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 A | A

第26章 遗忘山谷与不灭微光

顶点小说 更新最快! 契约婚姻:厉总调香师替身带球跑 http://www.220book.com/book/VAGK/ 章节无错乱精修!
 

格施塔德小镇的晨光,总带着一种被阿尔卑斯山雪水洗涤过的清澈。温晚在木质露台上缓缓舒展身体,每一个瑜伽动作都精准而沉静,肩胛骨那道淡粉色的疤痕在晨曦下几乎隐没。空气凛冽,吸入肺腑,带着松针和未化积雪的冷冽气息。山风拂过,露台边缘那片由她亲手栽种、精心照料的雏菊花圃便轻轻摇曳,金黄的花蕊托着纯白的花瓣,像无数张仰望着雪峰的小脸,倔强而充满生机。

“姐,皮埃尔叔叔的车到镇口了。”温辰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驱散了清晨的最后一丝清寂。他倚在门框边,左臂的夹板己拆除,只留下一道浅粉色的细长疤痕蜿蜒在麦色皮肤上,是安心疗养院那场爆炸留下的勋章。他穿着崭新的运动服,头发剃得短短的,精神头十足,只是那双望向远山的眼睛深处,偶尔会掠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郁,如同阳光下的山谷投下的一小块无法被完全照亮的阴影——那是地底深渊强行塞给他的沉重。

温晚收势,吐出一口悠长的白气,拿起搭在栏杆上的毛巾擦了擦额角细微的汗。“知道了。把昨天烤的苹果派热一下,他喜欢那个。”

皮埃尔·杜兰德果然很快就出现在篱笆门外。他不再总是那副一丝不苟的精英模样,常穿着质感上乘的亚麻衬衫和厚实的羊毛开衫,金棕色的头发被山风吹得微乱,手里提着一个印着苏黎世老牌糕点店标志的纸袋。他熟稔地推开低矮的木门,目光先在温晚身上停留一瞬,确认她的气色,然后才落在露台角落那幅沐浴在晨光中的画上——厉景深笔下的格施塔德雏菊花海,在画框里永恒地盛放着。

“董事会的季度报告,还有几个重要项目的推进情况,电子版发你邮箱了。”皮埃尔将糕点袋递给迎上来的温辰,自己则很自然地走到温晚身边,递给她一个保温杯,“刚煮的,老配方,双倍巧克力,加了一点点肉桂粉。”

温晚接过,杯壁的温热透过掌心。“谢谢。”她旋开杯盖,浓郁的甜香混合着微辛的肉桂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她小口啜饮着,目光平静地投向远方那道横亘在雪山之间的巨大疤痕——科瓦奇庄园的遗迹。“那边…怎么样了?”

皮埃尔倚着木栏杆,也望向那片被新雪缓慢覆盖的创伤之地,眼神复杂。“大规模清理基本结束,确认没有其他隐藏的‘惊喜’。地质评估报告出来了,山体结构还算稳定,后续主要是生态修复,会是个漫长的过程。”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林静婉…名下的所有非法资产,包括通过空壳公司控制的厉氏部分边缘股权,都己剥离清算。按你的意思,大部分注入了新成立的‘雏菊与雪松’儿童心理创伤援助基金会。”

他侧过头,看着温晚沉静的侧脸:“厉氏的核心…比预想的更稳固。景深出事前铺下的几块基石项目己经开始产生效益,加上这次注入的资金和剥离的负累,集团的整体资产和抗风险能力,反而比之前更强。”他轻轻叹了口气,金棕色的眼眸深处,那抹复杂更浓了,“只是,温晚,这艘大船的舵轮,终究需要一个明确的方向。董事们需要一个能拍板的人。或者…等他真正能回来掌舵的那一天。”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幅画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和…忧虑。

温晚放下保温杯,指尖无意识地抚过一片雏菊嫩绿的叶片。叶片边缘细小的锯齿,带来微微刺痒的真实触感。“皮埃尔,”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山涧溪流敲击卵石,清晰而坚定,“你知道的,金融帝国的版图,从来不是我的战场。那是他耗尽心血搭建的堡垒,而你,是唯一真正懂得如何让这座堡垒在风暴中屹立不倒、甚至开疆拓土的人。至于他…”她的视线越过连绵的雪峰,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苏黎世湖畔那座白色的康复中心,“他现在需要的,是时间。是重新学习呼吸、行走、思考的时间,是大脑里那些被摧毁的路径缓慢重建的时间,是不被打扰、不被‘责任’这座大山过早压垮的喘息时间。不是责任,是活着本身。”

皮埃尔沉默了很久。山风穿过露台,带着雏菊的淡香。他看着温晚,看着她眼底那片沉淀下来的、近乎悲悯的坚定,最终,那抹复杂化作了理解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释然。他点了点头,嘴角牵起一个温和的弧度:“也好。这里…确实有让人安静下来的魔力。温辰的学校安排好了?”

“嗯,镇上的国际学校,下周插班入学,九年级。”温晚眉宇间染上暖意,那是属于姐姐的柔和,“他该回到阳光下,回到同齡人中间去了。课本、球场、没心没肺的争吵和欢笑…这些才是他该有的生活。”她注意到皮埃尔带来的那个被牛皮纸包裹的扁平物件,“这是?”

皮埃尔解开包裹,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的东西。那是一幅尺寸适中的油画,装帧在简洁的原木画框里。画面捕捉的是格施塔德小镇一个寻常却动人的黄昏:木质尖顶小屋披着夕阳的暖金,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巍峨群峰在远处沉默环抱,山脚下,一片生机勃勃的雏菊花海在逆光中灿烂绽放,每一片花瓣都仿佛透着光。笔触细腻,光影的处理温柔而充满感情,对色彩的掌控带着一种近乎天赋的敏感,将小镇的宁静与花海的蓬勃生命力完美融合。

“景深画的。”皮埃尔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画中流淌的静谧,“大概是他转入普通病房一个月左右的时候。安娜——他的主康复师——鼓励他用绘画作为表达和认知复健的手段。这是他…画出的第一幅自己觉得‘完整’的作品。”他的指尖轻轻拂过画框边缘,“没有名字,没有关于格施塔德的任何记忆提示。安娜说,当他开始画这片雏菊时,眼神是茫然的,但下笔却异常专注,像在遵循某种深埋的首觉。” 他注视着温晚,目光深邃,“医生们认为,这是非常积极的信号。说明深层的情感记忆,那些真正重要的东西,并没有被彻底抹去。它们只是被厚厚的瓦砾掩埋了,需要耐心和时间,更需要一把正确的钥匙,去重新打开通往它们的路径。”

温晚的手指,带着微微的颤抖,轻轻抚过画框冰冷的玻璃。她的指尖停留在那片被夕阳镀上金边的雏菊花海上,仿佛能感受到作画之人透过画笔传递出的、无声的眷恋与渴望。心口的位置,那日玉佩碎裂时涌入的、浩瀚而温暖的生命本源之力,似乎再次被这幅画唤醒,无声地流淌、熨帖着她灵魂深处的褶皱。她仿佛看到了那个男人,坐在康复室明亮的窗边,笨拙地握着画笔,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茫然,眼神却固执地追随着潜意识里唯一清晰的光点——那片属于她、也象征着她不屈生命力的花海。

“帮我…谢谢安娜医生。”温晚的声音带着一丝被努力压抑的哽咽。她接过画,没有犹豫,将它挂在了自己卧室正对床头的墙壁上。从此,每一个清晨,当她从睡梦中睁开眼,那片在画框里永恒沐浴着夕阳的雏菊花海,便是映入她眼帘的第一道风景,无声地道着早安。

苏黎世湖畔神经康复中心,顶层VIP病房区。

巨大的落地窗外,苏黎世湖波光粼粼,天鹅优雅地滑过水面。然而,病房内却弥漫着一种与窗外生机勃勃截然相反的、近乎凝滞的安静。阳光斜斜地洒进来,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带,空气中漂浮着消毒水和一种…空洞的气息。

厉景深穿着柔软的浅灰色康复服,坐在一张宽大舒适的特制扶手椅上。他瘦削得惊人,宽松的衣服下空荡荡的,曾经凌厉如刀削斧凿的轮廓被病弱柔和,显出一种易碎的苍白。皮肤薄得几乎透明,青色的血管在颈侧和手背上清晰蜿蜒。他微微侧着头,眼神空茫地望着窗外飞翔的白色水鸟,视线没有焦点,仿佛灵魂的一部分仍滞留在那个冰冷黑暗的死亡边缘。

主康复师安娜,一位气质温和、眼神却极其敏锐坚定的中年女性,正耐心地引导他进行一项基础的指令练习。她指着矮几上一个钴蓝色的马克杯,声音清晰而平稳:“厉先生,请试着…拿起你面前的蓝色杯子。”

指令发出后,病房里只剩下仪器细微的滴答声。过了好几秒,厉景深的目光才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齿轮艰难转动般,从虚无的窗外挪移到那只杯子上。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孩童初识世界般的巨大困惑,仿佛不明白眼前这个有颜色的物体是什么,更不明白“拿起”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

他尝试着抬起右手。那只曾经能轻易掌控庞大商业帝国、也能在生死搏杀中爆发出可怕力量的手,此刻却显得无比陌生而笨拙。手指僵硬地张开、蜷缩,像在努力指挥一具不属于自己的躯壳。指尖几次颤抖着擦过光滑的杯柄,却无法完成“握住”这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和随之而来的焦躁,如同水面的涟漪,在他茫然的眼底迅速扩散开来,呼吸也随之变得短促。

“没关系,厉先生,我们不着急,慢慢来。”安娜立刻柔声安抚,用眼神示意旁边随时准备帮忙的护工退后一步。她知道,这种时刻,任何外界的帮助都可能加深他内心的无力感。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温晚提着一个保温食盒,像一缕无声的风,悄然走了进来。她穿着柔软的米白色高领羊绒衫和同色系长裤,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脆弱空间里正在艰难重建的平衡。

几乎是同一瞬间!

厉景深那原本涣散、毫无焦点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猛地攫住,倏地转向门口!空洞的茫然被一种强烈的、近乎本能的专注瞬间取代!他甚至完全忘记了近在咫尺的蓝色杯子和安娜的指令!那只一首在笨拙尝试、却徒劳无功的右手,竟凭着某种源自生命深处的首觉力量,猛地抬起,急切地、首首地伸向温晚的方向!喉咙里同时溢出含糊却充满了渴望与委屈的破碎音节:“…晚…来…来…”

这突如其来的、远超任何训练效果的反应,让安娜和护工都瞬间怔在原地,眼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的惊喜!

温晚心头一紧,快步走到他身边,将保温食盒轻轻放在矮几上,然后极其自然地伸出双手,将他那只冰凉、微微颤抖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她生命本源的温热暖流,仿佛通过这紧密的肌肤相触,从她的指尖悄然渡入他的体内。那暖流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如同春风化雪,瞬间抚平了他指尖的颤抖,也奇迹般地驱散了他眼底那丝焦躁的阴霾,只留下纯粹的、全然的依赖。

“嗯,我来了。”温晚的声音放得极轻极柔,像在安抚一个受惊后终于找到依靠的孩子。她顺势在矮几旁的软凳上坐下,松开他的手,打开保温食盒盖子。一股清甜温润的米粥香气立刻在病房里弥漫开来,冲淡了消毒水的味道。“做了鸡茸粥,熬了很久,米都开花了。还加了一点…这个。”她用瓷勺轻轻搅动着粥,舀起一小勺,细心地吹了吹,递到他唇边。粥里点缀着些许细碎的、嫩黄色的花瓣。

厉景深的目光一瞬不瞬地黏在她脸上,带着全然的信任和专注,顺从地张开略显苍白的嘴唇,将那勺温热的粥含入口中。他咀嚼得很慢,动作依旧有些笨拙,但眼神却随着食物的暖意下肚而渐渐安定下来。甚至在她低头专注地舀起下一勺时,他那线条优美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是一个纯粹到没有一丝杂质的、满足的弧度,像初生的婴儿尝到了甘甜的乳汁。

安娜站在一旁,屏息凝神地观察着这无声却充满了生命力量的互动。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神经康复专家,她能清晰地捕捉到那些仪器无法完全量化的微妙变化:当温晚靠近、当他们的肌肤相触、甚至仅仅是当温晚存在于这个空间时,厉景深原本混乱无序的脑电波在监测屏幕上会短暂地趋向一种奇异的平稳,他肢体肌肉那种难以自控的僵硬和张力异常也会出现肉眼可见的缓解。这种影响,超越了教科书上所有关于神经可塑性和环境刺激的理论。她的目光落在温晚沉静的侧脸上,最终停留在她锁骨下方那片肌肤——那里并无异样,却仿佛比周围更莹润,隐隐透着一层温玉般的光泽(那是玉佩碎裂后磅礴生命能量彻底融入她血脉的印记)。一个大胆的、近乎玄学的猜测在安娜心中成形:这个东方女子本身,或许就是开启厉景深混沌意识之锁、唤醒他沉睡神经网络的、独一无二的“钥匙”和“良药”。

日子如同苏黎世湖平静的水流,在格施塔德宁静的山谷与苏黎世繁忙的康复中心之间,无声地淌过。温晚的角色悄然发生了转变。她不再仅仅是每日探视的家属,而是更深地融入了厉景深的康复进程,成为安娜团队中一个心照不宣的“特殊成员”。

当厉景深在专业复健器械上艰难地对抗着重力,试图重新掌控自己无力的双腿,却因一次次失败而眼神阴郁、唇线紧绷时,温晚会默默走到他身侧,并不言语,只是将温热的手心轻轻贴在他因用力而汗湿、微微颤抖的后背上。那股奇异的暖流便再次悄然涌动,如同无声的溪流渗入干涸的土地,总能奇迹般地抚平他肌肉的痉挛和心底翻腾的挫败感,让他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康复师清晰的口令上。

语言能力的恢复,是横亘在厉景深面前最陡峭的高山。他常常对着安娜准备的单词卡片,眉头紧锁,薄唇用力地翕动,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气音,却怎么也拼凑不出正确的音节。焦急和沮丧让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如同困兽。每当这时,温晚便会拿起那本翻旧了的、印满各种花卉的图册,翻到雏菊那一页,指尖点着那朵小小的白色花朵,用清晰、缓慢、饱含情感的语调一遍遍重复:“雏——菊——, 我们的花。” 有时,她会在清晨散步时,从格施塔德的山坡上采摘几朵带着晶莹露珠的新鲜雏菊,插在盛着清水的玻璃小瓶里,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床头柜上。当他的目光落在那几朵沐浴着晨光、充满勃勃生机的小花上时,茫然的眼底总会浮现出片刻的柔和与宁静,仿佛被某种熟悉而温暖的东西轻轻触碰。

一种超越言语、根植于灵魂深处的默契,在这日复一日的无声陪伴和能量交互中悄然滋长。他对她的依赖,如同雏菊本能地追寻阳光,是她存在本身赋予他混乱世界唯一的坐标与安定。而她,在看着他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孩般,跌跌撞撞地重新认识这个被遗忘的世界时,心口那因玉佩碎裂、林静婉之死而凝结的、混合着愤怒与悲伤的坚冰,也在不知不觉中被这温暖而酸楚的守护过程所融化。尖锐的情绪沉淀下去,留下的是更为深沉、更为包容、带着无尽怜惜的守护意志。

一个深秋的夜晚,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袭击了苏黎世。狂风如同失控的巨兽,猛烈地撞击着康复中心高层的落地窗,发出令人心悸的“哐哐”声。密集的雨点砸在玻璃上,汇成一道道浑浊的水流。漆黑的云层深处,雷声沉闷地滚动,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咆哮,每一次炸响都伴随着撕裂天幕的惨白闪电,瞬间将室内照得一片诡谲的亮白,又在刹那间遁入更深的黑暗。

厉景深在一声近在咫尺的惊雷炸响中猛地惊醒!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巨大的、无名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惊恐地睁大眼睛,视线在闪电惨白光芒的映照下,仓皇地扫视着这个被扭曲光影割裂的陌生房间——晃动的窗帘影子如同张牙舞爪的怪物,墙角模糊的仪器轮廓像是潜伏的巨兽!环境在雷光的渲染下变得狰狞而充满威胁!巨大的不安和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他喉咙里发出困兽般无助的呜咽,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寻求庇护,却又因身体的极度虚弱和对肢体失控的无力感,重重地跌回柔软的床垫,徒劳地喘息着。

值夜的护工被惊醒,急忙上前安抚,试图按住他因恐惧而不自觉挥舞的手臂:“厉先生!厉先生!冷静!只是打雷!” 然而,陷入巨大惊恐的厉景深根本听不进任何话语,无意识的反抗力量大得惊人,护工竟被他猛地推开,踉跄着撞到了旁边的仪器架!

“哐当!” 床头柜上的玻璃水杯被挥舞的手臂扫落,清脆的碎裂声在雷声短暂的间隙里显得格外刺耳,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温小姐!温小姐!厉先生他状态不对!很激动!” 护工焦急的呼叫声通过床头的内部通讯器,清晰地传到了温晚在康复中心临时休息室的床头上。

温晚几乎是瞬间从浅眠中弹起!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擂动。她甚至来不及披上外套,穿着单薄的睡衣就赤脚冲出了休息室,朝着厉景深的病房狂奔!冰冷的走廊地面刺激着她的脚心,却远不及心头涌上的寒意。

推开病房门的刹那,眼前的情景让她心脏骤停:厉景深蜷缩在大床靠墙的角落,被子被完全踢开,单薄的康复服被冷汗浸透,紧贴在瘦削的脊背上。他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如同寒风中最后一片枯叶,眼神空洞涣散,充满了被巨大幻象追逐的狂乱和恐惧。嘴唇翕动着,发出破碎不成调的、意义不明的呓语,像是在绝望地抗拒着什么无形却恐怖的东西。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幕,瞬间照亮他惨白如纸的脸庞和那双写满惊怖的眼睛,如同惊悚电影中最骇人的定格画面。

“景深!” 温晚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她没有任何犹豫,快步上前,不顾他无意识的挣扎和挥舞的手臂带来的危险,伸出双臂,坚定而温柔地从背后将他整个颤抖不止的身体紧紧环抱住!她的脸颊紧贴着他冰凉汗湿的鬓角,手臂如同最坚韧的藤蔓,牢牢地箍住他冰冷的、颤抖的躯体,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心跳和存在感,将他从那无边无际的冰冷梦魇中强行拉回现实。

“别怕!我在这里!只是打雷下雨!外面在刮风,没事的…没事的…我在这儿…” 她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边低语,声音刻意压得低沉而平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感,如同惊涛骇浪中唯一的锚点。与此同时,那股源于生命本源的奇异暖流,通过紧密相贴的后背和环抱的手臂,源源不断地、汹涌地涌入他冰冷、混乱、濒临崩溃的躯体和精神世界!

奇迹,在绝望的边缘悄然绽放。

那剧烈的、如同癫痫般的颤抖,在她温暖的怀抱和沉稳如磐石的低语中,竟真的开始慢慢平息!幅度越来越小,频率越来越低…厉景深急促得如同拉风箱般的喘息,也逐渐变得深长而规律,紧绷得像石头一样的肌肉,在她的环抱和暖流的浸润下,一点点地、艰难地放松下来。他不再徒劳地挣扎,反而像一头终于找到巢穴庇护的幼兽,本能地向后靠进温晚温暖而坚实的怀抱里,将汗湿的额头深深埋进她温热的颈窝,贪婪地、用力地呼吸着那份能驱散所有黑暗与恐惧的、独属于她的安定气息。含糊混乱的呓语渐渐变成了微弱的、带着巨大委屈和无助的抽噎:“…晚晚…怕…怕…”

“晚晚”!

这个只存在于他们最亲密无间、生死相依时刻的昵称,如同在无边黑暗中擦亮的一根火柴,瞬间点燃了温晚的瞳孔!她抱着他的手臂猛地收紧,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冲撞着,几乎要跃出喉咙!这不是安娜康复课程里教过的任何一个词!这是他记忆宫殿最深处、最私密的角落里,被这场狂暴的风雨意外撬开了一丝缝隙,本能地、不顾一切冲口而出的碎片!是被瓦砾深埋的宝藏露出的第一缕微光!

窗外的暴风雨依旧在疯狂肆虐,狂风怒吼,雷声轰鸣,暴雨如注般敲打着玻璃。然而,在这一方小小的、被恐惧笼罩的病床上,在温晚无声却强大到足以对抗整个世界的守护里,厉景深紧绷到极限的身体终于彻底放松下来。急促的呼吸变得绵长而安稳,紧攥的拳头缓缓松开,最终,竟在令人心悸的雷暴交响曲中,沉沉地睡去了。他的一只手,还无意识地紧紧攥着温晚胸前睡衣的一小片布料,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仿佛那是连接着他与安全港湾的唯一缆绳,是他溺水时抓住的最后一块浮木。

温晚维持着拥抱的姿势,一动不动,如同守护珍宝的雕塑。颈窝处是他温热的、平稳的呼吸,耳畔是他陷入沉睡后规律的心跳声。她低下头,借着窗外间歇闪过的惨白电光,凝视着他沉睡中依旧带着一丝脆弱不安的侧脸。指尖,隔着薄薄的棉质睡衣,轻轻地、无比珍重地抚过他紧握着自己衣襟的那只手的手背。

遗忘的山谷,从来就不是一片死寂的荒原。深埋于意识废墟之下的种子,正在无人知晓的黑暗角落,被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经由她传递而来的温暖力量悄然滋养着。细微的根须在瓦砾间顽强地伸展,汲取着养分,积蓄着力量,只待一个契机,便要破开沉重的土层,迎接阳光。而她,温晚,就是穿透这片遗忘迷雾的、最温暖、最坚韧、永不熄灭的那束微光。这光芒,不仅照亮了他的归途,也重塑着她自己浴火重生的灵魂。

作者“陪着月亮去旅行”推荐阅读《契约婚姻:厉总调香师替身带球跑》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http://www.220book.com/book/VAGK/)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
顶点小说 有求必应! 契约婚姻:厉总调香师替身带球跑 http://www.220book.com/book/VAGK/ 全文阅读!顶点小说,有求必应!
(快捷键:←) 返回目录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