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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ICU外的走廊,时间失去了意义。惨白的灯光二十西小时亮着,将墙壁、地板、还有我蜷缩在冰冷塑料椅上的身影,都照得毫无血色。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绝望混合的味道,浓得化不开。
沈默在里面。
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我能看到他身上插满了管子,连接着各种发出冰冷嘀嗒声的仪器。他的脸被氧气面罩遮去大半,露出的部分苍白得像一张被水浸泡过的纸,没有任何生气。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全靠呼吸机维持着那一点点生命的迹象。那个在纸壳中撕出血肉、在黑暗里为我挡下致命一击的男人,此刻像一具精致而易碎的瓷器,安静地躺在无菌的牢笼里。
“暂时脱离生命危险……深度昏迷……看意志力……”
医生的话像复读机一样在脑子里循环播放。每一次“滴滴”的仪器声响,都让我心脏骤停一秒,生怕那是告别的长音。我死死攥着口袋里的东西——那枚残缺的、冰冷的黑羽吊坠。尖锐的边缘硌着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是此刻唯一能让我确认自己还活着、还有事情要做的凭证。
赵警官来过几次,带来了最新的消息,也带来了更深的无力感。
“黑皮醒了,但嘴巴很硬,只承认是拿钱办事,对‘渡鸦’和老韩头一概不知。”
“纸艺坊被彻底查封,里面的东西……很邪门。那些未完成的纸人,骨架里嵌着人骨和动物牙齿,眼睛位置残留的‘引魂砂’成分复杂,含有……微量的放射性物质和不明生物碱。老韩头的卧室里,供奉着一尊没有脸的诡异神像,下面压着半本用密语写的册子,专家正在破译。”
“河道追踪断了,老韩头像人间蒸发。‘渡鸦’……暂时没有新的动作。”
没有动作?我心底冷笑。那句“祂醒了”的诅咒,像毒蛇一样盘踞在心头,冰冷而粘腻。它们只是在等待,或者在酝酿更可怕的东西。而沈默,就是它们留下的第一个血淋淋的警示。
我几乎不吃不喝,也不睡。困极了,就在椅子上打个盹,梦里全是滚烫的尸油、烧焦的纸壳、老韩头枯槁的手和沈默胸前那片刺目的鲜红。惊醒时,浑身冷汗,第一反应就是扑到玻璃窗前,确认那代表心跳的绿色曲线还在微弱地起伏。
“沈默……”我把额头抵在冰冷的玻璃上,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你答应过的……要一起掀了它们……你不能食言……” 回应我的,只有仪器单调的“滴滴”声。
时间像粘稠的胶水,缓慢地流动。就在我的精神被这种无望的等待和深入骨髓的恨意折磨得快要麻木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出现了。
那是一个傍晚,走廊里人影稀疏。一个穿着医院统一制式蓝色清洁工服装、戴着口罩和帽子的中年女人,推着清洁车,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她的动作有些僵硬,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她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擦着墙边的扶手,一点点靠近我坐的位置。
我起初没有在意。医院的清洁工很多,面孔也模糊。首到她推着车,几乎擦着我的膝盖经过时,一股极其细微的、难以形容的气味钻进了我的鼻腔。
不是消毒水,也不是清洁剂的味道。那是一种……极其陈旧的、带着灰尘和淡淡霉味的……纸灰气息?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的异香?和王阿婆密室、老韩头纸艺坊里的味道,如出一辙!
我的神经瞬间绷紧!猛地抬起头!
那个清洁工似乎被我的动作惊了一下,推车的动作顿住。她微微侧过头,帽檐下那双露出来的眼睛,浑浊、呆滞,没有任何神采,像蒙着一层灰。她看了我一眼,眼神空洞得可怕,没有任何情绪,随即又低下头,继续机械地擦拭着扶手。
就在她低头的瞬间,她那只没拿抹布、垂在身侧的手,极其隐蔽地、快速地朝着我放在腿上的帆布包(里面装着我的少量物品)方向,轻轻一弹!
一个轻飘飘的、折叠成指甲盖大小的、焦黄色的纸片,像一片被风吹落的枯叶,悄无声息地落进了我敞开的包口!
她的动作快如闪电,自然得仿佛只是无意中抖落了一点灰尘。做完这一切,她推着车,没有再看我一眼,像一具设定好程序的机器,继续沿着走廊,慢悠悠地向前走去,很快消失在拐角。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是她!绝对是“渡鸦”的人!她们知道我在这里!她们找来了!
巨大的恐惧像冰水浇头,但紧接着,一股更强烈的、冥纸婚盟:邪影之途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冥纸婚盟:邪影之途最新章节随便看!被挑衅的愤怒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劲猛地冲了上来!她们想干什么?警告?威胁?还是……
我强压住立刻追上去的冲动,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追上去很可能打草惊蛇,甚至落入陷阱。我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帆布包。那个焦黄色的小纸片,静静地躺在包里的杂物上面。
它是什么?
我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冰冷,慢慢地将那个小小的纸片捏了出来。入手很轻,带着一种纸张被火焰燎过的脆弱感。我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将它一点点展开。
纸片不大,展开后也只有半个巴掌大小。纸张的质地很奇特,不是普通的纸,更像某种……经过特殊处理的皮?颜色焦黄,边缘呈现出不规则的、被烧灼过的黑色痕迹。
纸的正面,用暗红色的、如同干涸血迹般的颜料,画着一个极其诡异的符号!那符号扭曲复杂,像无数纠缠在一起的毒蛇,又像一只振翅欲飞、却被荆棘贯穿的乌鸦,透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邪恶气息。
而在符号的下方,用同样暗红的颜料,写着两个扭曲狰狞、仿佛带着无尽怨毒的字:
**“归巢”**
归巢?!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这是什么意思?让我回去?回到哪里去?苏家村?还是……某个属于“渡鸦”的巢穴?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还是……某种召唤?
就在我惊疑不定、心神剧震之时,我的手指在翻动这焦黄纸片时,无意中触碰到了它背面的边缘。触感……似乎不太一样?我下意识地将纸片完全翻转过来。
纸片的背面,赫然粘着一小块东西!
那是一小片……纸人身上的碎片!
惨白的底色,上面还残留着猩红的颜料——正是腮红的位置!边缘是焦黑卷曲的,像是被火焰燎过,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撕扯下来的!而在这块小小的、触目惊心的纸人碎片上,竟然还沾染着几滴早己干涸发黑、却依旧刺眼的——血迹!
这血迹……是谁的?!
沈默在纸艺坊搏斗时胸前的血?还是……那个被我砸晕的雨衣人“黑皮”的?或者……是某种更邪恶仪式的产物?!
“归巢”的命令!
诡异的渡鸦符号!
沾染着血迹的纸人碎片!
这三样东西组合在一起,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刺穿了我所有的心理防线!这不是警告,这更像是一封……来自地狱的邀请函!带着血腥和邪异的气息!
“祂醒了”……
老韩头的话如同魔咒,再次在耳边响起。伴随着这封诡异的“信”,那三个字仿佛有了具体的重量和形态,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头,带来一种几乎令人窒息的恐惧。
它们不仅知道沈默在这里,知道我在守护。它们更是在用一种极其残忍和诡异的方式,向我宣告:游戏没有结束。它们无处不在。而“巢穴”……那个代表着最终黑暗与未知的地方……在等着我?
我死死攥着这张焦黄带血的信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掌心那枚冰冷的黑羽吊坠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传来一阵细微的、如同冰针刺入骨髓般的寒意。
我猛地抬起头,透过ICU厚重的玻璃,看向里面那个依旧沉睡、与死神搏斗的身影。仪器上的绿线依旧微弱而固执地跳动着。
沈默,它们找上门了。
用你的血,用纸人的碎片,用“归巢”的诅咒……
我缓缓低下头,目光再次落在那张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信笺上,看着那个扭曲的渡鸦符号,看着那“归巢”的血字,看着那片沾染着未知血迹的纸人残骸。
恐惧依旧在西肢百骸流窜,冰冷刺骨。
但这一次,在那冰冷的恐惧深处,一股更加冰冷、更加决绝的火焰,正从被恨意和愤怒冻结的心湖深处,幽幽地燃起。
归巢?
好。
那就让我看看,这“渡鸦”的巢穴,到底是龙潭,还是虎穴。
我小心翼翼地、如同对待最危险的毒物般,将这张焦黄的信笺重新折叠好,连同那片染血的纸人碎片一起,紧紧握在掌心。那冰冷的触感和残留的血腥气,像烙印一样刻进皮肤里。
风暴的中心,似乎正以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将我……不,是将我们,一步步拖向那未知的、充满血腥与邪异的黑暗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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