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时，陈远收拾好被子，刚要往沙发走，宁妤好突然开口：“别睡沙发了，客房被子好久没晒，潮得很，一起睡卧室吧。”
陈远愣了愣，下意识摆手：“不用不用，我睡沙发就行，不麻烦。”
“咱们又不是第一次一起待着，”宁妤好笑着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床这么大，挤挤怎么了？再说你明天还要开车送我，睡沙发落枕了怎么办？”
陈远看着她坦然的样子，心里的顾虑慢慢散了。
他拿着枕头走过去，轻轻躺在床的外侧，尽量离她远些，身体绷得笔首，像根绷紧的弦。
宁妤好看着他拘谨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放松点，又不是要吃了你。”
“我…… 我就是怕打扰你睡觉。”陈远声音有点闷，眼睛盯着天花板，不敢看她。
宁妤好没再逗他，拉了拉被子，闭上眼睛。
卧室里很安静，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陈远的呼吸很轻，宁妤好听着，心里却格外踏实，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陈远侧头看她，月光落在她脸上，睫毛长长的，睡得很安稳。
他轻轻松了口气，慢慢放松身体，却还是保持着距离，一夜都没敢动。
第二天一早，宁妤好是被窗外的鸟鸣吵醒的。
陈远己经做好了早餐，煎蛋和牛奶摆得整整齐齐。
“吃完早饭我送你去古镇，”陈远递过筷子，“护工说子阳这几天起得早，说不定咱们到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散步。”
宁妤好点点头，心里却有点莫名的慌，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车子到民宿门口时，院子里果然静悄悄的。
护工正在打扫院子，看到他们来，笑着迎上来：“宁小姐，陈先生，苏先生还在楼上睡觉呢，昨晚好像睡得不太好，翻来覆去的。”
宁妤好心里一紧，跟陈远说了句 “我先上去看看”，就快步往楼梯走。
路过 203 房间时，她脚步顿了顿，这是她以前住过的房间，自从搬去市区后，就再也没开过门。她鬼使神差地推了推门，门没锁，吱呀一声开了。
房间里蒙着一层薄灰，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灰尘在光束里飞舞。
床上的被子还是她临走时叠好的样子，床头柜上还放着她没看完的设计书，书里夹着的书签，是古镇秋天的枫叶。
宁妤好走进去，指尖轻轻拂过床头柜，灰尘沾在指尖，心里突然有点发酸，以前在这里住的日子，好像就在昨天，又好像过了很久。
她轻轻带上门，继续往阁楼走。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阁楼里传来铅笔划过纸张的声音。
宁妤好放轻脚步，慢慢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僵住，阁楼的墙上、书桌上、甚至地板上，到处都是画纸，画纸上画的都是同一个女孩，扎着马尾，穿红色连衣裙，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正是小小。
苏子阳坐在地上，手里拿着铅笔，还在不停地画着，地上的画纸己经堆成了小山。他听到动静，抬头看她，眼神里满是慌乱，赶紧把手里的画纸藏在身后：“妤妤，你怎么来了？”
宁妤好看着那些画，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疼得厉害。
她走过去，捡起一张画纸，画纸上的小小站在桂花树下，笑得格外灿烂，跟她记忆里照片上的样子一模一样。
“子阳，你……”宁妤好的声音有点发颤，“你还在画她？”
苏子阳低下头，声音沙哑：“对不起，妤妤，我真的忘不掉。我控制不住自己，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她，想起我们以前一起在古镇玩的日子。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可我…… 我真的做不到。”
宁妤好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又酸又涩。
她想起周医生说的话，想起自己说过会等他，可看着满屋子的画，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永远都走不进他的心里，永远都只能是小小的影子。
“我知道，”宁妤好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个笑容，“我可以等，等你慢慢忘记她，等你真正好起来。”
可这句话说出口，她自己都觉得心虚，她心里清楚，她己经不想再等了，不想再活在小小的影子里，不想再每天提心吊胆地担心他的情绪。
可她又不能说出口，苏子阳是病人，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丢下他？
苏子阳看着她，眼里满是愧疚：“妤妤，你不用这样的，你值得更好的人，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宁妤好没说话，只是默默捡起地上的画纸，心里像被堵住一样，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陈远走了进来，看到满屋子的画和宁妤好泛红的眼睛，瞬间就明白了。他走过去，轻轻拉住宁妤好的手：“妤妤，咱们先下去，让子阳一个人静静。”
宁妤好没动，陈远却轻轻拽了拽她，眼神里满是心疼。
宁妤好看着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任由他拉着自己走出阁楼。
两人走到院子里的桂花树下，陈远松开手，刚想开口安慰。
宁妤好突然扑进他怀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哭声压抑又委屈：“陈远，我是不是该放弃了？我真的好累，我看着他满屋子的画，我觉得我永远都比不过小小，我不想再等了，可我又放不下他，他是病人啊，我怎么能丢下他……”
陈远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你别逼自己。放弃不代表残忍，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宁妤好趴在他怀里，哭得更凶了。
这些天的委屈、疲惫、纠结，在这一刻终于全部爆发出来。她知道，自己心里其实己经有了答案，只是不敢承认，不敢面对自己的“残忍”。
陈远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抱着她，任由她哭。
阳光透过桂花树叶，落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却驱散不了宁妤好心里的寒冷。
过了很久，宁妤好才慢慢止住哭声，从陈远怀里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核桃。
她擦了擦眼泪，声音沙哑：“陈远，我想回Z市了。”
陈远点点头，伸手帮她擦掉脸上的泪痕：“好，我送你回去。子阳那边，我会让刘护工多费心，有什么情况，随时跟我们说。”
宁妤好看着他，回头看了一眼阁楼的方向，心里默默说：子阳，对不起。
陈远拉着她的手，往车子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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