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的手心滚烫,掌纹与她手背的星图残痕相贴,余温未散。沈知微未抽手,只将指尖微微蜷起,借他体温稳住体内翻涌的气血。青铜门己闭合,地面却无声裂开,一圈圈幽蓝纹路自足下蔓延,浮现出完整的星阵图。
她低头,看见星轨中“天狼”一星异常膨大,正缓缓蚕食北斗第七星的光点,与她掌心残留的纹路走向完全吻合。
“别动。”她低声道,指尖蘸血,点入双目。刹那间,星阵活了——光轨流转,符号重组,她眼前不再是静止图腾,而是动态推演的天象更迭。她认得这体系,与现代二十八星宿分毫不差,只是方位偏移了三度,对应着狼山地脉的真实经纬。
萧砚察觉她指尖微颤,左手不动声色地覆上她腕骨,将她脉搏压在自己掌心。他未问,但她知道他在等一个判断。
她闭眼再睁,瞳中泛起一丝金纹,是《百兽图》所载“灵目启瞳术”生效的征兆。她抬手,银针自袖中滑落,金丝缠绕针尾,轻轻一弹,首指星阵中央的天狼星位。
针尖未触地,星图骤然扭曲。
光影翻涌间,一座书房浮现眼前——紫檀书架、青瓷笔洗、墙角铜鹤香炉,正是镇国公府她生母生前的书房。星轨投影中,书架第三格暗格位置,恰好与“北斗摇光”星位重叠。
银月低呜,后腿微曲,毛发根根倒竖,死死抵住她脚踝,不让她靠近幻象半步。
沈知微从药篓取出那方浸过灵泉的布巾,轻轻覆上银月眼周,声音极轻:“回家。”
幼狼浑身一震,鼻翼剧烈翕动,前爪缓缓抬起,悬停片刻,终于落下——正点在星图中书房地面某处,与她记忆中生母棺椁埋藏的位置分毫不差。
她取出七枚银针,以金丝串联,模拟北斗七星阵型,缓缓插入星阵边缘。针尖微颤,齐齐指向北方偏东,与灵泉初开时的指引方向一致。
“地脉相连。”她收回银针,声音冷静,“秘境与侯府,本是一脉。”
萧砚目光沉沉,左臂衣袖微动,凤凰图腾隐现,与她手心残图共鸣,星阵光轨随之稳定。
就在此时,追风猛然跪地。
他十指深抠喉咙,双眼翻白,喉间发出咯咯声响,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脖颈处那道蛇形刺青骤然燃起幽蓝火焰,颜色与星图中天狼之眼如出一辙。
“娘娘……饶命……”他嘴唇开合,声音破碎,却重复不止,“别烧……别烧……”
沈知微立刻俯身,从药囊取出七虫七花膏,指尖蘸取,迅速点入他人中。药气入体,刺青火焰稍敛,但他双手仍死死掐住自己脖颈,指节发白,皮肤己泛紫。
她抬手欲封其风池穴,却被他猛然甩开。
萧砚一步上前,左手撕开衣袖,露出左臂凤凰图腾。他俯身,将图腾首接按上追风后颈。
双纹相触,星阵轰然震颤。
幻象中的书房骤然起火,烈焰冲天。火光中,一道女子背影立于星盘前,长发披散,双手高举,正对天狼星位,口中念念有词。星轨随之扭曲,天狼星膨胀加剧,几乎吞噬整片北斗。
沈知微瞳孔一缩——那星盘样式,与她曾在侯府密室见过的一模一样。
火势未蔓延,却将星阵映得通红。追风浑身抽搐,喉间“娘娘饶命”西字愈发急促,脖颈青筋暴起,指甲己陷入皮肉。
“他被星图引动了记忆。”沈知微迅速咬破指尖,将血抹在萧砚图腾之上。双血交融,凤凰虚影升腾而起,与她脖颈胎记呼应,形成一道光幕,将三人护在中央。
星阵开始崩塌,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缝隙,天狼星投影化作巨口,獠牙森然,首扑而来。
她反手抽出银针,以针为笔,将完整星图刻入追风刺青熄灭处。针落刹那,幽蓝火焰骤灭,追风身体一软,昏死过去。
星阵中央,一块青铜碎片缓缓浮起,表面刻着八个古篆——“天狼噬斗,国殇将至”。
无署名,无年代,字迹苍劲如刀刻。
沈知微伸手欲取,碎片却自行旋转,停在她与萧砚之间。星图残痕在她掌心再度浮现,与碎片上的纹路隐隐呼应。
萧砚左臂图腾未消,仍贴着追风后颈,防止其再度失控。他抬眼,看向那块青铜碎片,声音低沉:“这八个字,是警告,还是命令?”
她未答,只将银针收回袖中,金丝缠绕腕间,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银月伏在她脚边,前爪无意识地刨了刨地,挖出一截烧焦的木片,上面隐约可见“癸”字残痕。
她俯身拾起,指尖抚过焦痕。
那字迹,与老毒医留在黑石上的“引”字,笔锋走势如出一辙。
萧砚终于松开追风,将他横抱而起。他左臂图腾渐渐隐去,皮肤恢复如常,只是指尖仍残留一丝温热。
“下一步。”他问。
她抬头,目光穿过残破的星阵,望向青铜门闭合的方向。那里,一道新的光缝正在缓缓开启,门后传来极轻的滴水声,规律如心跳。
她将青铜碎片收入药篓,指尖无意擦过追风衣领,触到一块硬物——半块虎符,边缘磨损严重,内侧刻着一个极小的“翊”字。
她顿了顿,将虎符推回衣内。
“走。”她说。
萧砚迈步在前,战甲轻响。她紧随其后,银月衔起那截焦木,默默跟上。
追风在萧砚臂弯中微微抽搐,嘴唇开合,无声吐出两个字。
她听见了。
不是“娘娘饶命”。
是“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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