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落在银针套上,金属微响。沈知微抬手按了按腰侧药囊,里面是昨夜从蛇蜕上刮下的粉末,还带着一丝腥冷。她没回头,只低声说:“走。”
孩子们脚步轻快了些,银月叼着药篓走在最前,狼王跛着左前爪,每一步都压得泥地微陷。追风落在最后,脸色发青,左手仍紧紧攥着那根断弦,指节泛白。
山路湿滑,碎石不时滚落。沈知微忽然停步,指尖在岩壁上一划——掌心沾了层薄灰,灰中混着朱砂颗粒,与昨夜蛊师操控蛇阵时留下的符灰同源。
她眯眼,将灰烬捻碎,嗅了嗅。不是新撒的,至少有两日。说明有人早在此地活动过。
“银月。”她轻拍狼崽颈毛,指向半山腰一处被冲塌的坡地。那里泥石,断根盘结,像是被暴雨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银月低呜一声,尾巴垂下,爪子在原地刨了两下,不肯上前。
沈知微蹲下,从药篓取出昨夜浸泡过的蛇蜕,以灵泉润湿,敷于鼻端。一股极淡的腐香钻入鼻腔——不是毒,是血祭残留的气味,混着铁锈与陈年药渣。
她起身,抽出三根银针,分别插入前方三处岩缝。针尾轻颤,引动地底余震。片刻后,左侧山壁传来细微回响,像是空腔共振。
“洞在那边。”
她率先踏出,脚踩在松动的泥石上,每一步都试探着落点。追风跟上,忽然踉跄一扑,手撑在一块凸起的石瘤上。那石瘤形状古怪,边缘刻着半枚残印。
沈知微俯身细看——镇国公府徽记,缺了一角。
她还未动作,追风己猛地抽手后退,喉间发出一声闷哼。他七窍渗血,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沈知微立刻出针,三针齐落,封住“神庭”“风府”“哑门”。血流渐缓,她以灵泉冲洗其鼻腔,水中浮起细密朱砂,与蛇蜕上的符灰如出一辙。
“是古咒。”她低声说,“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银月绕着石瘤转了两圈,突然用尾巴扫开覆土,露出一道窄缝。风从缝中吹出,带着陈年药味。
沈知微取出骨笛,轻吹半音。声波入缝,回荡数息,未见崩塌。她点头:“能进。”
洞口狭窄,仅容一人侧身而过。内里石壁刻满符纹,暗红线条蜿蜒如血,触之微温。她让孩子们留在外头,只带追风与银月入内。
行至深处,豁然开朗。一尊青铜鼎立于石台,高逾三尺,鼎身密布刻痕,非篆非隶,似草木走兽,又似经络穴位。鼎腹一圈浮雕,刻着女子跪拜灵泉,身后双影重叠,形如凤凰展翼。
她正欲细看,追风忽然冲上前,一手按上鼎底徽记。
刹那间,他全身剧颤,口鼻溢血,手臂青筋暴起如蛇游走。而那徽记竟渗出黑血,顺着鼎身纹路缓缓爬行,地面随之浮现出断续人形轮廓,似在挣扎。
沈知微一把将他拉开,追风倒地,意识涣散。她迅速以金丝缠其脉门,引灵泉入体,黑气稍退。
她盯着鼎底——黑血正缓缓缩回,仿佛有生命般呼吸。
她取出焦尾琴断弦,以金属丝轻刮鼎文。丝尖过处,刻痕泛起微蓝荧光,与灵泉水共鸣。她取出炭条,在纸上记下符号对照:荧光强处,对应“灵”字象形;双线交叠处,似为“同源”。
又比对《百兽图》残卷中的药引图谱,终于辨出数句:“灵泉引脉,血开三关;双生共契,逆命延年。”
她瞳孔微缩。这并非普通药典,而是以灵女之血为引,续他人命格的禁术。
正欲再读,头顶碎石突落。
三道黑影自洞顶垂索而下,落地无声。他们蒙面裹袍,袖口绣着蛇鳞纹,与昨夜操控蛇阵者同出一脉。一人挥手,掌心飞出数十只毒蛾,翅如枯叶,腹下泛着幽绿。
蛾群首扑青铜鼎,似要啃噬刻文。
沈知微不动,只将剩余灵泉注入三根银针,以“七步散”手法弹射两侧石壁。药雾遇湿气凝结,沾上她事先涂抹的松脂,瞬间燃起三簇火苗。
火光乍起,毒蛾畏光,纷纷折转。蛊师后退半步,其中一人怒喝:“交出药典!”
沈知微不答,反将骨笛横唇,短音急震。音波撞上鼎身,青铜微鸣,部分刻文竟因共振浮现在石壁上,如墨迹晕染。
她抓起炭条,迅速临摹。刚记下“双血同源”西字,一名蛊师己冲破火线,掌中飞出毒镖。
她侧身避过,银月扑上咬住其臂。狼王低吼压阵,金粉自毛尖渗出,洒落地面,草木立枯。
蛊师见势不对,吹哨撤退。三人退至洞口,其中一人冷笑:“你以为看得懂?那鼎认主,非血亲不可读!”
话音未落,洞口轰然塌陷,碎石封路。
沈知微未追,只盯着石壁上的显影文字。火光摇曳中,最后一行缓缓浮现:“母罪,子偿。”
她回头,追风仍昏倒在地,左手紧握鼎底徽记,掌心血与黑血交融,竟在地面勾出半句残文。
她蹲下,以银针刺破指尖,将血滴在鼎文“双生”二字上。
血光一闪,鼎身轻震,洞内气流逆转,碎石停止下落。
她迅速将炭条摹本塞入药篓,对银月道:“走侧裂。”
银月叼起药篓,率先钻入右侧石缝。狼王断后,金粉洒落,腐蚀了追风留下的血痕。
沈知微扶起追风,正要撤离,忽觉脖颈胎记发烫。她低头,见鼎底黑血缓缓缩回,最后一丝如蛇尾卷入徽记深处。
她最后瞥了一眼青铜鼎。
鼎腹浮雕中,那双影重叠的女子,一只手指向她,另一只手,正缓缓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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