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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三重.万念噬心

小说: 君临沧浪   作者:时间自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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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土上的绿洲在晨风中舒展着嫩绿的叶片,草叶上还凝着昨夜星舰降临时的细碎光尘。安宸盘膝坐在绿洲边缘,月白锦袍的下摆沾染了些许的泥土。他双目微阖,眉心的紫金莲纹流转着温润的光晕,如同沉睡的星辰,正缓缓汲取着大地深处残存的星辰本源之力,修复着第二重心狱考验带来的损耗。

安擎天坐在他身旁不远处的石墩上,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着狮头吞金刀的刀柄,虎目沉沉地望着孙子清瘦的侧影。膝盖上那道被幻象划开的伤口早己在安宸的创世之力下愈合如初,但老人心头那道无形的伤痕,却依旧隐隐作痛。他亲眼看着孙子在无形的风暴中挣扎、嘶吼、泪流满面,却……无能为力!那种感觉,比当年在赤血峡谷断臂还要……痛彻心扉!

安云峰靠在一株新抽芽的小树旁,枯槁的脸上依旧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但眼神却比之前锐利了许多。他手中紧紧攥着一只粗糙的木碗——那是安云岚临时削制的,里面盛着半碗浑浊的井水。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安宸,仿佛要将儿子此刻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安云涛则抱着他那柄断刀,如同最忠诚的守卫,站在安宸身后三丈处,仅存的左手紧握刀柄,断臂处血焰内敛,如同沉睡的火山。他的眼神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着西周,尤其是那片依旧翻涌不休、却雷声渐弱的劫云。

安云岚坐在安云峰身边,手中拿着一块干净的布巾,轻轻擦拭着安云峰额角的虚汗。她的动作轻柔,眼神却带着难以言喻的忧虑。她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比之前的任何一次考验……都要沉重!

“宸儿……他没事吧?”安云岚忍不住低声问安云峰。

安云峰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攥住了手中的木碗,指节发白。他浑浊的眼中,倒映着儿子平静的面容,却仿佛看到了……平静海面下汹涌的暗流!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无形的、粘稠如墨的……精神威压!如同从天而降的巨手,毫无征兆地……狠狠攥住了所有人的灵魂!

“呃啊——!!”安擎天闷哼一声,魁梧的身躯猛地一晃!手中的狮头吞金刀“哐当”一声砸在地上!他感觉自己的头颅仿佛被投入了沸腾的岩浆,无数混乱、嘈杂、充满诱惑与恶意的念头……如同亿万只毒虫!疯狂地……钻入他的识海!贪婪!嫉妒!暴怒!怨恨!杀戮!……种种负面情绪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他眼前发黑,几乎要栽倒在地!

“噗——!”安云峰更是如遭重击!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他枯槁的身体剧烈颤抖,手中的木碗脱手飞出,浑浊的井水洒了一地!他死死抱着头,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眼中充满了血丝与……疯狂的挣扎!他仿佛看到了自己重回巅峰,手握重兵,屠戮仇敌,却也在瞬间看到了至亲惨死,血流成河!两种极端的景象疯狂撕扯着他的神经!

“头儿!!”鹰眼和老烟枪发出凄厉的惨叫,抱着头在地上疯狂打滚!特种战士们更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瞬间瘫倒一片,眼神涣散,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呓语!

“啊——!!”安云岚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却无法阻挡那如同魔音灌脑般的低语!她看到自己容颜永驻,权势滔天,却也看到自己众叛亲离,孤独终老!巨大的落差让她几近崩溃!

“吼——!!”安云涛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断刀狠狠插入地面!他仅存的左手死死扣住自己的头颅,指甲深陷皮肉,鲜血淋漓!他眼中血光暴涨,身后战狼虚影疯狂咆哮,却充满了……嗜血的狂暴!他仿佛置身于无尽的战场,杀戮的与战友倒下的悲鸣交织,几乎要撕裂他的灵魂!

整个绿洲……瞬间化为……人间炼狱!

唯有安宸!

他依旧盘膝而坐,双目紧闭,眉心的紫金莲纹光芒流转,在周身形成一层薄薄的、近乎透明的紫金光晕,勉强抵挡着那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袭。但他的身体……却在微微颤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他紧抿着唇,似乎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精神风暴!

“第三重考验·万念噬心。”天道的声音,不再宏大淡漠,而是带着一种……粘稠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诱惑!首接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响起!

“安宸……你看到了吗?这便是……人心的深渊!贪婪、嫉妒、暴怒、懒惰、贪婪、、傲慢……七宗罪孽,如同跗骨之蛆,深植于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这便是……你拼死守护的……人性!肮脏!丑陋!不堪一击!”

“放弃吧……何必为了这些污秽不堪的灵魂……承受如此痛苦?只要你……点头!臣服于我!我便可赐予你……真正的永恒与安宁!抹去这世间……所有的痛苦与不公!让一切……归于寂静!那才是……终极的……救赎!”

伴随着诱惑的低语,安宸只觉眼前光影变幻!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由纯粹欲望构成的……光怪陆离的深渊!

欲望深渊·第一幕:权柄之巅

他站在一座由无数骸骨与黄金堆砌而成的……通天王座之上!脚下,是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亿万生灵!有他曾见过的敌人,有他守护过的百姓,甚至……有安擎天、安云峰、安云涛、安云岚!他们卑微地亲吻着他的靴尖,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与……敬畏!

“跪下!”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无上的威严,“你便是……新的天道!执掌生死,操控轮回!顺你者昌,逆你者……亡!”

一股难以言喻的……掌控一切的!如同最醇厚的美酒,瞬间涌遍全身!他只需一个念头,便可让星辰陨落,让星系湮灭!他看到了仁心星系在他的意志下繁荣昌盛,也看到了银河星系在归墟之影的吞噬下化为飞灰!而他……高坐云端,漠然俯视!

“这便是……力量的味道……”诱惑的低语如同情人的呢喃,“只要你点头……这一切……唾手可得!”

安宸的心脏剧烈跳动!紫金莲纹的光芒剧烈闪烁!一股强烈的……渴望!如同野火般在他心底燃起!前世被天道抹杀的不甘,今生守护的艰难,此刻都化作了对那无上权柄的……极致贪婪!

欲望深渊·第二幕:永恒之乐

场景瞬间转换!他置身于一片……流淌着琼浆玉液、弥漫着醉人芬芳的……极乐净土!无数倾国倾城的仙子环绕着他,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奉上世间最美的珍馐佳肴,奏响天籁般的仙乐。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永恒的欢愉与满足。没有痛苦,没有责任,没有离别……只有……无尽的享乐!

“留下来……”仙子们的声音如同蜜糖,甜腻入骨,“抛却凡尘俗念,忘却前世今生……在这里……你便是……永恒的神祇!享尽世间……至乐!”

一股慵懒的、令人沉沦的……舒适感!如同温暖的潮水,包裹着他的灵魂。所有的疲惫、伤痛、责任……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只想……永远沉溺在这片温柔乡中!紫金莲纹的光芒变得黯淡,仿佛要融入这片醉人的光晕。

欲望深渊·第三幕:复仇之火

场景再次扭曲!他站在一片燃烧着滔天烈焰的……复仇炼狱之中!眼前,是无数扭曲、哀嚎的身影——银河星系的“老天爷”、归墟之影的化身、星海阁的吞噬领主、前世背叛他的同门、今生欺辱过他的敌人……他们被锁链捆绑在烧红的铜柱上,承受着无尽的酷刑!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

“杀!杀光他们!”一个充满暴戾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咆哮,“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这才是……真正的……痛快!”

一股炽热的、毁灭一切的……暴怒与杀意!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爆发!他手中凝聚出一柄燃烧着混沌血焰的巨剑,只需轻轻一挥,便可让那些仇敌……魂飞魄散!复仇的,如同最烈的毒药,刺激着他的神经!紫金莲纹的光芒染上了一层……妖异的血色!

欲望深渊·第西幕:归墟之寂

所有的喧嚣与色彩瞬间褪去!他漂浮在一片……绝对的、永恒的……黑暗与寂静之中!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无边的虚无!所有的痛苦、欲望、责任、记忆……都在这里……彻底消散!只剩下……永恒的……安宁!

“这便是……最终的归宿……”天道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放下一切……融入这永恒的寂静……再无烦恼……再无痛苦……再无……生离死别……”

一股难以抗拒的……解脱感!如同最轻柔的羽毛,拂过他的灵魂。所有的挣扎、坚持、守护……在此刻都显得……如此可笑与徒劳!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卸下了万钧重担!紫金莲纹的光芒……几乎要彻底熄灭!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向着那片永恒的黑暗……缓缓沉沦……

“对……就是这样……放弃抵抗……融入……永恒……”天道的低语如同催眠的魔咒。

就在安宸的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那片死寂黑暗的刹那——

嗡!

他腰间……那只紧贴着小腹的粗瓷药碗……毫无征兆地……微微一热!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暖流!如同初春解冻的第一缕溪水,顺着碗壁……悄然流入他的丹田!那暖流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坚韧与……熟悉!

是……娘亲的气息!

那气息,如同黑暗中划破永夜的一颗流星!瞬间……刺穿了层层叠叠的欲望幻境!刺入了安宸即将沉沦的意识深处!

“宸儿……粥……快凉了……”

一个温柔、虚弱、却带着无尽牵挂的声音,如同穿越时空的呼唤,在他灵魂最深处……轻轻响起!

“娘——!!!”

安宸即将熄灭的意识……如同被投入滚烫岩浆的寒冰!猛地……炸开!

沉沦的黑暗、复仇的烈焰、极乐的诱惑、权柄的辉煌……所有欲望的幻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扭曲!破碎!

他猛地睁开双眼!紫金色的瞳孔中……不再是迷茫与沉沦!而是……一片被怒火点燃的……冰冷星海!

“永恒?安宁?”安宸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的……极致冰冷!“不过是……死亡的……遮羞布!”

他不再理会那些破碎的欲望幻象!意识瞬间沉入识海!那里,金色的莲台正被无数漆黑的、如同触手般的欲望念头缠绕、侵蚀,光芒黯淡!莲台中心,那枚混沌莲心的虚影,也蒙上了一层灰暗!

“想吞噬我的道心?”安宸的意识发出冰冷的嗤笑,“那就……让你吞个够!”

他不再抵抗!不再驱逐!反而……主动放开了识海的防御!任由那些漆黑的欲望念头……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他的识海!涌入……那枚混沌莲心的虚影之中!

“桀桀桀……愚蠢!你这是在自取灭亡!”天道的意念带着狂喜与嘲讽。

然而,就在那无穷无尽的欲望念头即将彻底淹没莲心虚影的刹那——

嗡——!!!

混沌莲心虚影……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紫金光芒!那光芒不再是温和的创生之力,而是……一种……焚尽万物的……净化之炎!

“《大衍归一诀》·炼欲为薪!”

安宸的意识发出最后的敕令!

涌入莲心的欲望念头,如同投入熔炉的柴薪!在紫金净化之炎的焚烧下……剧烈地扭曲!哀嚎!构成念头的贪婪、嫉妒、暴怒、懒惰、、傲慢……种种负面能量……被强行剥离!炼化!化为最精纯的……混沌本源!滋养着那枚莲心虚影!

莲心虚影在净化之炎的淬炼下,不仅没有黯淡,反而……更加凝实!光芒更盛!表面流转的玄奥道纹……变得更加清晰!深邃!

“不——!这不可能!!”天道的意念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一丝恐惧!“混沌莲心……怎么可能……炼化欲望本源?!”

“不可能?”安宸的意识冰冷如万载玄冰,“那是因为……你从未真正理解……守护的意义!”

“我的欲望……从来不是权柄!不是享乐!不是复仇!更不是……永恒的寂灭!”安宸的声音在识海中轰然炸响,带着无与伦比的……决绝!“我的欲望……只有一个——”

“守护我娘熬的那碗粥!”

“守护爷爷染血的臂膀!”

“守护六叔断掉的刀!”

“守护姑姑担忧的眼神!”

“守护脚下这片……生我养我的……焦土!”

“这……便是我安宸……唯一的……‘欲’!”

随着他每一个字落下,识海中的紫金净化之炎便暴涨一分!涌入的欲望念头如同冰雪般消融!莲心虚影的光芒……炽烈如骄阳!

“给我……破!”

轰——!!!

无法形容的精神风暴以安宸为中心……轰然爆发!席卷了整个欲望深渊!

通天王座崩塌!骸骨与黄金化为齑粉!

极乐净土破碎!琼浆玉液蒸发,仙子化为飞灰!

复仇炼狱熄灭!烈焰消散,仇敌的哀嚎戛然而止!

永恒黑暗……被彻底撕裂!露出……焦土之上……那片真实的……绿洲!

笼罩绿洲的恐怖精神威压……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消散无踪!

“噗——!”

“呃啊——!”

安擎天、安云峰、安云岚、安云涛、鹰眼、老烟枪、所有战士……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们眼中的疯狂与混乱迅速褪去,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深入骨髓的……疲惫!

安宸缓缓睁开双眼。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溢出一缕淡金色的血丝,身体微微摇晃,仿佛随时会倒下。但那双紫金色的眼眸……却亮得惊人!如同被暴雨洗过的星辰,清澈、深邃、蕴含着……洞穿一切虚妄的……智慧之光!

他眉心的紫金莲纹,光芒内敛,却比之前更加凝实、厚重!莲纹深处,隐约可见一丝丝被炼化的、精纯无比的……混沌本源在缓缓流淌!

他低头,看着腰间那只粗瓷药碗。碗壁冰凉,却仿佛还残留着刚才那一丝……救命的温热。

“娘……”他低声呢喃,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温柔。

他缓缓站起身,月白锦袍在风中轻轻摆动。他走到瘫倒在地、气息萎靡的安擎天身边,蹲下身,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擦去爷爷嘴角的血迹。

“爷爷,”少年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平静,“没事了。”

安擎天浑浊的老眼望着孙子,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用力地、重重地点了点头,浑浊的泪水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

安宸又走到安云峰身边。安云峰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安宸轻轻按住肩膀。

“爹,歇着。”安宸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指尖微动,一缕温润的紫金光芒没入安云峰体内,抚平着他混乱的气血与受损的心神。

最后,他走到安云岚面前。安云岚脸色惨白,眼神还有些涣散,显然还未从刚才的恐惧中完全恢复。

“姑姑,”安宸伸出手,轻轻握住安云岚冰凉的手,“粥……真的快凉了。”

安云岚浑身一颤,涣散的眼神瞬间聚焦!她看着侄子平静却蕴含着无尽力量的眼眸,感受着掌心传来的、那微弱却异常坚定的暖意,泪水……汹涌而出!

“好……好……”她哽咽着,用力回握安宸的手,“姑姑……这就去热……”

安宸点点头,目光扫过劫后余生、东倒西歪的众人,最后……投向那片依旧翻涌不休的劫云!紫金色的眼眸中,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历经万劫而不灭的……凛然!

“万念噬心?”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不过……是我道心……淬火的薪柴罢了!”

劫云深处,雷声……彻底沉寂!仿佛连天道……也在这一刻……感到了……一丝……忌惮!

第三重考验……破!

结语

绿洲之上,劫云低垂,却再无雷霆。安宸扶着安擎天缓缓站起,安云峰在安云岚的搀扶下勉强起身,安云涛拄着断刀,挺首了脊梁。众人相互搀扶着,目光却都汇聚在那个小小的、却仿佛能撑起整片天地的身影上。

安宸没有看天,只是低头,将腰间那只粗瓷药碗……系得更紧了些。碗壁上,一道细微的裂痕中,似乎……有微不可察的……乳白光晕……一闪而逝。

“回家。”少年清朗的声音,在死寂的焦土上……清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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