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处隐秘的安全屋内,随行的医疗人员正紧张地为傅沉洲处理外伤。他背对着苏晚,脱下了血迹斑斑的上衣,露出精壮却布满新旧伤痕和此刻狰狞伤口的脊背。医生小心翼翼地取出嵌入的碎片,消毒,缝合。整个过程,傅沉洲紧咬着牙,下颌线绷得死紧,除了偶尔控制不住地肌肉痉挛和粗重的喘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仿佛承受酷刑的不是他自己。
苏晚在一旁看着,心被一次次凌迟。那些伤口,每一道都是为了保护她而留下的烙印。她看着他因为强忍剧痛而微微颤抖的宽阔肩膀,看着他后颈上滑落的冰冷汗珠,看着他苍白如纸却依旧坚毅的侧脸轮廓……心疼得无法呼吸。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强弩之末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寒意——蚀骨之症正在疯狂反噬。
“好了,傅先生,外伤处理完毕。”医生包扎好最后一道伤口,语气凝重,“但您的体温过低,神经反应异常剧烈,这是旧疾被诱发的征兆。您需要立刻静卧休息,保暖,绝对不能再有任何剧烈活动或情绪波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医生并不知道蚀骨之症的具体情况,但作为专业人士,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傅沉洲身体内部极度危险的信号。
傅沉洲微微颔首,声音嘶哑低沉:“知道了,辛苦了。”他甚至没有力气多说一个字。
苏晚立刻上前,想扶他躺下:“快躺下休息!你需要……”
“晚晚,”傅沉洲打断她,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持,他侧过头,深邃的眼眸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一种苏晚看不懂的、近乎偏执的坚持,“你也受伤了,吓坏了。去隔壁房间,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这里有医生在。”他顿了顿,似乎在积攒力气,“程曦的数据…等我缓一下,亲自交给叙白分析。放心,我…撑得住。”
他的眼神近乎恳求,带着一种要将她隔绝在痛苦之外的屏障。苏晚看着他额角渗血的纱布和毫无血色的唇,心揪成一团。她想留下,想守着他,但看到他眼底那份不容置疑的坚持和深深的疲惫,她明白此刻强行留下只会让他更加耗神。
“好…好,我就在隔壁,有事一定叫我!”苏晚的声音带着哽咽,她一步三回头,目光紧紧锁在他仿佛随时会碎裂的身影上,最终忧心忡忡地离开了临时病房。她心中的不安如同雪球般越滚越大——他刚才保护她时爆发的力量,以及此刻强撑的姿态,都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不正常的透支感。
病房门轻轻关上。
隔绝了苏晚担忧的目光,傅沉洲强撑的意志瞬间崩塌。他挺首的脊背如同被重锤击中般垮塌下去,整个人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搁浅濒死的鱼。蚀骨之症的剧痛如同亿万只疯狂啃噬的毒蚁,瞬间淹没了他!冰冷的寒意从骨髓深处蔓延,冻僵了他的西肢百骸,与之相伴的却是神经末梢被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灼烧的极致痛苦!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刚刚换上的干净衬衫,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眼前阵阵发黑,视野边缘开始出现扭曲的色块。
“呃…嗬…”破碎的呻吟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溢出,他死死攥着椅子扶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手背上青筋虬结,仿佛要捏碎那坚硬的木头。每一次呼吸都带来胸腔撕裂般的痛楚,耳鸣尖锐得像是要将他的鼓膜刺穿。
不行…不能倒下…绝对不能在这里倒下!
叶蓁和傅云霆的爪牙可能就在附近,随时会扑上来抢夺数据,伤害晚晚!
程曦用命换来的东西…必须立刻交到周叙白手里分析!
他不能成为累赘,不能把晚晚置于更大的危险之中!
一个疯狂而绝望的念头再次如同藤蔓般缠紧了他濒临破碎的意志。这是唯一的办法,哪怕代价是万劫不复!
他颤抖着,用尽全身仅存的一丝力气,从贴身的口袋最深处,摸出了一个极其微小的、金属质地的注射器。针筒内,几毫升闪烁着诡异幽蓝色泽的液体,如同地狱的磷火——普罗米修斯之火。
他眼中没有任何犹豫,只有一种近乎献祭般的疯狂和孤注一掷。他熟练地找到手臂内侧一条尚未完全愈合的细小针孔痕迹,将冰冷的针尖狠狠刺入皮肤!
冰凉的液体带着一种毁灭性的、狂暴的能量,瞬间涌入血脉!
“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灵魂被撕裂的痛吼从他喉间挤出!他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拉扯,脖颈和额角的青筋如同虬龙般恐怖地暴凸跳动!肌肉痉挛扭曲,皮肤下的血管呈现出诡异的蓝色纹路,仿佛有幽蓝的火焰在他体内燃烧!
这剧烈的、非人的痛苦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随即,魔鬼的馈赠降临了。
那深入骨髓、几乎要将他灵魂都碾碎的剧痛,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身体的颤抖奇迹般停止,刺骨的寒意被一种虚假的、燥热的“力量感”粗暴地驱散。他涣散的瞳孔如同被强光照射,瞬间聚焦,射出一种冰冷、锐利到令人胆寒的光芒,里面燃烧着透支生命的、不祥的火焰。灰败的脸色被一种病态的、回光返照般的潮红取代,仿佛瞬间注入了强心剂。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背脊挺首如标枪,完全看不出片刻前还是个濒临崩溃的病人。他走到洗手池前,打开水龙头,用冰冷刺骨的水狠狠冲洗着脸颊和手臂上残留的血迹,动作冷静、快速、甚至带着一丝冷酷的机械感。
水流声中,他随手将那支己经空了的、闪烁着幽蓝余烬的微型注射器铝盖,精准地扔进了旁边垃圾桶的最深处。金属与塑料桶壁碰撞,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水流声掩盖的“叮”。
他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领。镜中的男人,眼神锐利如鹰隼,气势凛然如出鞘利剑,除了额角的伤口和眼底深处那抹无法完全掩盖的、源自生命本源的疲惫与疯狂,几乎看不出任何异样。他拿起那个装着程曦用命换来的数据的微型存储器,紧紧攥在手心。
**(衔接苏晚视角)**
门外走廊,苏晚根本无法安心休息。她在隔壁房间坐立不安,傅沉洲最后那强撑的模样和医生凝重的警告在她脑中反复盘旋。她倒了杯热水,决定再去看看他,哪怕只是在门外确认一下他的情况也好。
她端着水杯,轻手轻脚地走回傅沉洲的病房门外。里面很安静,没有她预想中痛苦的呻吟或压抑的喘息。这诡异的安静反而让她更加心慌。她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推门进去,而是侧耳倾听。
就在这时,病房门突然从里面被拉开了!
傅沉洲站在门口,身形挺拔,目光锐利,脸上甚至带着一丝不太正常的、紧绷的平静。他换上了一件干净的黑色衬衫,额角的伤口被重新处理过,看起来……精神竟然比刚才好了许多?
“晚晚?”傅沉洲看到她,似乎有些意外,但语气很快恢复了惯常的沉稳,“怎么还没休息?不是让你去休息吗?”他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水杯,指尖的温度似乎也比之前暖了一些。
苏晚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那个连坐都坐不稳、脸色灰败得如同死人的傅沉洲,此刻竟然稳稳地站在她面前,眼神清明,除了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整个人看起来……几乎可以说是“正常”了?这转变太快,太不可思议了!
“我…我给你倒了杯水。”苏晚有些结巴,目光在他脸上和身上来回逡巡,试图找出破绽,“你…你感觉怎么样?医生说你必须休息……”
“我没事了。”傅沉洲打断她,语气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轻松和不容置疑的笃定,他甚至还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虽然那笑容转瞬即逝,显得有些僵硬,“可能是缓过来了。程曦的数据至关重要,我必须立刻联系周叙白,安排最安全的传输和分析。不能耽误。”他的眼神扫过苏晚担忧的脸,带着安抚,也带着一种急于摆脱她关切、想要独处的疏离,“听话,去休息。这里有我。”
他表现得如此“正常”,甚至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强势回归。苏晚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和锐利的眼神,那股强烈的不安感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像冰冷的藤蔓一样缠绕得更紧。这太反常了!蚀骨之症的发作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自行消退到这种程度?医生明明警告过……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想质疑,想追问。但傅沉洲己经转身,拿起卫星电话,开始用清晰、冷静、条理分明的语气下达指令,联系周叙白,安排数据加密传输和后续的安保措施。他的思维敏捷,行动果断,完全不像一个刚刚从爆炸和剧痛中挣扎出来的人。
苏晚站在原地,看着他仿佛瞬间“痊愈”、精力充沛地处理事务的背影,心却一点点沉入冰窟。巨大的困惑和更深的恐惧攫住了她。这“恢复”来得太快,太诡异,太不真实了。它像一层精心涂抹的、闪着不祥光泽的油彩,覆盖在傅沉洲濒临崩溃的真实之上。她感觉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发生了,而她却无能为力。
雪松烬的冷香若有似无地飘散在空气中,而某种看不见的、焚心的火焰,己在深渊之下重新点燃,无声地舔舐着他所剩无几的生命烛芯。雪夜的烬火,短暂地照亮了他坚毅的侧脸,却在她心中投下了更巨大、更寒冷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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