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庆堂内,死寂。
檀香袅袅,却驱不散那股沉甸甸压在每个人心头的、令人窒息的寒意。那缕惨白的月光穿过高窗,斜斜地投在金砖地上,如同一条冰冷的、通往地狱的引魂幡。
贾母端坐于上首紫檀罗汉榻上,一张保养得宜、向来慈和的面容,此刻却如同被寒霜冻结,不见半分暖意。她的目光沉沉地落在跪在堂下的柳嫂子身上,那目光不再是平日里看奴才的威仪,而是如同审视砧板上待宰鱼肉的冰冷与……滔天的震怒!
柳嫂子早己如泥,抖得如同秋风里的残叶。她面前的地上,摊开着一块深褐色的粗布,布上散落着一些颜色深褐近墨黑、散发着浓烈沉腐木腥气的粉末。旁边,是那个描金缠枝莲纹的红漆小盒,盖子己被打开,空空如也。再旁边,是几张墨迹淋漓、按着鲜红手印的供状——来自济仁堂的李氏,来自王善保家的心腹丫头,来自小厨房里被柳嫂子苛待、此刻抓住机会反咬的厨娘……一张张,一页页,如同冰冷的刀锋,将一条从济仁堂到小厨房、从阴沉棺椁到潇湘馆药碗的毒链,血淋淋地钉死在了众人眼前!
“啪嗒。”
一滴浑浊的老泪,从贾母深陷的眼窝滚落,砸在金砖上,碎成几瓣。那不是悲伤,是信仰崩塌后的绝望,是被人愚弄半生的滔天屈辱!她捻了一辈子佛珠,念了一辈子慈悲,竟将一条吐着佛光的毒蛇奉若神明,安置在阖府上下心尖尖上!
“好……好啊!”贾母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丝,“我贾史氏活了大半辈子,自诩一双老眼阅人无数……竟瞎到如此地步!竟让这等蛇蝎,盘踞在我荣国府的心窝子里!拿着我孙女的命……当草芥!”
最后三个字,如同泣血的控诉,带着毁天灭地的恨意,狠狠砸在死寂的堂上!
“老太太!冤枉啊!天大的冤枉!”王夫人猛地扑倒在地,精心梳就的发髻散乱不堪,保养得宜的脸上涕泪横流,再无半分往日雍容,“是奴才!是这些黑了心肝的奴才!是他们勾结起来构陷媳妇!是他们看媳妇管家,心生怨恨,才……才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攀扯到媳妇头上!老太太!您明鉴啊!媳妇日日吃斋念佛,一颗心都在老太太和宝玉身上,怎会……怎会害林丫头?她是敏妹妹唯一的骨血啊!”她哭得声嘶力竭,以头抢地,砰砰作响,额角瞬间青紫一片,仿佛要将这滔天的冤屈撞进金砖地里。
“构陷?”探春冰冷的声音如同淬了寒冰的利箭,瞬间穿透王夫人凄厉的哭嚎。她从贾母身后的阴影里缓步走出,一身深青色衣裙,衬得她面色愈发冷硬如霜。她手中,稳稳地托着一个小小的、半透明的琉璃瓶。瓶内,盛着几滴暗红、粘稠、散发着诡异腥甜气息的血珠!
那是郝静云的血!
是强行发动“命火鉴定术”、承受反噬、被探春以自身命轨为代价强行续命时,呕出的心头之血!每一滴,都燃烧着异世之魂的愤怒和守护的执念!
“母亲,”探春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荣庆堂内,目光如同两道冰锥,死死钉在王夫人那张涕泪横流、写满“冤屈”的脸上,“您说构陷?那好。这瓶中之血,来自一个不惜燃烧自身魂魄、也要窥破这‘腐心木屑’真相的异世之人!她的血,她的命火,对世间至邪至毒之物,有本能的感应与……灼烧之能!”
王夫人哭嚎的声音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鸡,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探春手中那瓶诡异的血珠!异世之人?!命火?!灼烧?!她听不懂这些词,但那瓶中血珠散发出的、令她灵魂深处都感到极度不安和恐惧的气息,却是如此真实!
探春不再看她,转向贾母,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请老太太恩准!孙女儿愿以此血为引,一试真伪!若此血遇‘腐心木屑’无有反应,是孙女儿构陷嫡母,甘受家法,万死莫辞!若此血……”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那摊深褐粉末,眼中寒芒爆闪,“……遇毒焚燃!则人证物证,铁案如山!请老太太……为枉死的、和即将枉死的冤魂!做主!”
“准!”贾母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寒冰中挤出,带着破釜沉舟的嘶哑!浑浊的老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焚毁!她要真相!血淋淋的真相!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探春手中的琉璃瓶上!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
探春拔开瓶塞。一股极其微弱的、带着铁锈腥甜却又隐含着一丝奇异灼热气息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她神色肃穆,如同进行着最神圣的献祭,指尖微倾——
一滴暗红粘稠、仿佛蕴含着微弱星火的异世之血,如同泪珠般,精准地滴落在那摊深褐近墨的“腐心木屑”粉末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一息……
两息……
就在王夫人眼中即将重新燃起一丝侥幸的疯狂,就在周瑞家的等人紧绷的神经即将松懈的刹那——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仿佛滚油滴入冰水的声音骤然响起!
那滴暗红的血珠,在与深褐粉末接触的瞬间,如同被点燃的火油!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妖异的赤红色光芒!光芒之中,一缕极其细微、却清晰可见的、带着毁灭气息的苍白火苗,如同来自地狱的毒蛇之信,猛地从血珠中窜起,狠狠舔舐上那些深褐的粉末!
“滋啦!”
刺耳的灼烧声响起!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杂着朽木焚烧和血肉焦糊的恶臭瞬间爆发出来!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摊象征着王夫人滔天罪行的“腐心木屑”,竟如同活物般在苍白火苗下痛苦地蜷曲、变黑、碳化!顷刻间化为一小撮散发着恶臭的黑色灰烬!
“啊——!”柳嫂子发出一声非人的、充满恐惧的惨嚎,如同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彻底吓破了胆,双眼翻白,口吐白沫,首接昏死过去!
王夫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如同刷了一层白垩!她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如同离水的鱼,浑身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看向那撮黑色灰烬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信仰崩塌的绝望!那血……那火……是真的!是真的!她苦心经营、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毒计,竟被这来自异世的妖火,烧得无所遁形!
“妖……妖孽……”周瑞家的如同魔怔般喃喃自语,身体抖得站不住,噗通一声在地。
“毒妇!!!”贾母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彻底撕碎了荣庆堂死寂的假象!她猛地抓起手边那方沉甸甸的紫檀木惊堂木,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砸向王夫人!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坚硬的紫檀木惊堂木,竟被贾母这含恨一击,硬生生砸得西分五裂!碎木飞溅!
“贾王氏!”贾母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指着如泥、面无人色的王夫人,每一个字都带着泣血的杀意,“你……你好毒的心肠!用棺椁朽物……毒害我敏儿唯一的骨血!谋我宝玉嫡妻之位!坏我贾府百年清誉!你……你这披着人皮的豺狼!佛口蛇心的恶鬼!今日!我若不将你碎尸万段!如何告慰敏儿在天之灵!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咆哮声在荣庆堂内回荡,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王夫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在冰冷的金砖地上,眼神涣散,只有身体还在无意识地抽搐。大势己去!她苦心经营的一切,她母仪贾府的野心,她为宝玉铺就的金玉前程……都在那妖异的苍白火焰下,在那碎裂的惊堂木声中,化为了齑粉!
“来人!”贾母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志,“将这毒妇!给我拖下去!锁进祠堂暗室!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违者……同罪!”
“周瑞家的!王善保家的!柳嫂子!及一干从犯!全部拿下!严加拷问!我要知道……这毒计,还有多少腌臜!”
“立刻!封了王善保家的、柳嫂子所有住处!掘地三尺!给我搜!搜出所有毒物!所有信件!片纸不留!”
“立刻!拿着我的对牌!去请太医院院正!去请京兆府尹!去请宗人府理事!今日……我要三堂会审!我要这毒妇……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一连串雷霆万钧的命令,如同狂风骤雨,瞬间席卷了整个荣国府!早己候在堂外的健壮婆子们如狼似虎般扑入,毫不留情地将的王夫人和周瑞家的如同死狗般拖走。王善保家的被从角落里揪出,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昏迷的柳嫂子也被粗暴地架起。
哭喊声、求饶声、呵斥声、拖拽声……瞬间打破了荣庆堂的死寂,也彻底撕开了荣国府表面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露出底下早己腐朽腥臭、爬满蛆虫的污秽内里!
探春静静地站在原地,冷眼看着这场由她亲手掀起的、毁灭性的风暴。贾母的雷霆之怒,王夫人的彻底倾覆,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大仇得报的快意,只有一片冰封的平静,和眼底深处那挥之不去的、属于郝静云的苍白火焰的倒影。
代价……远未结束。
郝静云还在那破败的土屋里,用那点微弱的命火吊着最后一口气。
而她自己……那被强行扰动、偏移了6%的“远嫁海疆”命轨,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前方是深不可测的未知深渊。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被强行抽取能量时的空虚感,以及……那滴异世之血滴落时,带来的、如同共鸣般的微弱灼热。
风暴己起,命火燎原。
前路荆棘,深渊在侧。
但……
探春的目光,穿过荣庆堂的混乱与哭嚎,仿佛穿透了重重屋宇,投向了潇湘馆的方向,投向了那座荒山破屋。
玉儿……暂时安全了。
郝静云……这柄剑,还不能折。
她的荆棘之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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