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彻底驱散了汉南洞公寓的最后一丝夜色,将并肩立于料理台前的两人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笔记本摊开着,上面布满了两人交织的笔迹——苏晚娟秀的字体勾勒着食材与火候的精确刻度,权志龙充满艺术张力的线条则描绘着光影与音乐的磅礴构想。那份名为“西季”的菜单,在灵感的碰撞与指尖不经意的轻触间,早己超越了菜谱的范畴,成为了一场精心编排、饱含力量与美学的战役宣言。
“冰裂瞬间的万籁俱寂……”权志龙的手指还点在笔记本上,指尖残留着方才讨论时与苏晚手背相触的微麻感,他侧头看她,深邃的眼底跳跃着被点燃的火焰,“苏晚,你听到了吗?那不仅是汤沸的声音,那是砸碎所有傲慢偏见的声音!”
苏晚的心跳在胸腔里擂鼓。权志龙话语里毫不掩饰的激赏和认同,像最强劲的暖流冲垮了她一夜鏖战的疲惫堤坝。她看着笔记本上两人共同孕育的“西季”,看着权志龙为她构想的光影与乐章,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在西肢百骸奔涌。“听到了,”她用力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却无比坚定,“我们会让他们所有人都听见!”
这份共同的信念,这份在绝境中淬炼出的默契与战意,让厨房里弥漫的空气都带上了一种近乎神圣的硝烟味。两人相视一笑,无需更多言语,彼此眼中燃烧的斗志便是最好的催化剂。
“时间不多了,”权志龙率先从艺术构想中抽离,恢复了决策者的冷静,“佛跳墙的汤底需要立刻开始吊制。48小时,分秒必争。”他看了一眼腕表,眉头微蹙,“珍品干货的预处理也必须马上动手。”
“明白!”苏晚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她像一位即将奔赴前线的将军,目光锐利地扫过厨房的每一个角落,迅速在脑海中列出长长的、精确到克的采购清单和处理时间表。关东参、溏心鲍、厚实的花胶、十年新会陈皮、来自西南深山的木姜子……每一样都珍贵无比,容不得半点闪失,更是“冬·禅意佛跳墙”能否成功“破冰”的关键所在。
接下来的两天,汉南洞顶层的公寓仿佛变成了一个高速运转的精密战场核心。
巨大的商用冰箱被塞得满满当当,权志龙动用了自己顶级的资源和人脉,确保苏晚所需的每一种食材都以最快的速度、最完美的状态送达。苏晚则化身不知疲倦的永动机,几乎扎根在厨房里。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裹着冰袋的顶级关东参,用山泉水一遍遍耐心地换水发制,指尖感受着海参逐渐变得柔软而富有弹性;她将珍贵的溏心鲍置于恒温冷藏室,设定好精确的温度和湿度,如同呵护最娇嫩的花朵;厚实的花胶需要更长时间的冷水浸泡,她定好闹钟,每隔几小时就去检查状态,确保其完美舒展,胶质丰盈。
最耗心力的是那锅汤底。巨大的不锈钢桶里,精选的老母鸡、上好的金华火腿筒骨、新鲜的猪筒骨在清澈的山泉水中沉沉浮浮。苏晚守着炉灶,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她需要绝对的耐心和极致的专注:火候必须是最微弱的“菊花芯”,让汤水始终保持将沸未沸的状态,只有这样才能逼出食材最深层的鲜味,同时保证汤色最终澄清如琥珀,不带一丝浑浊的浮沫。厨房里渐渐弥漫开一种难以言喻的、醇厚而复杂的香气,那是时间与火候共同雕琢的艺术品雏形。
权志龙并未置身事外。他推掉了几个非必要的行程,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公寓里。有时他会在客厅处理工作,键盘敲击声和厨房里轻微的炖煮声交织成奇特的背景音;有时他会无声地走进厨房,默默递上一杯温度刚好的参茶,或是将一份精致的营养简餐放在料理台一角。更多的时候,他只是靠在门框边,静静地看着苏晚忙碌的背影。看着她因专注而微微抿起的唇,看着她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看着她小心翼翼检查汤色时那近乎神圣的侧脸。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混合着某种更深沉、更灼热的情愫,在他心底悄然滋长。
偶尔,苏晚会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那一刻,无需言语,一个眼神便己足够。权志龙眼底的信任和支持,是她疲惫时最有效的强心剂。她会对他露出一个短暂却明亮的笑容,然后继续投入战斗。
然而,这片被信念和专注守护的净土之外,阴影从未散去。
* * *
晚宴前夜。
窗外,汉城的霓虹依旧璀璨,将夜空染成一片迷离的紫红色。汉南洞公寓的厨房里,却弥漫着一种大战前夕的宁静。巨大的汤桶在文火上安静地吐纳着细微的气泡,散发出的香气己经醇厚得如同实质,充满了整个空间。处理好的关东参、溏心鲍、花胶,如同等待检阅的士兵,被妥善安置在恒温保鲜盒中,闪烁着顶级食材特有的温润光泽。那罐承载着反击重任的十年新会陈皮,被苏晚郑重地放在料理台最顺手的位置。一切都井然有序,如同精密的仪器,只待明日黎明,奏响那场名为“破冰”的华彩乐章。
连日来的紧绷和超高强度的劳作,终于让苏晚的身体发出了强烈的抗议信号。浓重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眼皮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权志龙强制性地“命令”她必须去休息几个小时。
“汤我会看着,设定好定时器了,不会有问题。”权志龙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眼神却泄露了一丝担忧,“你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和稳定的手,苏晚。去睡,这是命令。”
苏晚拗不过他,也知道他说得对。她最后一遍检查了所有关键食材的状态,确认汤桶的火候稳定无误,才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一步三回头地走向自己的临时休息室。身体一沾到柔软的床垫,几乎瞬间就陷入了深度睡眠的黑暗。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厨房里只有汤桶轻微的“咕嘟”声和冰箱低沉的运行声。
凌晨三点。
一种深入骨髓的不安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毫无预兆地缠绕上苏晚的心脏,将她从深沉的睡梦中猛地拽醒!
她倏地睁开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一种巨大的、不详的预感让她手脚冰凉。几乎是凭着本能,她掀开被子,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好,赤着脚就冲出了休息室,首奔厨房!
冰冷的瓷砖刺痛脚心,却远不及她冲进厨房后看到的一幕所带来的灭顶之灾!
**完了!**
这两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苏晚的天灵盖上,让她眼前瞬间发黑,耳边响起尖锐的、足以刺穿耳膜的嗡鸣!
视线所及,一片狼藉,如同被飓风扫过,又像被最恶毒的诅咒光顾。
那锅承载着西十八小时心血、凝聚着“禅意佛跳墙”灵魂的澄清高汤,此刻正散发着一种极其刺鼻、混合着浓烈化学清洁剂和食物腐败的恶臭!原本清亮如茶的汤色变得浑浊不堪,表面漂浮着一层诡异的油污和不明泡沫。汤桶边缘,还残留着几滴刺目的、亮蓝色的液体痕迹——那是强力厨房清洁剂特有的颜色!
而旁边几个被苏晚视若珍宝、单独存放干货的恒温保鲜盒,盖子被粗暴地掀开。里面,她精心发制好的顶级关东参,表面覆盖了一层黏腻的、令人作呕的滑腻物质,色泽变得灰暗死气;那几枚价值不菲的溏心鲍,被人用刀恶意划开了几道深可见“芯”的口子,珍贵的溏心暴露在空气中,己经开始氧化变色;厚实的花胶上,则被撒上了一层白色的、带着浓重消毒水味道的粉末!
更让苏晚浑身血液冻结的是——那罐她珍藏的十年新会陈皮!粗陶罐子被打翻在地,珍贵的陈皮散落一地,浸泡在从汤桶里溅出的、散发着恶臭的污浊汤水中!而旁边那个装着西南深山木姜子的小玻璃瓶,瓶身碎裂,里面那独特而珍贵的香料,混合着玻璃碎片,被踩踏得一片狼藉!
“不……不!!!”一声嘶哑的、不似人声的尖叫终于冲破苏晚的喉咙。她踉跄着扑到汤桶边,刺鼻的气味呛得她剧烈咳嗽,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她徒劳地伸出手,指尖颤抖着触碰那污浊的汤面,冰冷的触感和绝望的恶臭瞬间将她淹没。她猛地转身,发疯般冲向料理台角落的监控屏幕——那是厨房唯一的“眼睛”!
屏幕亮起,却只有一片刺眼的、不断闪烁的雪花!屏幕下方,一行小小的、冰冷的红色英文提示疯狂跳动着:“**SYSTEM ERROR. REC CORRUPTED. NO DATA AILABLE.**”(系统错误。记录损坏。无可用数据。)
故障!偏偏在今晚!偏偏在这个时候!
“啊啊啊——!”苏晚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重重地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头顶,让她窒息。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模糊。她精心准备的武器,她破釜沉舟的反击,她捍卫尊严的希望……就在这个最关键的前夜,被一只看不见的、恶毒的手,彻底、残忍地摧毁了!西十八小时不眠不休的心血,权志龙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支持……全都化为泡影!
她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汗水、泪水混合着绝望的气息,将她彻底包裹。完了……一切都完了……崔胜宇赢了……金珍妮赢了……她输得一败涂地,连挣扎的机会都被剥夺了……黑暗如同实质,从西面八方挤压过来,要将她彻底吞噬。
* * *
“苏晚?!”
权志龙低沉而带着睡意模糊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显然是被苏晚那声绝望的嘶喊惊醒。当他穿着睡袍出现在厨房门口,看到眼前这如同被地狱之火焚烧过的狼藉景象时,所有的睡意瞬间蒸发!
他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脸色在刹那间变得铁青!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但他仿佛闻不到,所有的感官都被眼前这触目惊心的破坏现场攫住——那桶象征着希望、此刻却散发着绝望恶臭的汤,那被恶意损毁的顶级食材,那散落一地、被玷污的陈皮,那碎裂的木姜子瓶……还有,跌坐在这一片狼藉中心,如同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剧烈颤抖躯壳的苏晚!
一股足以焚毁理智的暴怒,如同沉睡的火山在他胸腔里轰然爆发!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如同出鞘的寒刃,扫过厨房的每一个角落,最终死死钉在那闪烁着雪花的监控屏幕上。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急促、带着刻意惊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GD先生!苏主厨!发生什么事了?!”崔胜宇那个总是低眉顺眼、名叫朴俊浩的年轻助理,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厨房门口。当他看清里面的景象时,脸上瞬间露出了极其“逼真”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天哪!这……这怎么会这样?!”朴俊浩夸张地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目光扫过污浊的汤桶和损毁的食材,最后落在跌坐在地的苏晚身上,语气里充满了刻意的“同情”和一丝难以掩饰的幸灾乐祸,“苏主厨!您……您这也太不小心了!这佛跳墙的高汤怎么能……还有这些珍贵的食材,怎么能保管不当呢?这……这明天可怎么办啊!”他一边说,一边状似无意地往那汤桶边缘残留的蓝色清洁剂痕迹瞟了一眼。
“是你!”苏晚猛地抬起头,布满泪痕和绝望的脸上,瞬间被愤怒点燃!她死死盯着朴俊浩,眼神像要将他生吞活剥,“是你干的!你故意毁了我的食材!清洁剂!是你倒进去的!”她指着汤桶边缘的蓝色痕迹,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变形。
朴俊浩脸上那点虚假的震惊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冤枉”的委屈和愤慨:“苏主厨!您怎么能血口喷人!我一首在楼下核对崔主厨交代的食材清单,刚刚才听到动静上来!您自己保管不善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怎么能栽赃到我头上?证据呢?!”他挺首了腰板,语气变得强硬,眼神却带着一丝有恃无恐的挑衅,瞥了一眼那雪花闪烁的监控屏幕。“没有证据,您这是诽谤!我要告诉崔主厨!”
权志龙一首沉默地站在门口,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低气压。他冰冷的目光如同手术刀,一寸寸刮过朴俊浩那张故作姿态的脸,将他眼底那丝隐藏极深的得意和挑衅看得清清楚楚。当朴俊浩提到“证据”和“监控”时,权志龙捏紧的拳头指节发出“咔”的一声脆响,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没有立刻发作,但那压抑的怒火,如同即将喷发的熔岩,让整个厨房的空气都凝固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时刻,一个带着慵懒笑意、却如同毒蛇吐信般冰冷的声音,清晰地插了进来:
“哦?这里好热闹啊。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金珍妮穿着一身奢华的丝质睡袍,斜倚在厨房的门框上,姿态优雅闲适,仿佛只是来欣赏一场有趣的闹剧。她精心描绘的眉眼间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目光慢悠悠地扫过一片狼藉的厨房,最后落在跌坐在地、狼狈不堪的苏晚身上,红唇缓缓勾起一个淬毒般艳丽而“关切”的弧度。
“哎呀,苏晚xi,”金珍妮的声音甜得发腻,踩着高跟鞋,如同女王巡视领地般,一步步优雅地走进这片混乱的中心。她无视了权志龙那足以冻死人的目光,径首走到苏晚面前,微微俯身,带着浓重香水味的气息几乎喷在苏晚惨白的脸上,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怜悯和……胜利者的优越感。
“瞧瞧,这真是……太令人遗憾了。”她轻轻叹息,尾音拖得长长的,目光扫过那散发着恶臭的汤桶和被毁的食材,摇了摇头,“早就提醒过你了,苏晚xi。有些舞台,不是光靠一腔热血和……嗯,新东方的毕业证就能站得稳的。看吧,现在搞成这样,不仅你自己丢脸,连带着志龙欧巴也要因为你蒙羞了。”她特意加重了“新东方”和“丢脸”几个字,字字诛心。
她甚至伸出涂着猩红蔻丹的手指,轻轻拂过料理台边缘那个倒下的粗陶罐,指尖沾上了一点污浊的汤汁,嫌恶地皱了皱眉,随即又对着苏晚露出一个“宽宏大量”的笑容:“不过呢,现在认输退出还来得及。至少……还能给自己,也给志龙欧巴,留最后一点体面。你说呢?”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在苏晚最痛的地方。那高高在上的姿态,那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那字里行间对权志龙的“维护”和对苏晚出身的鄙夷,彻底撕碎了最后一丝虚伪的掩饰。
苏晚的身体停止了颤抖。极致的愤怒和屈辱,如同最猛烈的强心针,瞬间压倒了灭顶的绝望!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金珍妮那张虚伪艳丽的脸,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首线,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体面?认输?给权志龙丢脸?这些字眼在她濒临崩溃的神经上疯狂跳动,反而激起了她骨子里最原始的、属于厨师的倔强和属于一个被逼到悬崖边的人的狠劲!她不能倒在这里!绝对不能!
“我……”她张开嘴,声音嘶哑得可怕,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力度。
“滚出去。”
一个冰冷至极、如同来自西伯利亚寒流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苏晚的话,也瞬间冻结了金珍妮脸上那虚伪的笑容。
权志龙动了。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一步踏前,高大的身影带着骇人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金珍妮。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那双总是带着慵懒笑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刺骨的寒芒,锐利如刀,首首刺向金珍妮。
“我让你,滚出去。”权志龙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毁灭性的力量。他伸手指向门口,动作缓慢却带着千钧之力,指尖甚至因为极力克制着滔天的怒火而微微颤抖。“现在,立刻,带着你的人,从我的地方,滚出去。”
金珍妮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她从未见过权志龙如此暴怒、如此冰冷、如此……不留情面的样子!那眼神里的厌恶和驱逐,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她的脸上!她精心维持的优雅面具瞬间碎裂,眼底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受伤和更深的怨毒。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在权志龙那足以杀人的目光逼视下,最终只是狠狠地剜了跌坐在地的苏晚一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很好!”她猛地转身,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带着一身狼狈的怒意,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朴俊浩被权志龙那恐怖的气场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停留,连滚爬爬地跟着金珍妮逃出了厨房。
厨房里瞬间只剩下两人。
令人窒息的恶臭弥漫着。
权志龙缓缓转过身,他暴怒的目光在触及地上那个单薄、颤抖、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呜咽溢出的身影时,如同坚冰遇到了熔岩,瞬间软化,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心疼和决绝所取代。他深吸一口气,那刺鼻的气味让他胃部一阵翻腾,却更加坚定了他眼底的光芒。
他几步走到苏晚面前,没有丝毫犹豫,单膝跪了下来,与她的视线平齐。他伸出双手,没有去扶她的肩膀,而是坚定地、不容拒绝地握住了她冰冷颤抖、沾满了泪水和污渍的双手。他的掌心滚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看着我,苏晚。”权志龙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穿透绝望的穿透力。
苏晚被泪水和绝望模糊的视线,艰难地聚焦在他脸上。她看到他眼底翻涌的心疼,看到他紧抿的唇线,更看到了那深处熊熊燃烧的、比她更甚的怒火和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决心!
“还没完。”权志龙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苏晚的心上,砸碎了那层绝望的坚冰,“告诉我,现在,立刻,马上,你需要什么?”
他握着她手的力道加重,传递着一种近乎蛮横的支撑力量。
“需要什么食材?需要联系谁?需要多少时间?”他的语速极快,眼神锐利如鹰,“告诉我!天塌下来,有我顶着!这场仗,还没打完!听见没有?!”
苏晚被他眼中那股近乎疯狂的决心和力量狠狠击中!那灭顶的绝望如同潮水般短暂地退去了一瞬,露出了底下被愤怒和倔强烧得滚烫的岩石。她看着他,看着这个在绝境中向她伸出手、告诉她“天塌下来有我顶着”的男人,一股巨大的、混杂着酸楚、感激和破釜沉舟勇气的热流,猛地冲上她的喉咙!
她反手死死抓住了权志龙的手,指甲几乎嵌进他的皮肤里,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她张了张嘴,喉咙哽咽得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吐出几个破碎的、却带着孤注一掷光芒的字:
“电……电话……中国城……老陈香料店……还有……王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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