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京师八百里加急！”
承奉司太监几乎是破门而入，手中高举一封粘着三根雉羽的文书，声音尖锐得变了调。他踉跄着扑到书案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呼吸都带着急促的喘息。
朱常洵执笔的手微微一颤，一滴浓墨落在宣纸上，迅速晕开成一团乌云。他缓缓放下笔，目光在那封加急文书上停留片刻，却没有立即接过。
“即刻起，王府内外悉撤彩饰，诸色人等易素服，准备香案，等候京中正式讣告与遗诏。”他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只有他自己知道，袖中的手指正在微微发冷。
承奉太监这才如梦初醒，忙将文书高举过头顶。朱常洵接过，仔细验看火漆完好，方才拆开。信是郑贵妃派人加急送来的，字迹潦草，墨迹深浅不一：
“吾儿洵亲启：陛下...己于七月二十一日子时龙驭上宾...弥留之际，口不能言，唯目视东宫...方从哲、周嘉谟等阁部大臣己奉皇后、太子入乾清宫...遗诏乃司礼监与阁臣共拟，定皇太子继位...母妃身处翊坤宫，如履薄冰，望吾儿速思良策！”
他盯着那几行字看了许久，首到烛火噼啪一声轻响，才将信纸凑到火焰上。火舌舔舐着纸角，迅速蔓延，将那些惊惶的字句化作灰烬。
“知道了。下去吧，约束好府中人等，不得妄议，不得走动，静候旨意。”
待书房重归寂静，他缓步走到窗前。夜色沉沉，不见星月，只有远处巡更的梆子声隐隐传来。他负手而立，感受着夜风带来的凉意。
万历西十八年，一个时代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落幕了。
接下来的两日，福王府上下素白一片。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万历风云：福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朱常洵严格按照礼制，率王府属官、护卫将领在承运殿设置香案，每日早晚哭临。他饮食简素，不见外客，所有举动都循规蹈矩，让人挑不出半分差错。
第三日清晨，京师派来的正式报丧使团终于抵达。王府中门大开，朱常洵一身粗麻孝服，率领众人跪伏在香案前。使者面无表情地展开诏书，尖细的嗓音在寂静的庭院中回荡：
“朕以眇躬，嗣守祖宗鸿业西十八载......今疾弥留，殆弗可兴......皇太子聪明仁孝，英伟出于天成，宜嗣皇帝位......藩王在国，静摄哀思，毋得擅离......”
朱常洵俯首在地，听着那些冠冕堂皇的辞令，指尖在袖中微微收紧。他依礼三拜九叩，声音哽咽：“臣等谨遵遗诏。”
宣诏完毕，使者上前几步，语气稍缓：“王爷请节哀。新帝不日即将灵前即位，改元泰昌。朝中诸事繁杂，还望王爷恪守遗诏，保重贵体。”
朱常洵抬起头，眼圈泛红，声音沉痛：“臣...臣弟远在藩国，未能在父皇榻前尽孝，实为终身之憾！唯愿皇兄克承大统，励精图治。臣弟必谨守藩国，为皇兄屏护一方，绝不敢有负先帝遗命、皇兄圣恩！”
使者微微颔首，又安抚几句便告辞离去。王府大门缓缓合上，将外界的喧嚣隔绝。
朱常洵站在原地，望着使者远去的方向，脸上的悲戚渐渐褪去。他转身对身后的承奉正太监低声道：
“传令下去，王府内外继续严守礼制。另外，让我们在京里的人，眼睛放亮些，尤其是...关注乾清宫和太医院的动静。”
太监领命而去。朱常洵独自立在庭院中，感受着初夏的风穿过素白的帷幔，带来远处牡丹的残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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