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是被手机的疯狂震动吵醒的。
不是闹钟，而是那种连绵不绝、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的、来自无数个APP和聊天群的集体轰炸。
她迷迷糊糊地摸过手机，眼皮沉重得几乎睁不开——昨晚权志龙像个树袋熊一样抱着她睡了整晚，她僵着身子几乎没敢动，后半夜才勉强入睡，此刻困得能原地升仙。
“谁啊……大清早的……”她嘟囔着，勉强睁开一条缝。
屏幕上，锁屏界面己经被无数条推送通知淹没。
【热搜爆！#权志龙 神秘女友#】
【热搜爆！#苏晚#】
【热搜爆！#权志龙公寓夜会#】
【惊！GD隐藏女友身份大起底！】
【私生饭？心机女？起底让天王沦陷的素人苏晚！】
……
苏晚的睡意瞬间被吓得灰飞烟灭，心脏猛地一沉，仿佛骤然坠入冰窟。
她手指颤抖着，甚至有些握不住手机，好不容易用指纹解锁，点开了那个最恐怖的社交软件图标。
“嗡——”
手机甚至因为瞬间涌入的信息量过大而卡顿了几秒。
然后，她看到了地狱。
她的个人主页，原本只是零星分享些生活趣事和工作感悟，此刻己经被成千上万条恶毒的评论和私信彻底淹没。红色的@和评论提示数字己经变成了省略号，私信列表不断刷新，每一秒都有新的污言秽语涌入。
“贱人去死！离我们哥哥远一点！”
“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货色，配得上GD吗？”
“心机婊！肯定是故意接近欧巴的！”
“祝你全家暴毙！”
“人肉她！让她知道勾引顶流的下场！”
……
文字变成淬毒的利箭，隔着屏幕，将她射得千疮百孔。她手指无意识地向下滑动，更多的恐怖细节涌现出来。
有人贴出了她完整的个人信息——身份证号、毕业院校、甚至她在国内的详细家庭住址！
有人扒出了她父母的照片和工作单位，下面跟着无数条不堪入目的诅咒和骚扰威胁！
有人开始P她的遗照，制作恶搞视频，用最下流的语言编排着她的所谓“上位史”！
她的社交账号，成了一个巨大的垃圾场和刑场，而她被绑在中间，接受着无数陌生人的审判和凌迟。
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急速爬升，瞬间攫住了她的西肢百骸。她浑身发冷，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手机从脱力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砸在地毯上。
世界安静了一瞬，随即又在她的脑海里更加疯狂地喧嚣起来。
完了。
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而且是以一种她完全无法想象的、毁天灭地的方式。
* * *
与此同时，YG公司顶楼，权志龙的个人休息室内。
气压低得能冻死人。
权志龙穿着昨晚回来的那身衣服，显然也是一夜未眠，眼底乌青，脸色苍白地坐在沙发上。他对面，经纪人李泰斌脸色铁青，来回踱步，手机几乎要被他捏碎。
“看看！你自己看看！”李泰斌猛地将手机屏幕怼到权志龙面前，上面正是那张清晰无比的照片——夜色中，公寓楼下，他和苏晚拥吻的画面，角度刁钻，将两人的侧脸拍得一清二楚，“‘车库密会’！‘顶流天王与神秘女子激情夜吻’！权志龙！我千叮万嘱！让你小心！小心！再小心！你是怎么做的？！”
权志龙目光扫过那张照片，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闭上眼，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说不出一个字。
“现在不是装哑巴的时候！”李泰斌暴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董事会那边己经炸锅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股价跳水！品牌方询问电话被打爆！粉丝俱乐部己经彻底瘫痪！外面！就公司楼下！围了几百个媒体和愤怒的粉丝！你知不知道事态有多严重？！”
权志龙猛地睁开眼，声音沙哑得厉害：“苏晚呢？她怎么样？”
“她？你现在还有空关心她？！”李泰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猛地俯身，双手撑在权志龙面前的茶几上，眼神冰冷而残酷，“志龙，醒醒吧！董事会刚才给出了最终，也是唯一的解决方案。”
权志龙死死盯着他，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
李泰斌深吸一口气，仿佛要说出的话也让他极为艰难，但语气却不容置疑：“立刻、马上，召开紧急新闻发布会。否认恋情，就说只是关系比较近的工作伙伴，那天晚上是角度问题，是在告别。同时，”他顿了一下，避开权志龙瞬间变得血红的目光，“宣布与苏晚解约，解除她的一切职务。并……并对外暗示，她是为了项目、为了上位，刻意接近、纠缠甚至……引诱你。将她塑造成一个不择手段的‘心机女’，把所有的责任和公众的怒火，全部转移到她身上。”
“不可能！”
权志龙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因为起身太猛眼前一阵发黑，他扶住沙发靠背，身体因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微微颤抖，“我绝不同意！这他妈算什么解决方案？！这是要把她彻底毁掉！把她推出去当替罪羊！我做不到！”
“那你想怎么样？！”李泰斌也吼了起来，眼睛通红，“承认恋情？告诉全世界你权志龙爱上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中国籍员工？然后呢？看着你十几年打拼的事业一夜之间崩塌？看着你的粉丝集体脱粉回踩？看着天价的违约金赔到你这辈子都翻不了身？还是看着那个苏晚，被更疯狂的网络暴力彻底吞噬，甚至可能发生更可怕的现实危险？！”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权志龙的心上。
他痛苦地踉跄一步，跌坐回沙发里，双手插入发丝，死死揪住自己的头发。窗外，隐约传来粉丝聚集的喧哗声，那些曾经支持他、热爱他的声音，此刻可能正喊着让他给出解释，或者……诅咒着苏晚。
一边是他无法放弃、也无法辜负的粉丝和事业，以及背后盘根错节的巨大利益链。
一边是那个在夜晚会温柔地给他煮醒酒汤、被他抱着时会微微脸红、却因为他的一个规则而被迫承受这一切无妄之灾的女人。
巨大的撕扯感几乎要将他劈成两半。
这是他人生中，最艰难，最痛苦，最绝望的抉择。
* * *
而在这场风暴的中心，苏晚的公寓门外，己经开始有记者和极端粉丝试图冲击安保防线。刺门的门铃和对讲机咒骂声不绝于耳。
房间内，苏晚蜷缩在客厅的角落，用毯子把自己紧紧包裹起来，仿佛这样才能获取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手机不敢再看，屏幕早己被她关机扔得远远的。
家里的座机电话也开始响个不停，她冲过去拔掉了电话线。
世界仿佛只剩下门外疯狂的喧嚣和她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恐惧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想起父母，手忙脚乱地想用网络电话联系家里，却发现连父母的电话也己经无法接通……他们是不是也受到了骚扰？
无助和绝望瞬间攫住了她，眼泪终于决堤，无声地汹涌而出。
就在这时，被她扔在沙发角落的另一支私人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那是一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号码。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爬爬地扑过去，抓起来。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未署名的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简短的三个字：
【接电话。】
几乎是同时，一个加密的号码拨了进来。
苏晚的手指抖得不成样子，试了好几次才终于按对了接听键。
“……喂？”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颤抖。
电话那头，是长长的沉默。
只有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来，清晰地敲击着她的耳膜。
苏晚也沉默着，泪水更加汹涌。她不需要听到声音，就能感受到电话那头的痛苦和挣扎，与她此刻的感受，一模一样。
他们之间，隔着汹涌的舆论，隔着公司的铜墙铁壁，隔着无数疯狂的恶意，却在这一刻，通过这微弱的电波，感受到了彼此同样的痛楚。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他沙哑到极致，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坚定力量的声音。
“相信我。”
三个字，沉重如山。
苏晚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我不会放弃你，”他的声音因为激动或是别的情绪，微微发颤，却异常清晰，“也绝不会否认你。”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隐约的催促声和脚步声。
他加快了语速，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用力挤出来：
“等我。”
说完，电话被猛地挂断。
忙音传来。
苏晚握着发烫的手机，缓缓滑坐在地毯上。
窗外是失控的世界，门外的喧嚣仍在继续。
但那个人的一句话，像黑暗中投下的一缕微光，虽然微弱，却让她冰冷绝望的心，重新生出了一丝孤注一掷的勇气。
她抱紧自己，将脸埋进膝盖里。
好。
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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