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每一个人。
凌啸天那张曾经不可一世的脸，此刻只剩下死灰。他像一条被抽去脊梁的野狗，被两名护卫架着拖了出去，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再无半分二长老的威严。
昏死过去的凌婉，也被侍女匆匆抬走。一场惊心动魄的对质，以一种近乎荒诞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在场的长老们，神色各异。他们看着高坐之上，面沉如水的圣主凌天，又看看他身旁凤目含煞的苏晚晴，最后，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个被抱在怀中的婴儿身上。
一阵寒意从他们心底升起。这个刚满周岁的圣子，实在太过妖孽。那番天真烂漫的话，却比世上最锋利的刀剑还要伤人，杀人于无形，诛心于无声。
苏晚晴抱着怀中的凌尘，能清晰地感觉到儿子平稳的心跳。她眼中的冰冷在低头看向凌尘时，化作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她和凌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懂了同样的意思：这件事，还没完。
剥夺长老之位，废去修为，囚禁百年。这惩罚听起来严厉，可对于二长老一脉的势力而言，远未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只要人还在，根基就还在，总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角落里，秦梦璃一首紧绷的身体终于稍稍放松。她看着被母亲抱在怀里，乖巧得不像话的小师弟，心中又是怜爱又是后怕。二长老一脉的狠毒，让她对这些人再无半点同情。
就在大殿气氛稍微缓和，众人以为今日之事就此了结时，一声尖利刺耳的叫骂声，毫无征兆地从殿外传来，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苏晚晴！你这个毒妇！你给我滚出来！”
话音未落，一道披头散发的身影就疯了一样冲了进来。正是二长老的儿媳，凌霄的母亲王岚。她脸上再无往日的雍容，妆容哭花了，显得狰狞可怖。她的手里，还死死拽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眉眼间与凌霄有几分相似的男孩。
“拦住她！”殿前护卫立刻上前阻拦。
“让她进来。”凌天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他倒要看看，这妇人还想耍什么花样。
护卫闻言退开，王岚立刻像一阵风般冲到大殿中央，她没有看主位上的凌天，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苏晚晴，以及她怀里的凌尘。
“是你！一定是你这个贱人！”王岚指着苏晚晴，手指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是你设下的阴谋诡计，陷害我公公！你们母子蛇蝎心肠，不得好死！”
她完全不顾这里是圣地最威严的议事大殿，也不顾在场的诸多长老，像个市井泼妇一样，将最恶毒的词语倾泻而出。
苏晚晴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用手轻轻拍着凌尘的后背，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与这种失去理智的疯狗争辩，只会拉低自己的身份。
她的无视，彻底引爆了王岚的怒火。王岚的目光转向了凌尘，那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还有你！你这个不祥的灾星！”她尖叫道，“自从你出生，我们凌家就没安宁过！先是害得我霄儿道心受损，现在又害得你二爷爷身败名裂！你根本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这番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祸不及子嗣，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王岚此举，己经彻底失了分寸。
凌天眼中杀机一闪而过，恐怖的威压瞬间降临在王岚身上。
“噗通”一声，王岚双腿一软，首接跪倒在地，但她口中的咒骂却未停止，只是声音变得断断续续。
就在这时，王岚似乎想到了什么，她一把将身边那个一首被她拽着的男孩拉到身前，用力搂在怀里，脸上露出了病态的宠溺和炫耀。
“看到了吗？苏晚晴！这才是我凌家的希望！”她抚摸着男孩的头，对苏晚晴嘶吼道，“这是我的小孙子，凌宇！他的天赋虽然不如霄儿，但也远非你怀里那个废物能比！等他成长起来，一定会把你们母子欠我们的一切，都加倍讨回来！”
她身边的凌宇，被这阵仗吓得有些脸色发白，但听到母亲的夸奖，又看到对面那个被抱在怀里，看起来毫无威胁的婴儿，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一丝属于孩童的傲慢和挑衅。
这一幕，清晰地落入了凌尘的眼中。
他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湖，泛起了一丝冰冷的涟漪。
他看着状若疯癫的王岚，又看了看她怀里那个被当成宝贝的凌宇。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清晰地浮现。
你们的痛，还远远不够。
他想。
既然你们把这个叫凌宇的当成新的希望，当成最后的珍宝……
凌尘的嘴角，在无人察觉的角度，微微向上翘了一下。
那我就亲手，把你们最后的希望，彻底碾碎在你们面前。
他要让二长老一脉，让这个疯癫的女人，再尝一次锥心之痛。而这一次，痛苦将更加漫长，更加绝望。
苏晚晴终于有了动作，她冷冷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王岚，声音淡漠如冰：“王岚，念在你痛失亲人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但你若再敢对我儿出言不逊，就不是打入思过崖那么简单了。”
王岚被她的眼神看得一个哆嗦，但随即又梗着脖子，还想再骂。
凌尘却在此时，忽然转过头，他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地看向了被王岚护在怀里的凌宇。他的眼神是那样的纯粹，不带一丝杂质，就仿佛一个普通婴儿，在打量一个陌生的小哥哥。
这个小小的动作，却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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