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本小五郎的威胁像一片阴云，笼罩在长白山的上空。王老虎把木匣里的密信烧得只剩碎片，却始终放心不下——松本知道老金沟的秘密，就等于握住了一把悬在他们头顶的刀。
“必须把剩下的密信找回来。”王老虎蹲在火塘边，用树枝拨弄着炭火，“松本那小鬼子阴得很，保不准会勾结当地的土匪。”
李玉娇正在绣一幅牡丹图。她把王老虎的旧军装改成了坎肩，领口绣着并蒂莲，针脚细密得能数清丝线。听见王老虎的话，她抬起头：“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王老虎立刻反对，“雾凇岭那地方邪乎得很，冬天雾大得能迷了人眼，还有……”
“还有狼？”李玉娇笑着接话，“上次你不是说，狼怕火吗？”
王老虎被她逗笑了：“你这丫头，胆子倒不小。”
“我不是胆子大。”李玉娇放下绣绷，“我是怕你一个人去危险。松本既然能找到这儿，说不定还有同伙。”
王老虎沉默了。他看着李玉娇眼里的坚定，最终点了点头：“行，明天一早就出发。你多穿点，山上比山下冷十度。”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两人就裹着厚厚的棉袄出了门。王老虎背着一杆猎枪，腰间别着斧头，李玉娇则背着个布包，里面装着干粮、火折子和那把防身的剪刀。
雾凇岭的路比想象中更难走。积雪没过膝盖，树枝上挂着冰棱，每走一步都要费好大的力气。王老虎走在前面，用猎枪拨开挡路的树枝，时不时回头叮嘱李玉娇：“慢点儿，踩稳了。”
“王大哥，”李玉着气，“你说……松本为什么非要那批武器？”
“那批武器是抗联从日军手里抢来的。”王老虎的声音低沉，“里面有机关枪、步枪，还有炸药。要是落到日本人手里，能装备一个中队。要是落到土匪手里……”他没说下去，但李玉娇明白他的意思——长白山一带的土匪，比狼还狠。
两人走了大半天，终于在傍晚时分到了雾凇岭深处。这里的雾比山下更浓，能见度不足十米。王老虎掏出指南针，借着微弱的天光辨认方向。
“应该就在这附近。”他指着前面的断崖，“政委说过，东西藏在断崖下的山洞里。”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断崖。山洞的入口被积雪覆盖，只露出一道缝隙。王老虎用斧头劈开积雪，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玉娇，你在这儿等着。”王老虎打着手电筒钻进去，“俺进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李玉娇抓住他的衣角。
山洞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王老虎点燃火折子，微弱的光照亮了洞壁。洞里很深，地上积着厚厚的蝙蝠屎，墙壁上挂着冰锥。走了约莫二十步，王老虎突然停住。
“找到了！”他蹲下来，用手扒开积雪，露出一个铁皮箱子。
李玉娇凑过去，看见箱子上刻着“东北抗日联军”的字样。王老虎刚要打开，突然听见洞外传来脚步声。
“不好！”王老虎把李玉娇推进角落，“有人来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王老虎迅速关掉火折子，拉着李玉娇躲在箱子后面。洞口的月光被云层遮住，西周一片漆黑。
“松本小五郎？”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你说的东西在哪儿？”
“急什么？”松本的声音传来，“等拿到东西，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李玉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听出另一个声音是屯子里的二赖子——那个游手好闲、靠偷鸡摸狗为生的混混。
“王老虎呢？”二赖子问，“那小子没跟着？”
“他去巡山了。”松本冷笑一声，“估计现在正被狼啃呢。”
李玉娇攥紧了剪刀。她知道，王老虎就在附近。她摸出火折子，轻轻吹亮。微弱的光照亮了王老虎紧绷的脸，他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打开箱子。”松本命令道。
二赖子哆哆嗦嗦地拿出钥匙，打开了铁皮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步枪、机关枪，还有几捆炸药。
“好家伙！”二赖子眼睛都首了，“这得值多少钱？”
“这些是军火，不是钱。”松本拍了拍机关枪，“你把这些东西运下山，我给你五块大洋。”
“五块？”二赖子不乐意了，“太少了！这些玩意儿要是卖给土匪，能换二十块！”
“你敢！”松本的眼神变得凶狠，“要是敢耍花样，我把你交给日军，让他们用刺刀挑了你的肠子！”
二赖子吓得缩了缩脖子。松本拿起一支步枪，检查了一下：“好了，把这些东西装上车，天亮前送到县城的联络点。”
“是是是。”二赖子点头哈腰。
李玉娇的心里有了主意。她悄悄挪到王老虎身边，用极低的声音说：“我去引开他们，你趁机把箱子搬出去。”
“不行！”王老虎抓住她的手，“太危险了！”
“我有办法。”李玉娇从怀里掏出绣绷，“我会绣蝴蝶，能迷住他们。”
王老虎愣住了：“你……”
“相信我。”李玉娇冲他笑了笑，“就像相信你救我那次一样。”
王老虎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小心点儿。”
李玉娇深吸一口气，从角落里走出来。她的绣绷上绣着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翅膀在火折子的光下闪着微光。
“哎呀！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她装出惊讶的样子，“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山洞里来做什么？”
松本和二赖子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松本看清是李玉娇，脸色一沉：“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王大哥啊。”李玉娇装出委屈的样子，“他说要给我摘雾凇，让我在这儿等他。结果我等了好久，不见他回来，就找过来了。”
“胡说！”二赖子色眯眯地盯着她，“王老虎早走了！你是不是来抓奸的？”
“二赖子！你胡说什么！”李玉娇尖叫一声，假装摔倒在地，“我的绣绷！我的蝴蝶！”
她的绣绷掉在地上，蝴蝶的翅膀是用金线绣的，在黑暗中闪着耀眼的光芒。松本和二赖子都被吸引了注意力，盯着地上的蝴蝶。
“这是什么？”松本弯腰去捡。
就在这时，王老虎从背后扑过来，用斧头砍中了松本的后颈。松本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二赖子吓得尖叫起来，转身想跑，却被李玉娇扑过去，用剪刀抵住了脖子。
“别动！”李玉娇冷声道，“再动一下，我就捅死你！”
王老虎迅速捡起地上的钥匙，打开铁皮箱子，把里面的军火重新码好。他背起箱子，拉着李玉娇往洞外跑。
“追！给我追！”外面传来土匪的喊叫声。
两人跑到断崖边，王老虎把箱子扔给等在下面的猎户：“快！送到抗联联络点！”
猎户接过箱子，转身就跑。王老虎拉着李玉娇往相反方向跑，身后的枪声越来越近。
“王大哥！”李玉娇摔了一跤，膝盖磕在石头上，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王老虎蹲下来，背起她：“坚持住！”
他的后背很宽，很暖。李玉娇趴在他背上，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和汗水味，心里却无比踏实。
两人跑了不知多久，终于甩掉了追兵。王老虎把李玉娇放在一棵大树下，掏出帕子擦她膝盖上的血。
“疼吗？”他轻声问。
“不疼。”李玉娇摇摇头，笑着看他，“王大哥，你刚才真帅！”
王老虎的脸红了：“胡说……”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玉娇，等打跑了日本人，俺带你去看雾凇。就在老金沟后面，漫山遍野的白，比雪还干净。”
“好。”李玉娇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我等你。”
远处的雾凇岭在月光下泛着银光，仿佛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次遇袭并非偶然——松本小五郎的背后，是关东军的一个秘密特务组织，他们一首在寻找抗联留下的军火库，企图用这些武器，彻底摧毁东北的抗联力量。
而王老虎和李玉娇，这两个原本毫不相干的人，因为这批军火，被卷入了一场更大的风暴之中。他们的爱情，也将在战火中接受更严峻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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