手指压住了唇,就这样在男人的目光下,苏融又给自己喂了一口酒水。
这一场游戏还在继续,燕沉山浑身上下迟钝地泛起酒意热潮,酥麻温暖的快意如同水流源源不绝地滋润着他在冷风中快要无知觉的身躯。
“你在想……我的事?想我为何会在这里喝酒。”
苏融眼中含笑再次摇头,二人又是一番唇舌交缠,酒水已渡尽,暧昧的水声却愈发清晰。
“我猜不到了……”男人含笑的话语被风吹散,苏融轻轻哼哼不做回答。
第三次含入酒水时,燕沉山已经顺势躺在石头上,苏融坐在他身侧,与这朦胧月色一同深深刻印在男人眼中,清风拂乱苏融的发丝,就如同这池边的垂柳撩拨池水,发丝落在燕沉山的心口一下下划着圈儿。
“我们回去吧。”燕沉山忽地伸手握住苏融的腰,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与压抑着的呼吸想要起身。
明明这具身躯强壮到足以开山分海,蕴含-着磅礴的力量,却被一根细白柔软的手指就这么轻轻按了下去。
这一按,燕沉山便浑身巨震,再也动弹不得。
汩汩细小的水流从苏融口间溢出,如同天水倒灌,落在男人肌理分明的身躯之上,沿着那肌肉流淌。
燕沉山只觉得头脑晕乎乎的,躺卧的冷硬的石块却更加鼓躁着他的感官,温热的酒水打湿衣衫,强健如野兽般的躯体便显现出来。
苏融手指下移在男人心口轻轻一划,带动着那颗心愈发激动。
他不顾那酒水,就这么直愣愣地俯身与燕沉山两两相贴。
苏融一扬手,兔绒大氅盖住了二人,也遮掩住他指尖游走的轨迹与动作,唯有燕沉山骤然发紧的手臂与那暴突的青筋彰显了苏融动作有多大胆。
又有多热烈。
“别……我们回房间。”燕沉山几近恳求地开口,现在他是真想回去了。
苏融摇头笑,“不,我就要在这里。”
燕沉山长叹一声,缺见苏融已经钻进了那大氅里,大氅被他拱出一个突起,随着水波摇曳也跟着有规则地轻轻摇晃,引动燕沉山一次比一次压抑的呼吸。
燕沉山双眸有些失神,望着漫天星辰,月下池边的温柔刀竟真快要了他的命,他浑身上下每一处骨骼都仿佛在叫嚣鼓噪,想要彻底释放。
“我从前不在时,你就要受这么多苦。如今…如今…我来了却还让你平白受辱……”燕沉山断断续续地开口,“我该怎么做……我要怎么做……”
苏融从大氅中紧贴着男人身躯钻了出来,他轻轻拭去唇边痕迹,听见燕沉山这番话语后只笑道:“与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我都很开心。”
燕沉山喉结滚动,“包括…现在吗?”
苏融吻了吻他的唇,一手扯着兔绒大氅的领口结结实实盖住二人。
“现在你得想办法让我更开心……”
树影婆娑,月色迷蒙,颠鸾倒凤的后果就是喝药。
不过这一回两个人都得喝。
苏融与燕沉山二人缩在床上,重重帘幔都遮掩不住其中传出的轻语呢-喃,两人各自手上捧着一碗黑黢黢的药,相视一笑齐齐饮下,随后又一同被苦地皱眉。
“往后可不能再这样放肆了。”燕沉山将药碗收了,顺手拿过冲好的蜂蜜水给苏融喝,边笑道:“这祛寒的药真难喝。”
苏融喝了两口就将蜂蜜水推给燕沉山,“快些喝,待会儿还得出一趟门。”
“有事?”燕沉山问道。
苏融轻哼一声神色跟着冷冽不少,“若不是有人背后提供了些什么,又哪里轮得到那白景则蹬鼻子上脸。”
燕沉山会意,只笑着轻抚过苏融脊背,“他被我喂了毒药,每七天都会发作一次,毒发便有如烈焰焚体一般剧痛,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心思作乱。”
苏融听罢也叹道:“我本想着既然与他一刀两断就再不相干,但既然他先手害我名声那我也不会再手下留情。”
“你打算怎么做?”
苏融从男人怀中坐起身来,随手拿过衣衫便开始穿戴,毫不介意燕沉山直白的目光上下扫视自己,反而伸手去扯他,“他们一家住的屋子还都是我出钱买下的,如今地契还在我手上,既然他们一家对不起我,那当然是公事公办拿回来了。”
“当然……还有那个东西。”苏融系绳的动作微微停顿,眸光若有所思看向床头木柜,伸手拉开木柜下方的小格子拿出一样物什。
是一个长形的木盒。
燕沉山坐在床边,大马金刀地分腿而坐,见苏融半蹲着出神地抚摸那木盒,心中不免生起一阵不爽,直接伸手扯住苏融手臂,一把将人拽进怀中,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这是什么?”燕沉山下巴抵着苏融肩膀,一同看向那木盒。
苏融指尖一挑,木盒大开的瞬间燕沉山率先看见的却是一抹明黄。
张牙舞爪的龙纹赫然其上。
“你想怎么做?”燕沉山伸手撩开苏融耳畔青丝,温柔地别在他耳后。
苏融指尖抚触着那龙纹,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
当初他求得这一道圣旨时激动的心情历历在目,如今只是过了几年,却犹如沧海桑田,一切都发生巨变。
“怎么做?”苏融侧头看向燕沉山,忽而俏皮地眨了眨眼,“带上火盆和火折子,去晦气。”
燕沉山失笑摇头,“中原人不是都很敬畏皇帝?”
“敬畏是怕怪罪。”苏融将木盒重新盖上,悠悠起身说道:“而怪罪需要先知道这件事,此地离京城快马加鞭也得数十日才能到,再者……”
苏融笑着伸手一抛,将木盒丢到燕沉山怀中。
“他能出这里吗?这消息能传出去吗?”
燕沉山接住木盒凑到苏融身边,在他脸上印下几吻,“休想。”
苏融与燕沉山欢欢喜喜乘着马车赶往赵府,赵府中一片愁云惨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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