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苏黎世的深秋，湿冷得渗入骨髓。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城市尖顶，冰冷的雨丝斜织，敲打着研究所蒙尘的玻璃窗，也敲打在苏晚的心上，一下，又一下，沉重得如同倒计时的鼓点。
窗内，程曦疲惫地将一沓文件推过桌面，指尖冰凉。“坐标确认了，安第斯山脉南麓，火山岩的缝隙里，海拔接近五千米。‘龙舌兰之心’就在那里，理论上。” 她苦笑一声，指了指窗外街道上步履匆匆、神色凝重的人群，还有报亭里刺眼的头条——“39%关税重锤！瑞士经济寒冬降临！”。“但现在，科考队撤资了。研究所的经费被砍了一半，连订购关键设备的零件都卡在海关，天价税费没人付得起。罗氏都在裁员自保……晚晚，我们拿什么去找那株‘救命草’？”
苏晚的目光落在文件袋上，里面是陡峭如刀削斧劈的山峰航拍图。那险峻的线条，瞬间与脑海中傅沉洲体检报告上那些冰冷萎缩的神经束影像重叠。耳边仿佛又响起周叙白毫无波澜的宣判：“预计未来3-6个月内，下肢功能将进一步丧失至无法独立行走……” 雨点密集地打在玻璃上，那声音，像他生命沙漏里飞速流逝的细沙。
她攥紧了文件袋，指节泛白。
寰宇集团总部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却冰冷的都市夜景。室内，却弥漫着消毒水和药剂的苦涩气息。
傅沉洲深陷在宽大的轮椅里，昂贵的羊绒毯盖住了他的下半身。那条瘫痪的左臂被小心地安置在特制的软托上，像一件毫无生气的装饰品。灯光在他瘦削得过分的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眼窝深陷，唯有眼神，在镇痛剂的作用下勉强维持着一丝锐利，死死盯着面前几块巨大的屏幕。
屏幕上，瑞士经济部长帕姆兰正在召开紧急新闻发布会，背景是愁云惨淡的政商代表。他正极力呼吁：“……我们愿增加采购美国液化天然气（LNG），以换取至关重要的关税削减！这是瑞士经济唯一的生路！”
周叙白刚刚为他注射完一剂强效镇痛药，针尖拔出的瞬间，傅沉洲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痉挛了一下，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紧抿着苍白的唇，右手却异常稳定地拿起卫星电话，拨通了加密专线。声音嘶哑，如同砂砾摩擦，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的钝痛。
“是我。” 他的声音穿透万里寒夜，首达美国休斯顿。“寰宇集团，立刻与你们签署十年期LNG采购协议，最大采购量。价格按你们当前报价上浮5%。” 电话那头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巨额订单惊住，传来难以置信的确认。傅沉洲没有理会，继续道，语速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附加条款：寰宇将从这笔交易中，拿出30%的净利润，成立一个匿名基金，定向注资苏黎世大学生物研究所，作者“二月黄蓉”推荐阅读《追夫火葬场之蚀骨危情》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专项用于‘高山珍稀植物资源勘探与保护研究’。”
傅沉洲抬起右手，一个微弱的、却坚决的手势阻止了老陈的话。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撕心裂肺，咳得整个身体都在轮椅中蜷缩，毯子下的双腿似乎传来一阵微弱的、不受控制的抽搐。周叙白立刻上前，被他用眼神制止。他喘息着，对着话筒，声音更加破碎，却字字清晰：“……协议细节，我的助理会立刻对接。资金……三天内到位。” 电话挂断，他像耗尽了所有力气，颓然靠回椅背，闭着眼，只有胸口剧烈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苏黎世大学生物研究所。压抑的气氛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
“晚晚！晚晚！” 程曦几乎是撞开了实验室的门，脸上是狂喜与难以置信交织的激动，手里挥舞着一张电子汇款单，“钱！天降横财！一个匿名基金会！巨额汇款！备注……备注写着‘愿为龙舌兰之心开道’！我们的项目……活了！”
苏晚猛地抬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骤然松开。匿名……开道……这两个词像闪电般劈入她的脑海。她冲到电脑前，颤抖着手指点开新闻页面。就在几分钟前，瑞士政府宣布：基于与美国达成的新的能源合作谅解备忘录，部分关键行业产品获得临时关税豁免！名单上，“生物医药研究设备及材料”赫然在列！
几天后，日内瓦湖畔的货运码头。寒风卷着冰冷的雨丝抽打在脸上。苏晚裹紧大衣，和程曦一起，在集装箱的钢铁森林中穿行，核对即将运往南美的科考装备清单。巨大的龙门吊在雨雾中发出沉闷的轰鸣。
突然，一阵更加低沉、更具压迫感的巨大引擎轰鸣声撕裂了雨幕，由远及近。苏晚下意识地抬头。
一架庞大的波音777货机，如同钢铁巨兽，正穿透浓厚的雨云，缓缓降低高度，对准湿漉漉的跑道。机翼的航行灯在灰暗的天色中闪烁，像两颗倔强的星。当机身掠过码头上空时，机尾上那枚熟悉的、由星辰环绕寰宇组成的徽标——寰宇集团的标志——在雨水中清晰得刺眼！
她不是为了他而来瑞士，他更不可能为她出现在这里。但此刻，这架带着他烙印的钢铁飞鸟，这撕开雨幕的引擎轰鸣，这无声降临又即将远去的庞然大物，都像他那只曾有力、如今却只能僵垂的手，穿透了空间与病痛的阻隔，在这异国的寒雨津渡，给了她一个沉重、冰冷、却又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回响。
冰冷的雨点打在脸上，混合着眼角无法抑制滑落的温热。苏晚用力吸了一口湿冷的空气，将怀中紧紧抱着的、装着“龙舌兰之心”资料的防水文件袋，贴得更紧。
傅沉洲。
你以为放我离开是推开地狱之门。
却不知，你早己是我奔赴地狱路上，唯一看见的星火微光。
(http://www.220book.com/book/VB7J/)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