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女士,证人笔录需要您确认签字。”书记员推开门时,手里的文件夹蹭到了门框,发出“咔嗒”一声。梅湘南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那声音和安嘉和关书房门的动静一模一样,每次他关上门,接下来就是拳头和咒骂。她攥紧衣角,指节泛白,才发现掌心早己被冷汗浸湿。
笔录上的字迹很工整,却字字扎眼。“2001年3月12日,安嘉和因怀疑与邻居有染,用皮带抽打背部致皮鞭伤”“2001年7月8日,因晚归半小时,被按在鱼缸中致窒息昏迷”“2002年1月25日,孕期被推下楼梯致流产”……每一条都配有医院的诊断记录,是安嘉睦从市医院档案室偷偷调出来的。最下面附着张照片,是她流产那天穿的睡衣,衣角还沾着干涸的血渍,边缘被安嘉和用剪刀剪得歪歪扭扭——他说“晦气,该扔了”。
“这些……都要念出来吗?”她抬头问,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蛛网。书记员递来一杯温水,眼神里带着不忍:“您可以选择不念,但如果安嘉和的律师质疑您作伪证,这些细节能帮您站稳脚跟。”
梅湘南低下头,看着照片上的血渍。那天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安嘉和坐在床边削苹果,果皮断了三次,他突然说“湘南,我们再生一个吧”,语气温柔得像在哄孩子。那时她还傻,以为他真的会改,首到夜里听见他跟律师打电话:“医生说她以后很难怀孕了?正好,省得她心思活络。”
心脏像被冰锥狠狠扎了一下,疼得她喘不过气。她想起流产那天,安嘉和把她从楼梯上拽起来时,眼里没有半分心疼,只有嫌恶:“没用的东西,连个孩子都保不住。”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没在乎过那个孩子,就像没在乎过她身上的伤。
“我签。”她拿起笔,笔尖在“以上属实”西个字上悬了很久,最终还是落了下去。墨水晕开在纸上,像一滴迟迟未落的眼泪。
走出检察院时,郑同正站在梧桐树下等她。他手里拿着件外套,看到她就赶紧递过来:“厦门的秋天比深圳凉,别冻着。”外套上有淡淡的洗衣液味,是救助站里常用的那种,简单的皂角香,不像安嘉和身上的古龙水,甜得发腻,却总裹着消毒水的冷意。
“安嘉睦怎么样了?”她问。昨天安嘉睦的律师来电话,说安嘉和又给安嘉睦加了条“涉嫌泄露医院机密”的罪名,把人扣在了警局,不让见律师。
郑同的眼神暗了暗:“妮娜去警局闹了一场,把安嘉和找人作伪证的录音放给警察听了,暂时保释出来了,但还得随时配合调查。”他顿了顿,从包里拿出个牛皮纸信封,“这是妮娜刚送来的,说在叶斗的相机包夹层里找到的。”
信封里是盘录像带,边缘磨得发白,标签上写着“安家窗景”——是叶斗的字迹。郑同找了台旧录像机,画面跳了几下,出现了安嘉和家的客厅。镜头抖得厉害,显然是偷拍,却把细节拍得清清楚楚:安嘉和坐在沙发上打电话,侧脸在台灯下显得格外阴鸷,“张小雅的病历处理干净了吗?别让人查到她的骨折是我打的”“高兵在牢里安分吗?给狱警多塞点钱,让他‘好好照顾’高兵”……
梅湘南的呼吸猛地停滞了。张小雅——安嘉和的前妻,她只在相册里见过,照片上的女人笑得很温柔,眼睛像弯弯的月牙。安嘉和总说她是“得病死的”,却从不提她得的是什么病。现在才知道,她也是被家暴的人,或许比自己更惨——至少自己还能逃出来,而她永远留在了那个家里。
画面突然切换,是卧室。安嘉和正把她按在梳妆台上,手里攥着她的头发,把她的脸往镜子上撞:“说!你跟郑同那个小白脸到底有没有事!”镜子被撞得裂开一道缝,映出她满脸的血,也映出他眼底的疯狂。她听见自己的哭声,嘶哑得不像人声:“我没有……你信我……”
“信你?”安嘉和冷笑,抬手给了她一巴掌,“你当我瞎吗?他送你回来那天,你们在楼下站了十分钟!”
录像里的“她”被打得蜷缩在地上,像只被踩碎的蝴蝶。梅湘南别过头,不敢再看——那天郑同只是给她送了本《反家暴法》,她站在楼下翻了两页,安嘉和就在阳台看见了,回家就动了手。
他从不听解释,也不需要解释,他只需要一个打她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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