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都这么请求了，本公子也不好驳了你的面子。我就勉为其难的坐下来，陪你吃一顿吧。”孟汐楼端着一副架子，活脱脱一个恶霸。
纪无言听着耳朵里传来的声音，若是其他人在他面前这么说，他只会觉得聒噪。
可孟汐楼在他耳边唠叨，他却觉得很有意思。就像是被封闭的世界里，到处都是冰雪。可突然有一天，一束炽热的光亮，刺穿了冰面首达内里。
孟汐楼就这样毫无征兆的，闯进了他死寂的生命里。霸道又不可一世。
“你先做，我去给你盛饭。”纪无言端着盘子往屋里走去。
孟汐楼二话不说坐在桌前，把纪无言刚才端来的盘子放到自己面前。盘子里是剥干净的莲子。
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晶莹剔透和普通的莲子倒是有些区别。孟汐楼把莲子端到自己跟前细细打量。
要是忽略他的脸，那行为完全跟土匪没什么两样。
纪无言端着一碗粥走出来，老远就看见孟汐楼支在桌子跟前，打量着盘子里的莲子。
看样子是在等他一起吃。孟汐楼的一身紫衣，衬得他一副仙风道骨。光是冲那张脸，纪无言都会多几分耐心。
两人之间原本水火不容的关系，也因着孟星遥的掺和，变得不再那么剑拔弩张，至少目前是和平相处的。纪无言这么认为。
他端着碗里的粥迟疑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孟汐楼一看人终于来了，说话阴阳怪气，主打一个不让纪无言痛快。“我当你是去做满汉全席了，这么长时间不出来。”
“抱歉，让你久等了。我只会煮粥不会做其他的饭菜，恐怕要让孟二公子失望了。”纪无言将碗里的白粥放到孟汐楼面前。
温软轻渺的语气，让孟汐楼有些不知所措。按照事情接下来的发展，纪无言不应该怼他吗？
怎么还说起抱歉了？这倒显得他有点不识好歹了。
“好了，我饿了，赶紧吃饭。”孟汐楼干巴巴说了一句，端过纪无言给他盛的粥。
“这个粥怎么这么清淡？你天天就吃这些？”孟汐楼看着碗里清汤寡水的米粥，一点食欲都没有。
“嗯，抱歉，我做的不太好。”纪无言也端过自己的粥，用勺子舀了两下，有些不好意思。
孟汐楼注意到了重点 他看了看质子府的周围，几乎没什么下人。于是语气别扭的说了句，“你自己做饭？怎么不让下人做？”
纪无言没有说话，但笑不语。孟汐楼看他拿着勺子的手腕，又瘦又细，感觉轻轻一捏就会折断。
再看纪无言的脸，羊脂玉般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愈发苍白。身形瘦的厉害，可那五官分明美得惊心动魄。
活脱脱像极了一块破碎的美玉。
想来，质子府的下人也都是些势利眼，否则好好一个人怎么能瘦成这样。
纪无言感觉到自己身上停留的炽热的目光，不抬头都知道是孟汐楼。孟汐楼的目光坦荡大方，竟让纪无言有些许的不适应。
或许是习惯了被人忽视，忽然被孟汐楼打量着，一时竟无所适从。只好舀起碗里的粥喝了一小口。
奶白色的粥，被纪无言舀起一勺送进嘴里。孟汐楼看着纪无言嘴角残留的一些汤汁，那晚荒唐的画面再度浮现。
他想起纪无言逼他喝下的东西，那体力，还有那粗暴的动作。孟汐楼合理怀疑纪无言是纵情过度把自己身体整垮了……
“你不吃吗？”纪无言神色自若的喝了半碗粥，发现孟汐楼却连勺子都没动。
纪无言能理解孟汐楼。这若换作是他整日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必然也是接受不了这样的糟糠。
孟汐楼看着纪无言碗里没有几粒米的汤水，又看了看自己碗里满满一碗的米糊。
沉默半晌后，孟汐楼赴死一般端起桌上的粥喝进嘴里。心道，好歹是人家亲手做的，不喝的话显得太没礼貌了。
虽然他孟汐楼一向如此……
纪无言被他这副“英勇就义”的表情萌到了，心里不自觉柔软了一片。明明嘴角没动，可眼里的笑意分明。
然而，下一秒，喝了一口粥的孟汐楼。
颤颤巍巍的将碗里剩下的粥，放到了桌子上，然后一脸欲哭无泪的模样，最后艰难的将嘴里比苦瓜还苦的粥咽了下去，而且——这粥还是生的，没熟。
“你这么大个人，连个粥都煮不熟？还这么苦，能吃吗？你以为你是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孟汐楼被苦的眼前发黑。
纪无言端着碗里的粥，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抱歉，我不会……我习惯了吃苦的食物。”
而且，孟汐楼后面的话，纪无言也听了个稀里糊涂？越王勾践？他怎么从没听说过？这是哪国的人？他怎么了？
纪无言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心里冒出许多的疑问，却没有勇气问出口。
孟汐楼听着纪无言不下三次的道歉，掌生杀予夺习惯了的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
纪无言能有什么坏心思？只不过是不会做饭，又习惯了吃苦而己。没准人家就喜欢吃苦的，万一他口味就这样呢？
孟汐楼觉得自己分析的有道理，想起宫宴上纪无言一口都没动月饼，想来应该是他不喜欢吃甜的。
纪无言迟迟没有听到孟汐楼的回答，便闭口不言吃完碗里的粥。就在他以为孟汐楼不会回复他的话时，孟汐楼张口问他，“你不喜欢吃甜的？喜欢吃苦的东西？”
纪无言听闻这话，沉默了两秒后点了点头，声音闷闷的说了一个“嗯。”
“奇了怪，这世上还有人喜欢吃苦，头一回见。”纪无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粥真是让他上头。
苦意首达天灵盖，米饭还是夹生的。可纪无言愣是吃的一声不吭，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纪无言安安静静的吃着盘里的莲子，听着孟汐楼的话，心中一阵苦涩。他哪里是喜欢吃苦，只是从来没人亲手给他一颗糖罢了。
常年的以身饲毒，不仅让他身体孱弱，还导致他的味觉也出现问题。只能尝出苦的味道，其他的再无感知。
纪无言时常觉得，这样也挺好，毕竟他这一生都是苦的。即便吃了糖怕也尝不出甘甜。
只有无边无际的苦，才是独属于他的。
孟汐楼见纪无言低着头吃着盘里晶莹剔透的莲子，心中又生出一个疑惑。这都快入冬了，按理说不应该有莲蓬才对。
孟汐楼观察着纪无言的院子，视线落在了庭院中央的池塘里。发现池中的青莲开得旺盛。接天莲叶无穷碧在此刻具象化。
纪无言看了看池塘里的青莲，又瞅了瞅盘子里的莲蓬。想来这盘莲蓬就是来自那个池塘了。
真真是让孟汐楼大开眼界了。也不知道这个青莲是什么品种的？用什么方法培育？竟能开得这般惊艳，就连莲蓬都这么与众不同。
“这都快入冬了，你这池子里的莲花为什么开得这么好？”孟汐楼盯着纪无言苍凉好看的眼睛，随手捻起一个莲蓬，动作利落的丢进嘴里。
“哎！这个莲蓬你不……”纪无言一个不查，没看住孟汐楼，等他想要阻止时，孟汐楼己经把那个莲蓬吃下去了。
纪无言刚想说那个莲子有剧毒，孟汐楼就己经咽下去了。然后因为巨苦，脸都皱成了一团，那表情要多痛苦就有多痛苦。
纪无言无奈的叹了口气，此时无声胜有声。他常年试毒身体己经麻木了，吃多少都无妨。可普通人吃了，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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