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管家跪在炼丹房角落，喉咙里发出断续的咯咯声，额角青筋突起，像是有东西在皮下爬行。沈知微一针扎进他颈侧，血珠顺着针尾渗出，泛着诡异的绿光。她收回银针，将一碗清水递到他唇边：“喝下去，蛊就不动。”
水入喉，管家浑身一软，眼白翻起，嘴唇哆嗦着吐出几个字：“城隍庙后巷……双鱼灯笼……老嬷在那儿。”
萧砚转身就走，披风扫过药柜，惊起一缕尘灰。追风己跃上横梁，铁链缠腕，身形如影随形。沈知微紧随其后，袖中银针套轻响，银月贴着墙根窜出，尾巴扫过门槛，卷起一片枯叶。
巷子窄而深，尽头一盏褪色灯笼悬在门楣，两尾鱼嘴对嘴，眼珠是用铜钉镶的，锈得发黑。沈知微抬手轻叩门环，三长两短。门开一条缝，老嬷嬷佝偻着背，手里攥着半块干饼，眼珠浑浊，却在看清沈知微面容时猛地一颤。
“夫人……您回来了？”她喃喃，伸手要摸沈知微的脸，又缩回去，“不，不，夫人早就……早就没了。”
沈知微从袖中取出一只鎏金暖炉，炉身刻着缠枝莲纹，底款是“癸未年制”。老嬷嬷一见，浑身剧震，喉咙里挤出一声呜咽：“那夜……那夜暴雨，夫人产下双胎，血流不止……继室说……说只活了一个……”
她突然瞪大眼，手指抠住喉咙，黑血从指缝涌出：“她们用狸猫换了……换了……”话未尽，人己。
沈知微扶住她下滑的身体，指尖探向鼻息。人还活着，但脉象紊乱，像是被什么药力搅乱了神志。她取出金针，蘸了灵泉水，点在老嬷嬷少冲穴上。一针下去，老嬷嬷眼皮跳了跳，嘴里含糊念着：“双生女……一个留，一个埋……追风少爷……在梁上看过……”
追风猛地抬头，铁链撞上墙，发出刺耳声响。
老嬷嬷颤抖着从袖中掏出半枚铜牌，沾着暗红血迹。沈知微接过一看，纹路与追风腰间铁链上的铜牌严丝合缝。她将铜牌递给追风，追风指尖抚过缺口，瞳孔骤缩。
“密室。”萧砚低声道，“苏明仪藏了十二年的东西，不会在府里。”
追风忽然咳嗽，一口血喷在墙上，血中裹着一枚铜钱，钱面刻着“镇国公府”西字，背面却是星图纹路。沈知微拾起铜钱，指尖一捻，铜钱边缘有细小符咒，与老嬷嬷咳出的血丝纹路一致。
“这钱，是密室钥匙。”
三人折返镇国公府后山，一处荒废的祠堂前。石门紧闭，门心嵌着一块浮雕，左边是镇国公府家徽，右边是星图残纹。追风将铜钱嵌入星图凹槽，沈知微唤来银月，用雪水浇在门缝。水过处，火光熄灭，一道暗门缓缓开启。
密室阴冷，墙边十二张人皮面具按月份排列，每张内侧刻着卦象。沈知微取下正月面具，指尖划过内层，细密符文浮现——“双凤替命，一死一生”。她再看十二月那张，背面赫然写着“癸未七月初七，子时三刻”。
“我的生辰。”
萧砚走向角落青铜镜，镜面蒙尘，他拂去灰，镜中显出一名女子画像，怀抱婴孩，手中玉佩与沈知微颈间那枚一模一样。追风站在镜前，伸手触碰，镜面波光微动，女子唇动，无声吐出两字：“救他。”
“每月十五，她取我血。”追风忽然开口，声音沙哑，“那碗‘解毒汤’，是祭品。”
沈知微将金丝银针穿入老嬷嬷眼皮，轻轻缝合。针线过处，老嬷嬷嘴角微扬，像是终于安睡。她将半枚铜牌放入其掌心，合拢手指。
“人证有了，物证有了。”她转身看向萧砚，“现在，我们缺一个让她当庭失守的理由。”
萧砚从怀中取出追风生辰八字，对照密室卦象，推演出紫河车炼制时辰——每月十五子时三刻，正是苏明仪焚香祷告之时。他将纸条递给沈知微：“她必须在那一刻分神。”
追风将密室烛台捏碎，琉璃割破掌心，血滴在星图上，竟凝成新卦。老毒医不知何时立于门边，掷出龟甲，卦象显“缺一凤，星力崩”。
“七日内，需鲛人泪镇星。”他盯着追风，“否则，他血尽而亡，你俩也撑不过三更。”
沈知微低头，指尖抚过脖颈胎记，金粉悄然渗出，在空中凝成“双凤朝阳”全图。萧砚背后刺青忽明忽暗，像是被什么力量拉扯。
追风忽然抬手，将蛊虫尸体塞入怀中：“苏明仪腕上那点红，不是守宫砂。”
沈知微抽出银针，挑向追风袖口，针尖勾出一丝黑线。她将针递到萧砚眼前：“这虫卵，遇血则活，噬心而亡。”
萧砚用剑尖挑落屋顶铜铃，铃内空无一物，唯有一道刻痕——海外沉船坐标，与蛊虫坠地时蚀出的纹路相同。
追风靠墙坐下，铁链绕臂，咳出一口带血的气。沈知微俯身，金针刺入他肺俞穴，血止住，但他脸色愈发灰白。银月蹲在他脚边，尾巴轻轻卷住他手腕。
老毒医擦拭玳瑁棋盒，盒底露出一行小字：“二十年前，我也在这公堂跪过。”
沈知微将证据卷宗浸入灵泉水，墨迹不散，反显出双凤暗纹。萧砚调来暗卫，画出苏明仪退路三套。追风忽然起身，铁链拖地，走向退堂鼓后方，示意狼山孩童藏身之处。
银月用爪子在地上划出一道沟，首通冷宫方向。
沈知微正要说话，追风突然抬手，铁链甩出，缠住她手腕。他盯着她脖颈，瞳孔收缩。沈知微顺他视线望去——胎记边缘，一粒金粉正缓缓滑落，坠向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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