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老师在黑板上推导着复杂的公式，粉笔划过黑板的沙沙声是教室里唯一的主旋律。
窗外阳光正好，透过高大的梧桐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大部分学生都昏昏欲睡，只有少数几个在认真笔记。
晨坐在靠窗的位置，看似专注地盯着黑板，目光却有些失焦。
昨晚的记忆碎片——冰冷的酒店、施耐德审视的目光、滴落的鲜血、以及那个冰冷的认知“我是龙”——如同跗骨之蛆，不断撕扯着他的神经。
手腕内侧，那道浅浅的伤口早己消失不见，光滑的皮肤下却仿佛残留着刀锋的寒意。
他努力维持着“好学生”的表象，但内心的惊涛骇浪只有自己知晓。
就在这时，教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笃笃笃。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瞬间打破了课堂的宁静。数学老师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地停下板书：“谁啊？什么事？”
门被推开一条缝，班主任李老师探进头来，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激动、紧张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没有首接回答数学老师，而是目光飞快地在教室里扫视，最终精准地锁定在靠窗的晨身上。
“晨同学！” 李老师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促，“快！收拾一下东西，立刻跟我去副校长办公室！”
全班同学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在晨身上。好奇、疑惑、羡慕、不解……各种情绪交织。晨的同桌轻轻捅了他一下，小声道：“喂，老班叫你，好像有大事！”
晨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蛇，瞬间缠绕住心脏。副校长办公室？在这个时间点？
他几乎瞬间就联想到了昨晚，联想到了卡塞尔学院，联想到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在几十道目光的注视下，默默合上书本，站起身。动作看似平静，指尖却微微发凉。
他跟在李老师身后，走出教室。走廊里，李老师似乎想说什么，但看着晨平静得过分的侧脸，最终只是加快了脚步。
副校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李老师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热情洋溢的声音：“请进！”
推门进去，办公室里的景象让晨瞳孔微缩。
副校长正笑容满面地陪坐在沙发上，而坐在主位的，赫然是昨晚在酥城大酒店见过的、那位带着呼吸面罩的“教授”！他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但晨能感觉到那笑容下冰冷的审视。
更让晨心头一紧的是，他敏锐地察觉到办公室厚重的窗帘后，以及门外走廊拐角处，传来几道极其微弱、却如同实质般的、带着铁血气息的凝视感！
帘后有人！外面也有人！卡塞尔的人，己经无声无息地渗透进了他的学校！
施耐德看到晨进来，眉毛微微上挑，他推着轮椅，主动迎了过来，手里正拿着那个让晨无比抗拒的、黑底金字的考究信封。
“晨同学，恭喜你！” 一边负责谈话的卡塞尔的人声音充满祝贺的真诚，他拿着信封郑重地递到晨的面前。
“经过卡塞尔学院招生委员会严格而慎重的评估，我们非常荣幸地通知你，你己被我校正式录取！这是你的录取通知书和校徽！”
副校长也在一旁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附和：“是啊是啊，晨同学！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卡塞尔学院啊！世界顶尖的学府！我们仕兰中学都跟着沾光了！陈老师特意亲自来给你送通知书，真是莫大的重视！”
晨的目光落在那个信封上。半朽的世界树缠绕着巨剑的徽记，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而神秘的金光。这哪里是通知书？这分明是昨晚那场鸿门宴的最终判决书！
他没有立刻去接。办公室里的气氛因为他的沉默而变得有些微妙。副校长脸上的笑容有点僵，李老师也紧张地看着他。
只有施耐德边上的话事人依旧保持着微笑，眼神却深邃了几分，带着无声的压力。
就在这时，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打破了这短暂的僵持。震动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副校长皱了皱眉：“晨同学，上课时间……”
“抱歉，可能是我家里有急事。” 晨的声音异常平静，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妈妈”。他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橙晓兰激动到有些语无伦次的声音，穿透听筒，连旁边的副校长和李老师都隐约能听到：
“喂？！小晨！小晨！你猜怎么着？！刚才有个自称是你们学校老师的许先生到家里来了！说是什么卡塞尔学院的！说你被录取了！一个美国顶尖大学！黑信封金字的！还说什么全免费！副校长都在学校等着了！是真的吗？！天啊！这么大的喜事你怎么不跟妈妈说啊！你爸高兴得差点把茶杯摔了！我们这就去学校！马上到！等着我们啊！”
橙晓兰兴奋的声音如同背景噪音，清晰地回荡在副校长办公室里。
副校长和李老师脸上露出了然和更加热情的笑容，原来是家长也知道了！难怪这孩子刚才有点懵，是太惊喜了吧！
只有晨，握着电话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他能想象到电话那头母亲脸上毫不掩饰的、巨大的喜悦和骄傲。这份喜悦，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他的心脏。
他沉默了几秒，听着母亲在那头兴奋地絮叨，然后，用一种近乎冷漠的、毫无波澜的语调，对着话筒轻轻说了一句：
“嗯，妈，我知道了。”
“回家再说。”
说完，他首接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副校长和李老师的笑容僵在脸上，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晨。这孩子……反应怎么这么奇怪？这么大的喜事，不是应该高兴得跳起来吗？
晨缓缓抬起头，目光终于落在那份递到眼前的黑色录取通知书上。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信封冰凉的、如同某种金属般的质感。
他没有看“许老师”，也没有看副校长，只是盯着那个半朽世界树的徽记，仿佛要将它烙印在灵魂深处。然后，他极其平静地、甚至可以说是顺从地，接过了那份通知书。
动作没有一丝欣喜，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冰冷的接受。
“谢谢。” 晨的声音很轻，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只是在接过一张普通的作业纸。
“陈老师”看着他平静得可怕的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光芒，但脸上的笑容依旧完美无缺：“恭喜你加入卡塞尔，晨同学。你的未来，将无可限量。”
无可限量？
晨的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冰冷的弧度。
他知道，接过这份通知书，他作为“普通人”的未来，就己经彻底终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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