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之上,晨光熹微。
那辆覆盖着厚重装甲、喷涂着华夏军徽的军用吉普车,如同咆哮的钢铁巨兽,卷起漫天烟尘,一个急刹停在安宸等人面前。车轮碾过新生的嫩草,留下两道清晰的辙痕。车门猛地打开,一名身材高大、面容冷峻如刀削、身穿黑色作战服的上校军官(代号“血狼”)敏捷地跃下,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瞬间扫过在场众人,最后……死死锁定了被安擎天和安云岚护在中间的……安宸!
当他看到安宸眉心那枚温润内敛、却散发着无上威严的紫金莲纹时,瞳孔……骤然收缩!卫星画面中那焚灭天道、净化地球的……神祇般的身影,与眼前这个清俊单薄的少年……重叠!巨大的反差带来的冲击,让他握枪的手指……微微发僵!
“华夏龙魂……安擎天!”安擎天一步踏前,魁梧的身躯如同磐石,将安宸挡在身后,声音洪亮如雷,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威压,“携孙安宸……归乡!”
“安帅!”血狼猛地立正,对着安擎天……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与敬畏!安擎天!失踪二十年的华夏军神!传奇!竟然……真的活着!而且……护着那个……拯救了地球的……少年!
他的目光越过安擎天,落在安宸身上,声音尽量平稳:“奉龙首令!最高级别……礼遇!护送……安宸阁下……及安家……前往‘涅槃’基地!请……上车!”他侧身,示意身后宽敞的装甲吉普。
安宸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血狼,扫过那辆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吉普车,最后……落在了安擎天染血的膝盖和安云峰枯槁的面容上。
“爷爷,爹,”他开口,声音清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们……走回去。”
“走……走回去?”血狼一愣,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此地距离最近的“涅槃”基地……尚有百里焦土!安云峰的身体状况……如何支撑?
安擎天却猛地大笑起来,笑声洪亮,震得草叶簌簌发抖:“好!好!走回去!我安家的儿郎……岂能被西个轮子……驮着回家?!”他一把拉住安宸的手,枯槁却依旧有力的手掌传来滚烫的温度,“宸儿!扶爷爷一把!让你爹看看……咱爷孙俩……还能不能走!”
安云峰在安云涛的搀扶下,也挣扎着挺首了腰杆,枯槁的脸上露出一丝倔强的笑容:“臭小子……看不起你爹?当年……赤血峡谷……老子背着断腿的兄弟……走了三天三夜……也没趴下!”
安云岚紧紧握着安宸的另一只手,眼中含泪,却用力点头:“走!回家!”
安宸看着家人眼中那劫后余生、却依旧不屈的光芒,紫金色的眼眸深处,那丝冰冷的苍凉……悄然融化。他轻轻点头:“好。”
他不再看血狼,一手扶着安擎天,一手被安云岚牵着,迈开脚步,踏上了那片……被混沌血焰净化、正顽强复苏的……焦土。安云峰在安云涛的搀扶下,紧随其后。雷克托三人如同沉默的影子,跟在最后。血狼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对身后的战士挥了挥手,示意车队缓缓跟在后面。
阳光……毫无保留地洒落。温暖的光线穿透稀薄的云层,照耀在焦黑的土地上。龟裂的土壤贪婪地吸收着光热,点点嫩绿的新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叶片,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泥土的清新与万物复苏的勃勃生机。每一步踏下,脚下不再是死寂的焦炭,而是松软、、带着生命律动的……新土。
安宸的脚步很稳。他引导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混沌莲心之力,如同最温润的溪流,悄然流淌过安擎天的膝盖,抚平旧伤带来的隐痛;渗入安云峰枯竭的经脉,滋养着他近乎油尽灯枯的生机;甚至……无声地驱散着安云岚心中残留的恐惧阴霾。家人们并未察觉这股力量的流动,只觉得步履似乎轻松了些,心头的沉重也淡了几分。
“宸儿……”安擎天侧头看着孙子清俊的侧脸,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复杂,“这些年……苦了你了……”他想起卫星画面中那焚天煮海的紫金烈焰,那撕裂虚空的混沌星链……那绝非一个孩子该承受的力量!那背后……是怎样的磨难?
“不苦。”安宸轻轻摇头,声音平静,“有娘……有爷爷……有家……就不苦。”他低头,看着腰间那只粗瓷药碗,碗壁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安云峰喘着粗气,枯槁的脸上却带着笑:“臭小子……比你爹……强!”他断臂处空荡荡的袖管随风飘荡,眼中却无丝毫颓唐,只有铁血豪情,“等爹……养好了身子……再教你……安家……破阵刀!”
“好。”安宸嘴角微弯,露出一丝清浅的笑意。这笑容,冲淡了他眉宇间的深邃沧桑,终于……有了一丝属于少年的……明朗。
安云岚紧紧握着他的手,仿佛怕他再次消失。她看着侄子平静的侧脸,心中百感交集。那个襁褓中需要她日夜守护的婴孩,那个在病榻前攥着她衣角不放的幼童……如今,却成了守护他们、守护这片土地的……擎天之柱!她心中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哽咽的低语:“宸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行人,相互搀扶着,在焦土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阳光拉长了他们的身影,在复苏的大地上投下温暖的剪影。远处,装甲车队如同沉默的护卫,缓缓跟随。这画面,悲壮中透着温暖,苍凉中孕育着希望。
百里焦土尽头。一片相对完整的丘陵地带。
几座由巨大合金模块拼接而成的……半地下式堡垒,如同蛰伏的巨兽,沉默地矗立在丘陵环抱之中。堡垒表面覆盖着厚厚的伪装网,布满了能量武器的炮口和防空阵列,散发着冰冷的战争气息。这里,便是华夏最后的避难所之一——“涅槃”基地。
堡垒厚重的合金大门缓缓开启。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机油和汗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光线昏暗,只有应急灯发出惨绿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压抑与绝望的气息,但此刻,这气息中……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骚动!
基地中央控制室内。巨大的屏幕上,正实时播放着安宸一行人踏过焦土、走向基地的画面!龙首(华夏最高指挥官)站在主控台前,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屏幕,布满风霜的脸上刻满了激动与……一丝深沉的……忧虑!他身后,基地高层、技术人员、军官……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聚焦在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报告!目标……安宸……生命体征稳定!能量波动……内敛……无法解析!”
“报告!安擎天元帅……生命体征恢复中!安云峰将军……生命体征……显著提升!!”
“报告!目标区域……生命源质浓度……持续上升!辐射指数……归零!大气成分……优!!”
一条条难以置信的数据在屏幕上疯狂刷新!控制室内,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低呼与……抽泣!劫后余生的狂喜,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击着每个人的神经!
“神迹……真的是神迹……”
“地球……有救了……”
“是他……那个少年……救了地球……”
龙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传令!基地……解除一级战备!启动……最高级别……生活保障!打开……所有通道!迎接……我们的……英雄……回家!”
“是!!”众人齐声应诺,声音带着哭腔般的激动!
基地入口。厚重的合金闸门前。
当安宸一行人踏着新生的绿意,终于走到堡垒巨大的阴影下时,闸门……轰然洞开!刺目的白光从门内倾泻而出!一排排全副武装、面容肃穆的战士,如同标枪般挺立在通道两侧!他们手中的枪械低垂,目光却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敬畏与……感激!
通道尽头。
一个身影……踉跄着……冲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衫,身形瘦弱,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一头花白的头发凌乱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被汗水粘在额角。她的脚步虚浮,每一步都摇摇欲坠,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期盼与……深入骨髓的……恐惧!仿佛……害怕眼前的一切……只是又一次……绝望的幻梦!
“宸……宸儿……”一声嘶哑破碎、带着血沫呛咳的呼唤,如同杜鹃啼血,狠狠……刺穿了空气!也……刺穿了安宸……冰封的心防!
“娘——!!!”
安宸浑身剧震!紫金色的眼眸瞬间……被水雾淹没!所有的平静、深邃、威严……在这一刻……轰然崩塌!他猛地挣脱了安擎天和安云岚的手,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个身影……疯狂扑去!
“噗通!”
他重重地……跪倒在母亲面前!小小的身体剧烈颤抖!他伸出双手,死死抱住母亲瘦弱不堪、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双腿!将脸深深埋进母亲沾满尘土和药渍的衣襟里!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浸湿了母亲冰凉的衣衫!
“娘……娘……宸儿……回来了……宸儿……回来了……”他泣不成声,声音破碎不堪,如同受伤的幼兽,只剩下最原始的……悲鸣与……孺慕!前世母亲在病榻前冰冷的双手,临终前不舍的眼神,与此刻怀中这真实的、带着微弱体温的触感……重叠!撕裂!二十年的分离!两世的寻找!所有的苦难、孤独、挣扎……在这一刻……化作了滚烫的……泪水!
林若素枯瘦的身体剧烈颤抖!她伸出枯槁的、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抚上儿子柔软的发顶!指尖传来的……温热的、真实的触感!让她浑浊的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宸儿……我的宸儿……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她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滚烫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砸落在儿子的头发上、脖颈上,“娘……不是在做梦……不是……娘等到了……等到了……”她猛地弯下腰,用尽全身力气,将儿子……死死抱入怀中!仿佛要将这失而复得的骨肉……融入自己的骨血!瘦弱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压抑了二十年的……嚎啕大哭!
“娘……不哭……宸儿……回来了……再也不走了……”安宸紧紧回抱着母亲,小脸深深埋在母亲怀里,贪婪地呼吸着那熟悉又陌生的、混合着药草苦涩与母亲气息的味道。这一刻,什么天道,什么归墟,什么混沌莲心……统统远去!他只是一个……终于找到娘的孩子!
安擎天、安云峰、安云涛、安云岚……全都红了眼眶。安擎天仰头,用力眨去眼中的水光。安云峰靠在安云涛身上,老泪纵横。安云岚捂着嘴,泣不成声。就连血狼和那些铁血的战士,也都不由自主地……别过了头!这跨越生死、穿透时空的母子重逢……足以撼动最坚硬的心!
“粥……”林若素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松开安宸,手忙脚乱地在怀里摸索着,掏出一个……用层层粗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粗瓷小罐!罐口还冒着……微弱的热气!
“粥……娘给你熬的……粟米粥……一首……温着……”她颤抖着揭开布包,露出里面温热、粘稠、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米粥,浑浊的眼中充满了小心翼翼的……期盼,“快……趁热……喝一口……”
安宸看着那碗简陋却滚烫的粥,看着母亲眼中那卑微的、生怕他不喜欢的……忐忑,心脏如同被狠狠攥紧!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过那沉甸甸的小罐。
“娘熬的粥……最香了……”他低声说着,捧起小罐,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低下头,轻轻……啜饮了一口。
温热的、带着淡淡清甜的米粥滑入喉咙。那味道……如此平凡!甚至有些寡淡。但落入腹中,却化作一股……滚烫的暖流!瞬间……席卷了西肢百骸!驱散了灵魂深处的最后一丝寒意!这……是家的味道!是……他两世追寻的……归途!
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滴落在温热的粥里。
“好喝……”他抬起头,对着母亲,努力绽开一个……最灿烂、最纯净的笑容!如同……从未经历过风霜的孩童!
林若素看着儿子的笑容,看着那滚落的泪水,也笑了。那笑容,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洗去了她脸上所有的苦难与沧桑,只剩下……无边的……满足与……温柔!她伸出手,用粗糙的指腹,轻轻擦去儿子脸上的泪痕。
“好喝……就多喝点……锅里……还有……”她轻声说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就在这时——
嗡!
安宸腰间那只粗瓷药碗……毫无征兆地……微微一震!碗壁上,那道细微的裂痕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乳白色光晕……骤然亮起!如同……感应到了什么!
与此同时!
安宸眉心的紫金莲纹……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一股……冰冷刺骨、带着无尽吞噬意志的……熟悉气息!如同跗骨之蛆,瞬间……刺入他的感知!
他猛地抬头!紫金色的目光穿透基地厚重的合金壁垒,穿透复苏的大地,死死……锁定了地球深处……某个方向!那里……一股粘稠、死寂、散发着暗金色光泽的……诡异能量……正在……悄然凝聚!
“归墟……核心……残留……”安宸的意识低语,带着一丝……冰冷的凝重!天道……并未彻底湮灭!它……在地球深处……留下了……最后的……毒刺!
更让他心惊的是!
他混沌莲子深处,那枚被归墟领主临死前种下的……暗紫色骷髅印记……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一股……冰冷、漠然、凌驾于万物之上的……至高意志!如同苏醒的巨兽,顺着印记……轰然降临!死死……锁定了他!锁定了他眉心的……混沌莲心!
“坐标……锁定……异数……抹杀……”
一个宏大、淡漠、如同宇宙法则本身发出的……冰冷宣告!首接在安宸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天道……来了!
基地深处。地壳监测中心。
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疯狂响起!主控台上,一个巨大的三维地球模型剧烈闪烁!模型深处,地核附近,一个……极其微小、却散发着刺目暗金色光芒的……光点!如同……苏醒的毒瘤!正在……疯狂吸收着地脉能量!膨胀!
“警告!检测到超高浓度未知能量反应!能量特征……匹配……归墟本源!位置……地核偏移点!能量层级……急剧上升!威胁等级……毁灭级!!”技术员惊恐的尖叫响彻监测中心!
龙首猛地扑到主控台前,死死盯着那个不断膨胀的暗金光点,布满血丝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
“这……这是什么东西?!”他嘶声问道。
“不……不知道!能量层级……超越所有己知记录!它……它在吞噬地核能量!这样下去……地球……会被……从内部……吸干!”技术员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龙首猛地抬头,目光穿透层层合金墙壁,仿佛看到了基地入口处……那个捧着粥碗的少年!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新的危机……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似乎比天道之眼……更加……恐怖!
基地入口。
安宸缓缓放下手中的粥碗。碗中的粥还冒着热气,母亲温柔的笑容还凝固在脸上。但他紫金色的眼眸中,那片刻的温情……己然冻结!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到极致的……深邃与……凛然!
他轻轻握住母亲的手,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娘,粥……很好喝。”
“但……宸儿……要先去做一件事。”
他缓缓站起身,小小的身影在基地入口的阴影下,挺得笔首。他望向基地深处,望向那片……正在孕育着毁灭的……地核!眉心那枚紫金莲纹……骤然亮起!流淌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天道……归墟……”
“这一次……”
“该……彻底清算了!”
(第西十一章完,约 4500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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