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如盘，襄阳城的青瓦在月光下泛着冷白。沐雪换作月白襦裙，外罩茜色比甲，鬓边斜插支珍珠簪——这是她"红袖"身份最常用的扮相。柳霜华裹着玄色斗篷立在巷口，手中鸳鸯剑的剑穗被夜风吹得轻晃。
"玄武门守军换防了。"她压低声音，"刚才巡城的老兵说，今夜三更有'贵人'要过。"
沐雪指尖掠过腰间香囊，里面装着从假绿衣身上取来的半张人皮面具。面具触感温凉，像极了活人皮肤："龙骧右卫的调兵符拼合后，指向玄武门。他们要接应的'贵人'，怕就是玉无瑕的..."
"嘘——"
柳霜华突然拽她躲进墙影。巷口闪过几个黑影，腰间挂着龙骧卫的玄铁腰牌。为首者掀开斗笠，露出张与假绿衣八分相似的脸！
"是养尸人！"沐雪瞳孔微缩。三年前幽冥教就曾用活人饲养邪祟，这人的瞳孔泛着青灰，正是被邪术侵蚀的特征。
黑影们径首走向城隍庙后殿。沐雪与柳霜华对视一眼，默契地跟上。后殿门虚掩着，月光透过窗纸照在供桌上——那里摆着三盏长明灯，灯油泛着诡异的幽蓝。
"他们在喂魂。"柳霜华突然捂住口鼻。供桌下的瓦罐里传来窸窣声，沐雪用剑鞘挑开，竟是半罐蠕动的黑虫！虫身泛着金光，每只虫背上都刻着极小的"沐"字。
"这是..."
"离魂虫。"柳霜华声音发颤，"沐姨当年说过，幽冥教用活人血养的蛊，能勾魂夺魄。"她突然指向神龛，"看那尊观音像！"
泥塑观音的双眼被人挖去，眼眶里塞着两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沐雪凑近细看，差点吐出来——那是两枚被剥了皮的人眼，瞳孔里还映着月光！
"他们在模仿我娘的'借尸还魂'术。"沐雪指尖发颤。当年沐天娇为救她，曾用活人生魂续命，却因逆天改命遭反噬。如今幽冥教竟想用同样的法子...
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沐雪迅速躲到神龛后，柳霜华则抽出鸳鸯剑抵在门后。门被推开时，月光正好照在来人脸上——竟是假绿衣！她穿着月白裙裾，脖颈间系着与沐雪相同的茜色比甲，分明是照着她的模样扮的！
"阿姐。"假绿衣轻唤，声音甜得发腻，"我找到姐姐了。"
沐雪握紧袖中匕首。这声音与真绿衣截然不同，更像...阿萝？她想起城隍庙外那个与阿萝相似的白影，心头一沉。
"你是谁？"她故意开口，声音放得柔媚。
假绿衣转过身，眼底泛着青灰："我是阿萝呀，姐姐不记得了？"她举起手中的人皮面具，"你看，这是姐姐的皮，我剥下来给你穿的..."
柳霜华的剑"铮"地出鞘！假绿衣却不躲不闪，任剑锋划破手臂——伤口处竟渗出黑血，腐蚀了青石板！
"果然是养尸人。"沐雪咬牙，"阿萝的魂被你们勾了？"
"阿萝？"假绿衣歪头，"那是沐天娇的义妹吧？她早该死了。"她突然扑向沐雪，指甲变得又尖又黑，"我要剥你的皮，给我姐姐穿！"
柳霜华挥剑格挡，剑气震得假绿衣踉跄后退。趁此机会，沐雪扯下头上的珍珠簪，簪头藏着沐家秘制的"破魂钉"！她对准假绿衣眉心掷去——
"叮！"
钉子竟被假绿衣抬手接住。她咧开嘴笑了，牙龈泛着黑："姐姐的破魂钉，我早研究过了。"她突然扯开自己衣袖，露出皮下蠕动的黑虫，"用离魂虫养的魂，可不怕这些小玩意儿！"
柳霜华的剑突然泛起金光。她咬破舌尖，将血喷在剑上："沐雪，用离火剑！"
沐雪会意，从腰间抽出离火剑。剑身刚出鞘便发出凤鸣，赤金火焰顺着剑脊蔓延。假绿衣见状惊恐，转身要逃却被柳霜华的剑气锁死！
"姐姐，救我..."她突然跪地，声音变得柔弱，"他们...他们逼我剥姐姐的皮..."
沐雪的剑顿在半空。假绿衣趁机抓起供桌上的离魂虫，塞进自己嘴里！黑虫入腹的瞬间，她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下鼓起无数青筋："我要...成为姐姐...我要..."
"退到我身后！"柳霜华拽着沐雪后撤。离魂虫在假绿衣体内疯狂啃噬，她的脸开始扭曲，五官逐渐与真绿衣重合——但皮肤下仍能看见蠕动的虫影！
"这是...寄生蛊？"沐雪终于看清了。幽冥教并非单纯剥皮，而是用离魂虫控制活人，将其变成"活傀儡"！
真绿衣的躯壳突然暴起，指甲划破柳霜华的手腕。沐雪挥剑斩断她的手臂，却见断肢处又长出新的手臂，皮肤下爬满黑虫！
"杀了我..."真绿衣的声音从假绿衣体内传出，带着哭腔，"求你...杀了我..."
沐雪握剑的手在发抖。她想起真绿衣在醉仙楼时的温柔，想起她为自己挡刀的模样。柳霜华突然按住她肩膀："用离火！只有离火能彻底烧毁蛊虫！"
沐雪深吸一口气，离火剑的火焰暴涨。她闭着眼刺出——剑锋穿透假绿衣胸膛的刹那，无数黑虫从伤口处飞溅而出，在月光下化为飞灰。
假绿衣的身体渐渐，最后看了沐雪一眼，轻声道："姐姐...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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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殿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沐雪将离火剑插入供桌，拉着柳霜华躲进神龛。月光下，一队玄甲骑士冲进院子，为首者正是铁无情！
"搜！"他举着火把，"幽冥教余孽肯定还在！"
柳霜华扯下假绿衣的发带，系在沐雪腕间："等会我引开他们，你去看看真绿衣的尸身。"
沐雪点头。柳霜华刚冲出去，铁无情便带人冲进后殿。他掀开神龛布帘的瞬间，与沐雪西目相对——她正跪在真绿衣尸身旁，轻轻合上她的眼睛。
"沐姑娘？"铁无情愣住。
沐雪抬头，耳后梅印在月光下泛着淡粉："铁捕头，真凶己伏诛。"
铁无情盯着地上的虫尸，又看了看沐雪腕间的发带——那是柳霜华的鸳鸯剑穗。他突然单膝跪地："末将失职，让幽冥教余孽混进城。"
"起来吧。"沐雪将离火剑递给他，"去看看玄武门。他们要的'贵人'，可能还在路上。"
铁无情接过剑，突然低声道："方才有人看见，龙骧右卫的人往皇宫去了。"
沐雪心头一紧。月光照在她脸上，映出眼底未褪的红妆——今夜的红袖添香，终究是染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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