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淡淡地萦绕在鼻尖，伴随着医疗仪器规律而轻微的嘀嗒声。
晨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和柔和的阳光，稍微适应了一下光线后，他微微偏过头。
然后，他愣住了。
首先看到的，是床边柜子上、窗台上、甚至墙角边堆放得满满当当的……花。
各种各样的花束和花篮，五彩缤纷，几乎要淹没这个不小的独立病房。
玫瑰、百合、向日葵、满天星……种类繁多，争奇斗艳。
然而，他的目光却被其中一束格外显眼、摆放得端端正正的花给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大捧鲜艳的康乃馨。包装得十分精致，上面还插着一张卡片，写着“祝早日康复”。
“……”
这慰问品的品种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还没等他细想这康乃馨的来历，他的视线便对上了围在病床边的、那一圈密密麻麻、神色各异的人群。
离他最近的是眼睛红肿、像是哭了三天三夜的芬格尔，旁边是虽然努力保持镇定但眼神里满是关切的苏茜，以及沉默而立、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的楚子航。
稍远一点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却带着欣慰笑容的林丹沐，环抱着手臂、表情一如既往傲娇却难掩松了口气的恺撒·加图索，还有几位明显是学生会和狮心会干部的核心成员。
甚至，在病房朝阳的窗边，他还瞥见了倚靠着窗户、脸上带着意味深长微笑的校长昂热。
这阵仗……未免也太隆重了些。
晨的脑子还有点昏沉，下意识地喃喃出声，声音带着刚醒来的沙哑：
“嗯……为什么……大家都在这……”
他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病房内那种小心翼翼的安静氛围。
“啊啊啊啊！学弟啊！你可算是醒了！呜呜呜——”
离得最近的芬格尔第一个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就想扑上来，表情夸张得如同见证了奇迹，“你要是再不醒，我的天价账单可就没人帮我报销了哇——！！”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衣领就被一只从旁边伸过来的、油腻腻还抓着半只炸鸡腿的手给揪住了。
只见副校长弗拉梅尔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嘴里还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嚷嚷着：“去去去！一边去！别打扰病人休息！”
他一把将芬格尔像个破麻袋一样拎起来扔到身后，然后自己凑到床边，油光满面的脸上堆满了（自以为）和蔼可亲的笑容，声音洪亮。
“没事了吧晨！感觉怎么样？哎呀你可吓死我了！你可是要继承昂热那老东西衣钵的人啊！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以后谁给我挡子弹……啊不是，是谁来支撑学院未来啊！我可不能放心地享受我的退休……啊不是，是醉生梦死的研究生活了啊——！”
他的话同样没能说完。
这次出手的是楚子航。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面无表情地伸出手，精准地按在了副校长的肩膀上，微微用力。
弗拉梅尔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讪讪地撇了撇嘴，乖乖地被“请”到了一边，还不忘咬一口手里的鸡腿。
楚子航取代了弗拉梅尔的位置，站在床边，低头看着晨。
他的表情依旧平静，但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中，关切之色清晰可见。他言简意赅地问道：
“晨，如何？”
看着室友一如既往的冷静模样，晨的心绪也莫名安定了不少。
他试着动了动身体，腹部传来一阵轻微的、类似于肌肉过度拉伸后的酸痛感，但并无大碍。
他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没事，我体质好。”
这时，一旁的恺撒也走了过来，冰蓝色的眼眸上下打量了一下晨，语气带着他特有的、混合着赞叹和一丝不服气的傲娇。
“不愧是S级，受到了腹部被龙爪贯穿那么严重的伤害，失血那么多，居然这么快就脱离了生命危险，还能谈笑风生。你这恢复力，简首非人类。”
晨闻言，转头看向恺撒，脸上那温和的笑容不变，语气却带上了几分调侃：
“那我还得谢谢主席您的夸奖了？”
病房里的气氛，因为晨的苏醒和这几句轻松的对话，终于从之前的凝重担忧，逐渐变得缓和下来。
虽然谜团依旧重重，危机也远未解除，但至少此刻，同伴的苏醒冲淡了弥漫在众人心头的阴霾。
窗外阳光正好，明媚的光线透过干净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甚至能看见空气中细微的尘埃浮动。
然而病房内的气氛，却在昂热开口后，瞬间变得微妙而凝重。
“各位，我有些事情，想单独跟我们这位大难不死的S级聊聊。”昂热的声音温和依旧，带着长者特有的从容。
他站在窗边，金丝眼镜的镜片反射着窗外过于明亮的阳光，形成两片耀目的白光，恰到好处地遮掩了他镜片后的眼神，令人难以窥探其真实情绪。
校长发话，无人敢不从。
众人虽然心思各异，但还是依言陆续安静地退出了病房。
苏茜担忧地回头看了一眼，林丹沐欲言又止，恺撒则挑了挑眉，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龙族：身为龙王的我，不是反派！ 似乎对校长的单独谈话内容有所猜测。
芬格尔被副校长不情不愿地拖走。
唯有楚子航，在即将踏出房门时，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微微侧过头，那双栗瞳深深地望了昂热一眼，目光锐利而沉静，仿佛在无声地传递着什么，又像是在发出某种警告。
然后，他才沉默地转身离开，并轻轻带上了门。
“咔哒。”
门锁落下的轻响在突然变得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靠在病床上的晨，以及窗边那位姿态悠闲、仿佛只是来探病的银发绅士。
晨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副温和无害、甚至带着点大病初愈虚弱感的样子。
但他开口说出的话，却像是一把精准无比的手术刀，首刺问题的核心，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讨论天气：
“怎么了校长，是终于打算跟我说明一下，为什么坚持不让副校长关闭戒律，任由学生们在压制下对抗那些怪物？”
他微微歪头，笑容似乎更深了一些，却莫名地让人感到一丝寒意，“还是说，需要向我解释一下，那些明显经过改造、能在学院内部精准搞破坏的死侍……作为这座学院的最高负责人，您可别告诉我，您对此真的……一无所知？”
昂热仿佛没有听到这些尖锐的提问。
他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他那柄古老的折刀，刀锋在阳光下流淌过一丝冷冽的光。
他顺手从床头的果篮里拿起一个的梨子，开始专注地、极其细致地削起皮来。
薄如蝉翼的果皮连绵不断地垂下，显示着他惊人的刀工和控制力。
“很敏锐，不适合你这年纪。”
“没办法，我早熟嘛，那么校长，别岔开话题了吧。”
“我是一个教育家啊，晨。”他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口吻，仿佛真的在教导学生，“我的首要职责，自然是对我的学生们负责。”
他顿了顿，刀锋微微一顿，“但负责，并不意味着要将他们永远呵护在无菌的温室里，让他们沉浸在虚假的安逸中。”
“有时候，学生们需要一点……恰到好处的惊吓。见见血，才知道这个世界真正的模样，才知道自己为何要拿起武器。”
他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甚至充满了“用心良苦”的意味。
晨脸上的笑容不变，但青色的眼眸深处，温度似乎下降了几分。他轻轻追问，声音依旧温和：
“那……那些被改造的学生呢？奥古斯都，霍布娜朵……他们也曾是您的学生。他们的命，也是您‘教育’的一部分吗？”
这一次，昂热削皮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
镜片上反射的阳光偏移开，终于露出了镜片后的那双眼睛——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不再是平日里的温和或锐利，而是燃烧着炽烈的、近乎疯狂的黄金色光芒！那里面蕴含的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偏执到极致的冰冷信念！
“我说我对此完全不知情……”昂热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一种可怕的、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你信吗？”
他根本没有期待晨的回答，仿佛那只是一个设问句。
他继续用那种平静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淬火的冰锥：
“但我知道一点。至少……我会在我彻底离开这个世界之前，用我这双手，这把折刀……”
他微微抬起手中的刀，刀尖寒光闪烁，“杀死我所见到的一切龙类。一条，都不放过。”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晨，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
“即便是……人造的龙。”
说完这句近乎露骨的、充满警告意味的话，昂热身上的恐怖气息又如同潮水般退去。
他重新变回那个优雅的绅士，将削得完美无瑕、果肉莹白的梨子轻轻放在床头的盘子里。
他收起折刀，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慢慢向门口走去。
在手握住门把手的瞬间，他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了一句轻飘飘的话：
“把梨子吃了吧，很甜。”
“还有……不要忘记自己的信念。”
门被轻轻拉开，又轻轻合上。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春末夏初的微风，带着窗外芝加哥最后一批盛放的郁金香的淡淡香气，从敞开的窗户徐徐吹入，拂动了洁白的窗帘，也带来了远处隐约的校园喧嚣。
晨的视线从紧闭的房门缓缓移开，落在了窗外远方的山峰轮廓上，目光幽深，看不出任何情绪。
许久，他才极其轻微地、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气声，仿佛怕惊扰了屋檐上假想的飞鸟，悄然吐出了几个字：
“高估了你的底线啊，校长……”
微风拂过他额前的黑发。
“……也低估了你的执念。”
ps.昂热的味道我把握不准，有时候感觉他是个不顾一切的复仇男神，又觉得他还剩下点没燃尽的希望，这个老狐狸的想法诡异莫测，但他不会错失任何屠龙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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